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费刺客”五级能耗空调为何“偏爱”出租屋？
澎湃新闻2024-09-14 07:44
被称为“电费刺客”的高能耗空调——五级能耗空调被人投诉扎堆藏匿于出租屋内。
近日，多位消费者向澎湃公众互动平台“服务湃”（https://tousu.thepaper.cn）、消费保投诉平台等反映，部分租房平台、二手房东因为售价等原因仍在使用五级能耗空调，部分房东甚至使用假标蒙混消费者。此外，还有电商卖家隐瞒空调能效等级，以较高价格售卖五级能效空调。
2020年7月起实施的GB 21455-2019《房间空气调节器能效限定值及能效等级》，将空调能效等级细分为5级。其中，五级能效空调作为市场准入品出现，能耗最高，虽然售价便宜但费电严重。该标准同时指出，自2022年1月1日起，热泵型房间空调器的全年能源消耗效率（APF）、单冷式制冷季节能源消耗效率（SEER）应大于等于能效3级指标值。
新国标空调分级标准
“换言之，房东为租客安装的5级能效，已经不符合现行国家标准。”工程技术师裘锦谭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市场上需要消化以前的高能耗产品，这需要一个过程。”
租房、网购都能发现五级能效空调
今年6月24日，李进（化名）到位于杭州市钱塘区天城东路中沙金座4幢的小象公寓租房中心租房。综合租金、保证金和预收水电费，他共向租房中心支付3050元。
租房合同签好后，李进在检查房间时意外发现，房间内所谓的“一级能效空调”实为五级能效空调，“房东在五级能效空调标识上盖了一层假的一级能效标识。”李进认为，该行为涉嫌蓄意欺骗消费者，要求退款处理，但遭到小象公寓拒绝。
空调标识作假
“对空调能效造假行为，房东与小象公寓都说不知情。另外，小象公寓作为‘二房东’，要求房客在一个特定软件上充值电费，并不是直接缴纳，还有极大可能赚取电费差价。”他说。
针对上述纠纷，7月3日，小象公寓提出可以为李进进行房间升级或更换原房间空调，但李进表示自己仅接受全额退款，不接受其他任何解决方案。双方至今未达成一致。目前，李进已采用法律手段起诉小象公寓。
租房能遇到五级能效空调，网购也能买到。
云杉女士（化名）6月27日在一网购平台亿荣电器专营店购买申花牌空调1匹冷暖，实付1167.35元。购买时，她选择商家自带的空调安装服务，安装费共计240元。
云杉在杭州工作，但空调需要安装在她名下位于湖州的房产内。这套房子云杉准备出租掉。因为本人无法到现场监工，她通过微信提前与安装师傅取得了联系。“我明确向安装师傅提出，安装前要将空调拍照给我验收。”随后，她与师傅确定了空调的具体安装位置。
然而，7月2日空调到货后，安装师傅并未按要求拍照，而是等装好了空调才给云杉发去照片。“我给了他钱以后他才拍给我，我看到空调上面写的是五级能效。”她说，“五级能效空调我是第一次听说。”
云杉女士订单截图
随后，云杉联系亿荣电器专营店要求退货退款。“商家详情页上并未标注空调等级能效，该空调价格也明显高于市面上五级能效空调的均价，商家存在故意欺骗消费者。”
对于云杉的质疑，亿荣电器专营店客服回应称，空调能效等级可以在购买选项页点进小图，图中有“新能效5级”的字样，在商品参数页也可以查询到“能效等级：五级”的信息。该商品符合新五级、旧三级能效标准，可以在市场上售卖。
“标识不清就是对消费者的误导与欺诈，我不同意对方的说法。”7月17日，在云杉的坚持之下，亿荣电器专营店同意退货退款，重新下单1匹变频一级能效空调。“对方愿意承担空调折旧费与退货运费，但原五级空调的安装费、拆卸费与新一级空调的安装费都要我自己承担。”云杉对此并不满意，“明明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安装的，为什么要我白掏这么多钱？必须全额退。”
目前，云杉与商家尚未达成一致，她购买的五级能效空调仍被安装在房间内，并未投入使用。
澎湃新闻在消费保投诉平台检索“空调能效”，截至8月22日，相关投诉有500余条。大量消费者表示，电商卖家以一级能效进行产品宣传，实际出售五级能效空调，导致消费者误购、误装，其中有消费者称，“商品页标注是小米空调一级能效，收到是米家空调五级能效”“安装完发现空调主机的标签显示为五级能效字样，与商品标题的一级能效严重不符”……
对此，北京市京师（上海）律师事务所律师吴风虎认为，根据《能源效率标识管理办法》第六条规定：“列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实行能源效率标识的产品目录》的用能产品通过网络交易的，应当在产品信息展示主页面醒目位置展示相应的能效标识”。如果商家故意隐瞒商品的能效情况进而误导消费者错把高能效空调当低能效空调购买的，消费者可以要求退货。如果商家故意隐瞒空调能效等级，以较高价格售卖五级能效空调的，消费者有权以商家欺诈为由，要求商家直接赔偿其受到的损失。
