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禹步——第12届上海双年展”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开幕。展览从20世纪美国诗人卡明斯的诗歌中找到灵感,试图探讨社会发展过程中所具有的种种矛盾性,以及艺术家通过创作对一系列社会问题的反思。策展人表示,
“禹步”一词蕴含着进退之间的“表演性”和“仪式性”,“它连接了中国古代文化和当代思想。”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记者在观展中,
随处可见的一种“无序感”包含着时间与空间的不确定性,而这也正是本届上海双年展策展团队所传达的一种信息:社会在快速发展的同时却存在着一种不确定性,生活中处处充满矛盾。而艺术家们试图用创作回应这种矛盾。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记者昨天走进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大厅,顿时有一种“无序感”:后仰式的大型雕像上悬挂着秋千,等待着它的“乘客”;左前方,两辆赛车被“掀翻”;前台上方,一只“苹果”标志熟悉而陌生。这种“无序感”包含着时间与空间的不确定性,而这也正是本届上海双年展策展团队所传达的一种信息:社会在快速发展的同时却存在着一种不确定性,生活中处处充满矛盾。而艺术家们试图用创作回应这种矛盾。
本届上海双年展共有26个国家的67位/组艺术家参展,其中中国艺术家20位/组,亚洲艺术家31位/组。本届双年展也是上海双年展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展出拉丁美洲当代艺术家的重要作品。
“这是南美的策展人第一次来到中国策展,中国观众能够在展览上看到许多欧美以外的艺术情境。”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馆长龚彦在第 12 届上海双年展新闻发布会上说。在她看来,如今已经很难孤立地讨论某一个国家的作品,在展览上,能够看到大量来自拉丁美洲、东亚艺术家的作品,让艺术的对话成为可能。
展览现场
在本届双年展上,“禹步”(Proregress)成为了这场艺术对话的主题。双年展的英文标题 “Proregress”是美国诗人E.E.卡明斯1931年在诗歌实验中创造的词语,通过解构与粘合“前进”(Progress)和“后退”(Regress)两词,卡明斯暗喻了21世纪初世界发展转型与停滞所裹挟的矛盾与焦虑。“这个词语几乎被人遗忘了,如今,双年展重新将它带到公众眼前。”策展人夸特莫克梅迪纳在发布会上说道,在他看来,“Proregress”贴切地描绘了今天的世界,“这个词在今天这么独特,是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有很强的不确定性,我们不知道社会在前进还是倒退,也不知道我们的想法对于世界有怎样的影响。”至于中文“禹步”,则是源于中国古代神话的神秘步伐。梅迪纳认为,这个概念暗示着,尽管艺术作品传达了种种焦虑,但它们同样充盈着生生不息的创意、渴望与观念,展现了当代艺术与文化对抗当下时代复杂性的方式。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学术委员会轮值主席费大为在发布会上表示,“禹步”一词蕴含着进退之间的“表演性”和“仪式性”,“它连接了中国古代文化和当代思想。”
在梅迪纳看来,对于双年展而言,“Proregress”就如同“往池子里放一块石头,它能激起涟漪,激发我们的想象和种种可能性。”“前进”与“后退”所包含的不确定性和矛盾构成了整个双年展的主线。发布会上,梅迪纳介绍了展览围绕不确定性而展开的四个研究方向。“其中包括和平与战争的不确定性、人类/工业社会和自然社会的融合、政治环境与意识形态的关系以及艺术与文化之间的不确定性。”
摆荡
上海双年展处处都体现出摇摆和矛盾。展览一楼,西班牙艺术家费尔南多桑切斯卡斯蒂略的互动式装置作品《摆荡》占据了视线焦点。观众能够在一个后仰式造型的雕像上荡秋千,纪念碑一般的雕像原本承载了个人和集体的记忆,如今经过扭转,让人对于记忆产生反思。一楼前台上方悬挂着法国艺术家小组克莱尔方丹的无缺口的“苹果”灯箱,借助视觉图像讽刺了全球化资本主义所带来的消费文化及道德矛盾。阿根廷艺术家恩里克耶泽克的作品标题《围地》取自《孙子兵法》,从一楼的电梯向上,这个由废纸板组成的作品逐渐清晰起来——它们构成了“前进一步,后退两步;前进两步,后退一步”的文字矩阵。
无缺口的“苹果”灯箱
围地
展览的第一篇章探讨“自然与社会”,由玛丽亚·贝伦·赛斯·德伊瓦拉策划。“我们试图探讨人类社会、工业社会与自然环境之间辩证的关系,人类对于整个系统的看法是带有偏见的,但事实上,自然社会一直存在,自然的种种因素,比如水,已经存在了千千万万年,形成了自己的语言,它们默默改变着人和工业社会的种种可能性。”发布会上,德伊瓦拉对这一篇章的主题解释道。
