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虚假信息、政治攻讦：飓风何以扰乱美国政治？
澎湃新闻2024-10-11 07:48
距离美国大选日不足一个月，在胶着的选情之下，飓风“海伦妮”和“米尔顿”接连袭击美国，为本已动荡的政治格局增添了不稳定因素。
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10月9日晚，美国国家飓风研究中心发布消息称，3级飓风“米尔顿”在美国佛罗里达州西海岸萨拉索塔湾以南11公里处登陆，受飓风影响，佛州已有超过300万用户断电。在此之前，9月27日，“海伦妮”以4级飓风强度登陆佛州，带来的暴雨洪涝和强风造成美国至少236人死亡，成为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以来导致美国本土死亡人数最多的飓风。
在白宫疲于应对“米尔顿”之时，当局还在与一系列飓风相关的假新闻和误导性言论作斗争。与此同时，围绕灾情拨款和应对问题，美国两党互相攻讦、指摘不休。有分析认为，若美国总统拜登和副总统哈里斯应对不力，两场飓风或对民主党选情构成严峻考验。
《国会山报》评论称，在美国历史上，民众和党派领导人往往会在灾难到来之际放下党派分歧，政治学家称此为“团结在国旗下效应”。不过，这一传统似乎已成为历史。
美国总统拜登 本文图均为 视觉中国 图
政府秘密操纵天气？
10月8日，拜登推迟了原定的德国和安哥拉之行，转而留在华盛顿监督飓风“米尔顿”的应对事宜，协调对飓风“海伦妮”的灾后响应工作。与此同时，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也将原定于8日晚在迈阿密举行的市政厅会议推迟到10月16日。
飓风“米尔顿”袭击墨西哥湾沿岸之际，其成因是“人为控制天气”的误导性说法正甚嚣尘上。路透社9日援引气象学专家的话对这种说法进行了辟谣，指出飓风在墨西哥湾形成并向东移动的现象虽很少见，但并非史无前例。该报道还援引飓风专家和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称，“人为改造飓风轨迹”的说法毫无依据。
不过，在X和TikTok等社交平台上，指控政府“秘密操纵天气”的帖文浏览量已达百万次。BBC报道称，大部分帖文都是由以传播阴谋论闻名的账号发布的。这些用户一致认为，“米尔顿”飓风由美国政治核心圈的“神秘阴暗势力”制造。
当地时间2024年10月8日，北卡罗来纳州，飓风“海伦妮”引发洪水，对当地造成破坏。
在美国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疲于应对“米尔顿”之时，与“海伦妮”灾后恢复相关的谣言也并未消散。
被飓风横扫过后，北卡罗来纳州阿什维尔和其他受灾地区被洪水淹没，与此同时社交平台上充斥着人工智能技术（下称AI）生成的虚假灾情图像，一时之间真假难辨。据美国加密货币网站Decrypt 10月8日报道，社交平台脸书（Facebook）一则被分享超过16.4万次的帖文显示，“特朗普在受灾区涉水，并为灾民提供帮助。”而实际上该图片系AI生成；同样，“拜登在洪水中营救一只猫”的AI图片，也在互联网上大量传播。
更为严峻的是政治人物本人发布的争议言论。特朗普和部分共和党人在飓风“海伦妮”到来后多次发声，比如指控拜登政府已将“几乎所有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的资金都分配给了非法移民”、“白宫关闭了北卡罗来纳州的领空阻止救援和恢复航班”以及“拜登没有接听佐治亚州州长布莱恩·坎普（Brian Kemp）的电话”等。在5日重返宾夕法尼亚州巴特勒县的集会上，特朗普则暗示灾民仅获得了750美元的援助。半岛电视台当天发文对特朗普的言论进行了事实核查，最终证明其说法有误。
当地时间2024年10月9日，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参加竞选集会。
对此，布鲁金斯学会治理研究高级研究员达雷尔·韦斯特（Darrell West）评论称，特朗普正在争取任何能够打动未决选民的话题，因为“他深知灾难会给受灾地区人民带来创伤，试图利用灾民的艰难处境争取选民的支持”。不过，共和党民意调查专家惠特·艾尔斯（Whit Ayers）警告称，散布有关救援工作的虚假言论也可能会对共和党产生不利影响。
随着飓风“海伦妮”的救灾工作持续进行，联邦和州官员警告称，错误信息和阴谋论正在阻碍向受害者提供援助和准确信息的努力。连日来，多名政客和官员恳求民众停止传播相关虚假信息。
拜登在9日举行的电视简报会上表示：“过去几周，肆无忌惮、不负责任地散布虚假信息和谎言的行为让人感到不安。这些行为破坏了人们对已经开展并将继续开展的救援和恢复工作的信心，这对最需要帮助的人有害。”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局长迪安·克里斯韦尔则表示，虚假信息正在“打击”救援人员的士气。
