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档案
张定浩:诗人、评论家、《上海文化》副主编。著有文集《既见君子:过去时代的诗 与人》《取瑟而歌:如何理解新诗》《孟子读法》《无形之物》, 诗集《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等。
李壮:青年诗人、青年评论家,供职于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有文学评论及诗歌发表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南方文坛》《人民文学》《诗刊》等刊物。曾获《诗刊》“陈子昂诗歌奖”年度青年理论家奖、《南方文坛》年度优秀论文奖、《扬子江诗刊》奖、丁玲文学奖等。出版诗集《午夜站台》《李壮坐   在桥塔上》、评论集《亡魂的深情》。
秋意渐浓,书香四溢。9月27日,一场以“心智生活与当代写作”为主题的文学对谈在贵阳孔学堂举行。本场对话是鲁迅文学院贵州作家培训班暨第七届贵州省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系列课程之一,《上海文化》副主编张定浩与青年评论家李壮为现场学员带来了一场思想的碰撞与灵感的火花。
张定浩:写作的初衷虽在于表达自我与反映社会,但仅凭这两点,尚不足以铸就佳作。纯粹自我表达的作品,往往难以触动大部分读者的心弦;而单一反映社会的作品,则易在纪录片与非虚构写作的洪流中失去其独特魅力。因此,写作时最为关键的是,要深思熟虑读者的反应,探索如何与读者及世界进行有效交流,并将这一过程记录下来。正如美国作家塞林格晚年所悟:“作为读者,你是否会渴望阅读自己的作品,这才是衡量作品价值的关键。”将自我置于读者的位置,方能更精准地捕捉那些能触动人心、引发共鸣的元素,从而创作出既真实又引人入胜的作品。
写作,是对自我独特性的深度探索,每个自我都以其独特的方式展现。其基本伦理之一,便是追求使读者感到愉悦。严肃文学所提供的愉悦,更多地源自心智层面的触动与满足,它让读者感受到一个心智更为深邃的作者的存在,这种愉悦与网络小说带来的即时快感有所不同。
美国的小拉伯科夫说过,小说家有3个职责:讲故事的人,魔法师,教育家。魔法师意味着通过语言的炼金术,创造出一个足够让人愉快的世界。但是我们纯粹的只是看魔法也不够,还需要具有教育意义,我们希望能够从小说中有所收获。比方说,读福楼拜或者卡夫卡,或者读任何一个伟大的作家,得到的其实是整体的心智的提升,会让人觉得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想,它带给读者的是一个整体的心智的提升,让我们成为一个更加健全的,更加完整的人。
李壮:“沉默和不可说”是一个特别重要且有趣的话题。对于很多写作者来说,起步初期的很大问题在于觉得所有的东西好像都可以说、不断地说,并且是想要把它说到位,这个其实是挺需要警惕的一个问题。
在写作初期时,作家处于一个探索尝试的时期,需面临一个质的飞跃,也就是从“自发的写作”到“自觉的写作”的一个转变。自发写作在于抒发自己的感情,而自觉写作在于某个事件与你有了相互启发,以自觉性去展开写作时,就会超越某一个具体的事件,而有了更深奥的理解。在谈论写作的自觉时,就意味着我们要坚信你所写出来的东西是某个意义上的“他者”,它在那里,它与我发生关系,但又与我不同,我可以凝视他。
关于“沉默和不可说”就是文学表达最本质性的东西。所有真实存在的东西,背后都有高于真实的东西,而真实与高于真实之间的这种隐藏,就是“沉默”,是“不可说”的细节。作家就需要通过文学的语言表达,去找到这种隐藏,写出这种“不可说”。
张定浩:俗话说,“取其上者得其中,取其中者得其下,取其下者,无所取焉。”我们读书可以从一些公认的经典作品开始读起,通过不断阅读的方式来提高写作能力。其中经典作品也包括评论经典,文学评论其实就是回到了读者的视角,站在读者视角去看待一件作品,既是学习他们如何评论作品的,也是学习被评论者的优势在哪。杰出作家的阅读与生活是一体的,他们往往能从别人的作品中提取到更多的内容,我们并不需要写作的经验都是“一手经验”,相反,通过阅读所获得的“二手经验”往往能够成为未来写作的素材。
具体来推荐,詹姆斯·伍德与迈克尔·伍德的文论著作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品,他们都有着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
一名作家大量阅读的重点是走向那个不可说的东西,就像维特根斯坦所说,“凡是不可说的,我们就应该保持沉默;能说出的,要尽量表达。”文字是有局限的,它会扭曲一些东西,但是你必须通过不断的阅读来掌握它,然后慢慢地抵达那个沉默的地方,直到那个时候才是写作比较好的境界。
李壮:真正好的文学,是一个创造性的东西,是一个作品、一个艺术。我认为阅读分为广义阅读与狭义阅读两个方面。广义的阅读就是带着心智去面对生活。正如现在作协倡导的“深入生活 扎根人民”的创作方式,阅读不仅仅局限于读一篇文章、读一本书,而是我们带着思想去理解、阅读生活,从生活中找到那些触动到你的任何细节,这也是“自觉性写作”的关键。“驴唇不对马嘴”其实是一种文学的思维方式,以这种方式去重新阅读你的生活和看到的一切,才能从那些过于具体的数字和数学意义关系中跳脱出来,去进行一种创造性的想象,实现一种真正的创作。
而狭义阅读也就是具体性阅读,读书对每一位写作者来说都十分重要。很多时候我们写不好,根本问题在于读不好,对自己的作品判断存在误差。写作是一个习得的产物,只有通过不断阅读好作品,才能感觉到怎么以有节制的方式表达出浓烈的感情、以平淡和寻常的口吻去讲述极端的事情,才会对你的写作能力有进一步的提升。
文、图/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赵珊珊
编辑/姜雨熙
二审/姚曼
三审/黄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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