在第一篇章里,艺术家组合珍妮弗 阿略拉和吉列尔莫 卡萨迪利亚呈现了影像装置《大寂静》,作品围绕世界上最大的射电天文望远镜创作而成,这件望远镜位于波多黎各的埃斯佩兰萨 (西班牙语意为“希望”),该地亦是最后一批波多黎各亚马逊鹦鹉种群的栖息地。区别于人们通常所说的“鹦鹉学舌”,影像中的鹦鹉拥有自己独立的语言和意识,渴望自己的声音被人所听到。视频装置《森林法》取材于艺术家乌苏拉 比尔曼和保罗 塔瓦雷斯在厄瓜多尔亚马逊丛林石油与矿产开采地带展开的一次实地研究。作为地球上生物多样性和矿藏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大规模采掘活动为丛林带来巨大的生态压力。《森林法》则将“森林”带上法庭,为大自然的权利辩护。在这个双屏视频中,当地原住民讲述着自然与他们的联系,“我们认为植物是神圣的,我们依靠它们为生……我们所做的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后代。只有尊重自然,自然才会继续繁衍,这是我们的论据。” 墨西哥艺术家巴勃罗巴尔加斯卢戈带来其《日食》系列作品的上海版本。上海大同中学与市八中学的125名学生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烟囱内,以彩色纸板与管弦乐的方式演绎未来千年间上海的日食现象。
日食
通过展示自然的语言,将其同人类的语言相提并论,展览的第一篇章让人看到了“人类纪”之外的世界。阿玛莉亚 皮卡的作品《耶基斯语》和《类人猿动作编录(按字母顺序)》研究了类人猿的动作和语言,通过探寻人类与类人猿的交流而拓宽对于文化的思考。艺术家将莱安德罗 卡茨自1978年长期观察月亮周期的变化,从成年累月的月相摄影中拟构出一套月相字母表。作品的介绍中这样写道:天空犹如被遗忘的语言,它所象征之物虽然与现代文明的日常视野相距遥远,但却依旧高悬于你我之上。
耶基斯语
展览的第二篇章探讨“战争”的新形式,以及艺术家如何在一种“例外状态”中积极探索日常生活,为人类未来提出更好的议案。“我们不想直接展示战争和冲突的负面影响,而试图从积极的角度寻找向上的元素。”负责第二篇章的分策展人神谷幸江在发布会上说道。她例举了艺术家迈克尔 拉克威茨的作品“无形的敌人不该存在” (“复原、遗失与被窃”系列)。2003 年美国入侵伊拉克之后,位于巴格达的伊拉克国家博物馆经历洗劫和纵火,无数藏品被毁。在这一系列作品中,艺术家用中东地区废弃的报纸和食品包装袋制作了那些遗失或被毁藏品的混 凝纸仿制品,试图通过独特的视角寻找战争与和平中的闪光点。
在第三篇章中,分策展人王慰慰试图让人们关注全球范围内的政治不确定性,并探讨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个人所面对的困境。韩国艺术家郑恩瑛带来了作品《八景》,她将八景图和韩国传统歌曲“沈清歌”相结合。它们既是珍贵的文化遗产,同时也象征着传统文化中的固有模式对女性身份、社会地位的限制和束缚。在女性主题之外,艺术家亦对人们珍视的古老文化展开了反思性的探讨。
八景
“今天,大量的信息堆积在我们眼前,但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我们究竟是在前进还是后退。”王慰慰在发布会上说道,她试图反思社会的发展,一方面,社会面临女权主义、同性恋和社会少数群体议程的重要时刻,另一方面,社会和种族冲突正在不断增加、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层出不穷。或许狄更斯的那句“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也适合用来描述今天的社会。
杨福东,《明日早朝——美术馆新电影计划》
夸特莫克梅迪纳策划的第四篇章围绕着“野蛮与文明”展开,呈现了今天的艺术家如何挑战文化和艺术的自治神话,以及我们对发展与进步的不同理解方式。中国艺术家杨福东将在此篇章中延续拓展其美术馆电影计划,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庞大的阶梯空间被转化成一个具有象征性的情境装置。作品以《是的,必经之路》为名,意含着对历史进程、社会演化,以及个人生活、时空观念的思考。
值得一提的是,本届双年展的展陈也经过了精心的设计规划。设计了今年伦敦蛇形画廊夏季展亭的墨西哥建筑师弗里达埃斯科维多(Frida Escobedo)担任本次展陈的整体设计。“建筑师改变了这个曾经身为电厂的空间原有的走道角色,打破了主次分明的格局,让空间显得暧昧而亲和,也和这次双年展主题中的摇摆和模糊相符合。”发布会上,龚彦介绍道。与此同时,上海双年展的空间还从“电厂”延伸到城市的不同地方,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上海斯沃琪和平饭店艺术中心、思南公馆等六个空间将举办上海双年展的“城市项目”,从空间和内容上对双年展进行延伸。“它们将成为一个更开放的容器,展现中国及中国之外的历史。”
展览从2018年11月10日持续至2019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