佛罗里达州共和党众议员卡洛斯·希门尼斯（Carlos Gimenez）甚至更直接地将矛头指向共和党人。9日，他在社交平台上写道：“共和党众议员玛乔丽·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和与她一样认为天气可控制的人’应该去检查一下自己的头脑’”。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参议员汤姆·蒂利斯（Thom Tillis）在接受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面向全国》节目采访时表示，虚假信息分散了救援工作的注意力。
为了应对虚假信息，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在其网站上设立了一个名为“飓风谣言回应”的页面，旨在澄清谣言和打击虚假信息。
当地时间2024年10月9日，飓风“米尔顿”卫星图
天灾或成“十月惊奇”？
随着2024年总统竞选活动进入最后几周，任何意外事件都可能改变选举结果。一直以来，人们都在猜测所谓的“十月惊奇”——也就是在大选前夕出现的、可能改变选情的重大新闻。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称，天灾成为“十月惊奇”的可能性正在上升。
有报道称，联邦政府在危机局势的低效应对可能改变民主党候选人哈里斯的选情。若白宫无法妥善处理局势，佛州等地选民投票时自然会将拜登和来自同一政府的哈里斯进行捆绑。然而，民主党政治策略师伊恩·拉塞尔（Ian Russell）认为，这类备受瞩目的危机也可以为哈里斯展示其领导力提供机会。
根据路透社和民调机构益普索7日发布的民调，哈里斯以46%的支持率领先特朗普（43%），调查误差范围为3个百分点左右。在上一次调查中，特朗普的落后幅度为6个百分点。不过，在一些选民看来，哈里斯尚未完全奠定在经济和国家安全两个议题的领导形象：约44%的人认为特朗普能够更好地解决生活成本上涨问题，高于哈里斯（38%）。民调还显示，美国人对移民问题的担忧似乎提振了特朗普的选情，约53%的选民认同“非法移民对公共安全构成威胁”的说法。
在选举背景下，飓风“米尔顿”甚至引发了一场政治纷争。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当地时间7日报道称，特朗普的盟友、佛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拒接哈里斯关于飓风救援的电话。NBC援引德桑蒂斯一名助手的话报道称，德桑蒂斯的拒绝理由是通话内容“似乎与政治有关”。
当天晚些时候，哈里斯回应称：“人民现在迫切需要支持，在这种危机情况下玩弄政治游戏……是完全不负责任和自私的行为。”
在7日下午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相关报道遭到德桑蒂斯本人的否认。他表示，哈里斯在工作进展顺利之时“选择闯入”属于“自私行为”，并指责哈里斯是首位试图将飓风政治化的政治人物，一切皆因她“试图获得某种竞选优势”。
值得注意的是，在2022年佛州遭遇几次飓风灾害时，德桑蒂斯因采取有力措施而备受赞誉，最终成功连任州长。《每日电讯报》撰文指出，德桑蒂斯或许仍怀有竞选下届总统的“野心”，因此不愿被拜登和哈里斯“利用”。
德桑蒂斯的“担忧”或存在历史依据。在飓风“米尔顿”到来之前，两党的政治分析人士都在回顾2012年飓风“桑迪”登陆新泽西州对当年大选结果的影响。分析人士称，时任总统奥巴马对那场灾难的巧妙应对，帮助他战胜了共和党总统提名人罗姆尼。当时，共和党籍的新泽西州州长克里斯蒂（Chris Christie）在机场停机坪上迎接奥巴马，两人拥抱的照片被认为“强势助攻”奥巴马赢得了当年选举。
选前一个月，两党还围绕“海伦妮”飓风的善后工作爆发激烈争论。一些共和党议员指责拜登政府在向佛罗里达州、佐治亚州和北卡罗来纳州受灾严重地区提供救灾资金方面行动拖延，并向其施加压力，要求国会考虑召开紧急会议，批准数百亿美元的更多援助。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参议员泰德·巴德（Ted Budd）称联邦政府对此次灾害的响应“措手不及”，而佛罗里达州共和党参议员里克·斯科特（Rick Scott）则抱怨说，如果佛罗里达州和北卡罗来纳州改名为“黎巴嫩”和“乌克兰”，或许会更快得到救援。
与此同时，民主党表示，他们曾希望在国会于9月底通过的短期政府拨款法案中增加数百亿美元的联邦救灾资金，但在当时却遭到众议院保守派的阻拦。对此，众议院共和党人反驳了这一说法，并认为此前通过的“基本法案”已赋予拜登政府新的权力，可以迅速调拨额外的200亿美元用于救灾，强调这笔资金足以满足需求。
澎湃新闻记者 黄粤涵 实习生 韦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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