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讲故事，码头人：纤夫——用血肉之躯拉出码头历史
慈云老街2018-07-12 15:33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口增长和物资交换的需求，使得长江这条黄金水道逐渐兴盛，“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在唐代，船只自重庆奉节白帝城顺流而下，一日可到湖北江陵。但是，有顺流就有逆流，在没有机械设备的古代，船要逆流而上，就不得不借助人力拉纤。今天的老街讲故事，我们将为您讲述老重庆“码头人”——纤夫的故事。
早在6000多年前，长江就有捕鱼人和渔船了。长江上游流经重庆，留下大大小小无数个码头，玄坛庙码头便是其一。“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月色随着湍急的江水，悠悠而下，无人知晓暗流下的险滩和礁石，掩埋了多少往事。长江流经重庆一段，山峦重叠，江河纵横，货运往来皆需木船载客运货，于是柏木帆船成为主要的交通工具。当船只顺水而下时，整条货船中，要数导航者和舵手最为重要；但是当船只自下游而上，运送货物则艰难许多，纤夫的护航，就成为货物能否安全到达目的地的关键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长江货船老照片
巴渝沿岸，自古多险滩，每一处险滩附近都有一批纤夫。他们居住在岸边的茅草屋里，随时等候召唤拉纤。老纤夫们回忆过去，最艰难的情况有三种：一是逆水而上，急滩遇风雨，雨水模糊了双眼，浑身精疲力尽但仍然要坚持，逆水行舟，稍不注意便是船毁人亡；二是盛夏时节，河滩上气温高达40多度，汗水如雨滴，背上晒起了泡、脚底烫起泡，纤绳一搭在背上，如刀割一般疼得钻心，有时候甚至拉得皮开肉绽；三是数九隆冬，船只搁浅，纤夫下水推船，刺骨的江水冷得牙齿咯咯直响，上岸几小时后还感到骨髓里都是冰冷的。
图片来源于网络-纤夫老照片
不仅仅是严寒酷暑，即便是平时拉纤，纤夫们也是艰苦万分。纤绳由竹条制成，锋利如刃，动辄便会磨破手。纤夫们拉纤时带着特制的肩带，肩带另一头牢牢系在纤绳上，很多时候纤夫会被纤绳绊倒，被带到水中，或撞上水下的卵石。
图片来源于网络-纤夫老照片
纵然纤夫艰苦，但巴渝汉子们为了养家糊口，依旧咬牙坚持下来了。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重庆，拉纤的收入还算可观，每月有23公斤的供应粮，20多元钱的工资，雇主还会为他们提供三餐：一般是米饭和蔬菜，当天工作量特别大的时候，还会有猪肉。
图片来源于网络-长江岸边的纤夫
日复一日的拉纤中，纤夫们所肩负的不仅是船只和货物的重量，更多的是生活的重担。在这一场“持久战”中，他们为了在拉纤过程中统一步伐，也发明了纤夫的“战歌”——川江号子。
图片来源于网络-历史上的纤夫
大约在清朝中期，“川江号子”在长江沿岸逐渐兴起，重庆是川江号子的主要发源地和传承地之一。粗犷的川江号子，有“长江文化活化石”之称，纤夫们或沿江而下、或溯游而上，见景生情，随意填词，所唱所感均与巴渝民间传说和两岸风物有关。川江号子记录了旧时代纤夫们面对苦难时发自内心的抗争和呐喊，是巴渝风情的见证。
图片来源于网络-纤夫雕塑
川江号子分为平滩号子、下滩号子、抢滩号子三种。平滩号子是纤夫拉纤平安通过险滩后的号子，船工们通过了生死关头后，所唱的号子曲调舒展、悠扬、轻快，大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意。下滩号子，则在船只开始下滩时响起，此时顺着水势船越行越急，随时都有碰礁的危险，号子手一声“啊好——”船上的人就要高度集中精神，听从指挥。此时的号子，沉重阴郁，有“同舟共济”的感觉。抢滩号子是逆水而上时要喊的号子，因为抢滩时最危险，要求所有的人步调一致，齐心协力，所以号子速度较快，旋律简单有力，节奏急促紧张，有时甚至会出现呼喊，唱号时江上喊声震天，几乎盖过了急流的咆哮声。
图片来源于网络-《川江号子》乐谱
“时势造英雄”，除了慷慨悲壮的川江号子，长江沿岸的峡谷与险滩还衍生了无数充满传奇色彩的纤夫故事。由于纤夫的工作过于劳苦，许多家庭的男人们在与险江激流的挑战中败下阵来，为此长江水畔有不少的女人必须要挑起生活的重担，“女纤夫”因此诞生，她们不随船拉纤，只在固定的险滩停留，作为纤夫们拉纤的辅助，帮助船只顺利靠岸，这些女纤夫被人们亲切地称为“滩姐”，她们是江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图片来源于网络-正在拉货的女纤夫
无论是滩姐还是纤夫，都是在生死一线间行走的人，对生命的执着和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无比渴求神明的保佑，巴渝地区有句俗语：三块石头一座庙。重庆至宜昌沿岸，最多的要数“镇江王爷庙”，这些庙陈设简单，一般都在岸边，每次过船，纤夫们都会对其膜拜，以求安全度过险滩。今重庆南滨路有一座慈云寺，是从唐代流传下来的千年古寺，旧时叫做“观音庙”，离当时的玄坛庙码头很近。那时，观音庙里常常可以看见前来烧香、祈求平安的纤夫。
图片来源于网络-原观音庙一带
纤夫是长江的风景，号子是纤夫的灵魂，长江从纤夫的肩上流过，千百年来，纤夫在险滩和峭壁上，用双脚踏出一条条生路。在现代，机械船舶逐渐替代了木船，码头上纤夫的身影也随之远去，但老重庆码头上纤夫们不畏艰苦的精神，依旧在巴渝人的血液中流淌，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激励着新时代的山城儿女。
图片来源于网络-长江边拉船的纤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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