吴风虎消费者，签收商品时有验收的权利及义务。“如果商家未等消费者签收验货就擅自安装的，相应的拆除费用应由商家承担；反之，如果消费者因自身原因未对商品进行验收，相关费用由商家及消费者按过错比例承担。”
不同能效等级，区别有多大
五级能效空调如何成为“电费刺客”的？
澎湃新闻查阅GB21455-2019《房间空气调节器能效限定值及能效等级》后发现，空调能效等级标准是依据产品实测的全年能源消耗效率（APF）对产品能效分级，即全年制冷量、制热量之和与制冷、制热季节耗电量的比值。简单来说，消耗效率数值越高，代表空调制冷或制热效果越好，越节能。
上述标准将能效等级分为1、2、3、4、5级，并规定了各个等级的APF最低值。在额定制冷量小于4500瓦的情况下，一级能效空调消耗效率最低要达到5；五级能效空调消耗效率最低要达到3.3。等级越低，消耗越高。
对于目前空调能效等级的规定，三星无风感中央空调的工程技术师裘锦谭介绍，5级为最低能效标准，实际的能效比为2.50-2.79。“5级能效空调应于2024年6月1日停产，但有些小企业可能由于工厂有库存，因此市面上仍会存在部分5级能效空调在流通。”
不同能效等级，区别有多大？
现实情况下，空调实际耗电远远比想象中复杂。无论是房间面积、建筑材料的保暖性能，还有室外实时温度变化、室内外温差，都将影响空调实际的制冷量，进而决定耗电。
基于此，有媒体尝试在理想情况下进行了一个测算。结果显示，同等使用情况下，一个15平米的房间，假设制冷需求在3500W，一台能效比为5的一级能效空调的功率约为700瓦，一个小时差不多0.7度电；而一台能效比为3.3的五级能效空调，一小时差不多1.06度电。换算成电费，同样是在相同运行状态下，一级能效空调花费100元电费，五级能效则要151.52元，足足贵了一半多。
五级能效空调售价远低于一级能效空调
那么，高耗能的五级能效空调为何会“扎堆”出现在出租房内？
澎湃新闻在某电商平台发现，同一品牌下，不同能效等级的空调售价悬殊，普遍而言，五级能效空调均价基本不超过1000元，而一级能效空调基本在2000元甚至更高。
“五级能耗空调买下来便宜，房东不交电费所以不会心疼。”有网友反映，甚至有房东会通过自己收电费来赚取电费差价。“政府规定居民区电价为0.61元/度，而房东向租客隐瞒实际用电类型，以1.3元/度的标准要求租客直接交，这样房东就能从中获得原电费一倍以上的额外收益。”
值得注意的是，据《法治日报》报道，二手市场里的高能耗空调，往往还会以新的假面，重新现身电商平台，最终流入市场。至于能够让空调“身价倍增”的“身份证”——年份标、能效等级，“几乎都能买到”。
中国电子商会副秘书长、消费保创始人王福山表示，目前消费保收到的关于五级能耗空调的投诉，主要来自杭州地区的租客。“房东选择这类空调的原因有两个：首先，五级能效空调的成本远低于一级能效空调，价格仅为后者的一半；其次，由于五级能效空调耗电量较大，房东还通过向租客收取高于当地民用标准的电价来增加自己的收入，尤其在没有独立电表的出租屋或二手房东的情况下，这种做法更为普遍，最终导致租客承担更高的经济压力。”
对部分房东自行规定电价或私接电表收费的情况，据《法治日报》报道，北京市安理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郭庆律师分析认为，遇到这种行为，消费者可以选择投诉。电力法第四十四条规定：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在电费中加收其他费用。“房东在租房合同中自行规定每度电的费用，超过了国家规定的居民用电价格，这种行为因为违反了电力法的规定，因而导致合同的这部分约定无效。对此，租客有权拒绝支付这部分费用，并可以向相关部门投诉。”
吴峰虎律师则建议租客最好在承租房屋前验房，对于房屋内的设施设备进行清点，并在租赁合同中将设备型号、性能等重要事项约定明确，如发现相关设施设备不符合要求的，可以及时与房东协商更换相关设施设备或者拒绝租赁。如遇房东以“商用电”名义向房客收取电费，从而赚取电费差价的，租客可以要求房东对于多收取的金额予以退还。
澎湃新闻记者 吴琪 实习生 马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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