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界 说黄 逸 云发自 美国 诺克斯维尔

《血战钢锯岭》剧照在梅尔·吉布森导演的电影《血战钢锯岭》中，主人公戴斯蒙德·道斯（Desmond Doss）作为基督复临安息日会(Seven-day Adventist)的信徒，一直坚守不杀人和拒绝使用武器的信条。然而大战当前，他毅然加入美国陆军，成为第77师的一名医护兵。道斯曾经数度遭到战友的耻笑与霸凌，甚至被关禁闭，但依然不背弃自己的信仰。在冲绳战役中，他孤身一人数次出入敌阵，救下近百名战友。1945年十月杜鲁门总统授予了道斯“荣誉勋章”(Medal of Honor)，以嘉奖其英勇。道斯也因而成为了美国历史上首位获得“荣誉勋章”的“拒绝服役者”。 最早出现在北美殖民地时期的“拒绝服役者”， 俨然已经成为了美国文化的一个特殊的符号。美国在越战结束之后的七十年代末改革了征兵制度（conscription law），“出于良心拒绝服役者”（conscientious objector，下文中简称为拒绝服役者）不再是强制入伍的新兵，而是那些虽然自愿入伍，但因反对“非正义战争”（unjust war）而拒绝承担作战任务的士兵。在美国国防部2007年出台的规章中，“拒绝服役者” 被定义为“出于信仰而坚定地拒绝参战或使用武器。” 申请人要填写一份四页的申请表，来表明自己的宗教信仰，以及解释参战或者使用武器违背了这个宗教信仰的具体哪几个部分。此外申请人还需要详细叙述自己的日常生活因为宗教信仰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一旦申请人被认定符合要求，他需要在当地的“选择性服役”办事处接受问询，办事处根据递交的材料和证词来判定是否授予申请人“因良心拒绝服役者”的身份 。如果申请被否决，申请人可以选择上诉。

△美国国防部发布的“拒绝服役者”申请表的前两页 如今的“拒绝服役者“多以个例的形式存在于报章或者庭审记录之中。比如《纽约时报》在2011年曾报道，一名美国海军学院（Naval Academy）的毕业生迈克尔·伊兹比奇（Michael Izbicki）因为拒绝在海军弹道导弹核潜艇上服役，拒绝掌控核弹发射的按钮，在申请被驳回后的反复上诉中，得到了“因良心拒绝服役者”的身份。 我的朋友，90年代末曾在驻日美军服役的老兵大卫·艾德金斯 （David Adkins）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或者接触过“拒绝服役者“，但是他十分钦佩这个群体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仍然可以坚守自己的信仰。谈及最近全球热映的口碑之作《血战钢锯岭》（Hacksaw Ridge）及其主人公道斯， 大卫不吝自己的赞美之词，“道斯是一个英雄，他真正做到了言行合一。他在不违背自己信仰的前提下为国效力，做出了牺牲，堪称美国军人的楷模。”

△我的朋友大卫·艾德金斯（David Adkins）曾于九十年代末在驻日美军服役

△代表美国军人最高荣誉的“荣誉勋章”（Medal of Honor）

△佩戴着荣誉勋章的戴斯蒙德·道斯和妻子多萝西（Dorothy）的合影 图片来源：www.people.com“拒绝服役者”出于坚守的宗教信仰或是道德原则，对参与战争和夺人生命持有保留意见，他们或是拒绝参与任何形式的战争，或是以不使用暴力的方式参与战争。比如充当医护兵，机械师或是战地牧师。在世界近代史上，因为良心拒绝参战的例子最早出现在16世纪的瑞士，两位名叫泰克和格罗斯的苏黎世人，因为拒绝为苏黎世在德意志农民战争(German Peasants’ War) 中效力，而被当局流放。在北美殖民地时期，“因良心拒绝服役者”即已经出现，比如宾夕法尼亚就出台了相关法律，认可和保护了“因良心拒绝服役者”不参军的权利。然而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这些因为宗教和道德的原因拒绝参战的人受到了迫害，他们有的被流放，有的被投入监狱。南北战争期间，美国通过了第一部兵役法，其中规定被征召入伍的“拒绝服役者”必须通过支付三百美元或是找人代替服役的方式免除战斗任务，然而仍有“拒绝服役者”被处决 。

△这幅作于南北战争期间的漫画反映出了当时强制征兵的场景 图片来源：Civil War Daily Gazette美国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均征召了数量庞大的军队，然而国内反战运动风起云涌，数以万计的适龄应征青年选择申请“拒绝服役者”这一身份。一战期间， 这些“拒绝服役者”被送到全美各地的陆军军营，他们必须证明自己确实是出于信仰的原因而拒绝参战，却也因此遭到其他官兵的虐待，甚至受虐致死。一部分愿意承担非战斗任务的“拒绝服役者”被送上了战场， 也有一部分因拒绝任何形式的服役而被军事法庭宣判，关进联邦监狱和管教军营服刑。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共有多达7万的适龄应征青年申请了“拒绝服役者”的身份，其中的2万5千人成为了非战斗人员，而戴斯蒙德·道斯就是其中一员，他用行动证明了爱国和履行职责并不一定要违背自己的信仰。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由“拒绝服役者“为骨干的战地救护队 图片来源：BBC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拒绝服役者”在管教军营道斯是第一位获得荣誉勋章的“拒绝服役者“，但是并不是最后一位。 在道斯之后，还有两位”因良心拒绝服役者”被追授了“荣誉勋章”，他们都是在越南战争中殉国的医护兵。其中的一位名叫约瑟夫·拉波因特（Joseph Lapointe），于1968年以“因良心拒绝服役者”的身份被征召入伍，成为了101空降师第7骑兵团的医护兵。他在1969年的一次机降作战中，为了救护两名战友而不幸阵亡。大卫曾经与其家人有过接触，他的家人十分谦和，然而并不愿意开口多说拉波因特的事。

△约瑟夫·拉波因特的肖像大卫认为， “拒绝服役者”的存在代表了美国的基本信条之一的信仰自由。但是另一方面，他透露说一些“拒绝服役者“对于战争的反感会在经历战场的残酷后发生转变，他举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英雄艾尔文·约克(Alvin York)作为例子。约克在美国家喻户晓，曾经获得过荣誉勋章和优异服役十字勋章（Distinguished Service Cross），他的事迹在1941年还被拍成了名为《约克军曹》（Sergeant York）的电影在美国上映。约克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他最初也是以自己的信仰“禁止暴力”为由而拒绝参加战斗任务，但是在加入82步兵师投入西线战场时，约克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拿起了枪，在战斗中表现英勇。在1918年的一次战斗中，约克所在排伤亡过半后，他毅然担任指挥，率领残部7人攻下德军机枪阵地，摧毁35挺机枪，击毙敌军28名，并俘虏132人，因此被授予“荣誉勋章“。身处险境之时，约克似乎背离了自己的信仰，同为战场上的英雄，道斯对信仰的执着，似乎更令人动容。

△左：艾尔文·约克；右：电影《约克军曹》的海报，主演为加里·库珀 （Gary Cooper）END责任编辑 | 徐 典版面编辑 | 任 行新浪微博@世界说globusnews知乎机构号@世界说版权声明 | 稿件视频均为世界说原创如需转载或合作请在后台回复【转载须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