近日,萧山的一位家长在论坛发帖,他的孩子在萧山一所小学读书,最近语文考试有一道拼音填空题,孩子填的“想象”,被老师打了一个“叉”。班上好多同学填“想象”,也都是错的。老师认为,“想像”才是正确答案,最后还在家长群里做出了解释。
按照该老师的说法,就现代汉语运用来说,“想象”和“想像”的纠缠是1986年以后出现的。1986年前是“想象”一统天下;1986年重新公布《简化字总表》,恢复了“像”字的使用,“想像”开始崛起。
确实,1986年重新公布《简化字总表》,但该表并没有说“想象”改为“想像”,只是把“像”不再作“象”的繁体字处理。至于为什么因此导致“想象”变成了“想像”,老师并没有作出解释。
对于这个事情,《钱江晚报》记者作了探究,发现198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二版只有“想象”和“想象力”两个词,没有“想像”;1992年海南出版社出版的《新现代汉语词典》第一版中“象”有“想像”的意思,只有“想像”,没有“想象”。记者因此得出结论:[xiǎng xiàng]一词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间确有一个“变身”的过程。
两本不同出版社出版的词典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解释,能得出该事物在“变身”吗?这样的结论至少是不严谨的。
浙江大学副教授、博导,浙江省语言学会副秘书长、常务理事史文磊在采访中指出,作为名词,“像”是“比照人物制成的形象,比如画像、塑像、肖像”,意域较窄,所指一般都是人的像;而“象”则是“形状、样子,比如景象、天象、气象、印象、万象更新”,指称更广。根据系统性原则,显然“想xiàng”之“xiàng”用指称更广的“象”更贴切。
他同时指出,从汉字的构造理据来看,“像”从“人”,人们大概会觉得写成“想像”更能展现词义,这也算是汉字在使用过程中的理据重构。这种情况在汉字历史上屡见不鲜。以往版本的《现代汉语词典》对“想象”和“想像”主次地位的处理出现过摇摆,大概是采取了从俗从众的原则。
史文磊副教授的分析很在理,但他是从当下的角度来分析的。从学理上说,“想xiàng”之“xiàng”究竟是“像”还是“象”,还欠缺一个源头考察。从源头上考察,“想xiàng”之“xiàng”为“象”,完全是另一回事。
“象”字是象形字,在甲骨文里就是一头大象的外形,这说明古代中国就已经有大象了。《吕氏春秋古乐篇》里写到:“商人服象,为虐东夷。”商朝时大象被用于战争,说明那时候大象还是比较常见的动物。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据《孟子》记载,周公东征时,“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周公把大象连同虎、豹、犀牛这些具有危险性和破坏力的动物都赶跑了,中原之地再无大象。于是,到了韩非子时代,《韩非子解老》记载:“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人们很少见到活着的大象,一旦得到了死象的骨头,就根据它的结构想出大象活着的样子,所以人们把心里想的东西都叫做“象”,于是,才有了“天象”、“印象”“想象”这一系列的词。
作为权威词典的商务印书馆《现代汉语词典》,当年只有“想象”,如今因为某些原因收了“想像”作为“想象”的附目,或许将来新版就回归本源,只收“想象”了。
还有一点值得一说。《现代汉语词典》从第5版到第6版,用了7年时间;从第6版到第7版只用了4年时间。商务印书馆的专家们是否有点操之过急?没错,语言发展的其中一条规律是约定俗成。但约定俗成不是一时一刻的流行,而是需要时间来检验。作为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的权威词典,《现代汉语词典》应当珍惜这个“权威”,对一时的流行应当保持十分审慎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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