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历史大戏《问苍茫》所反映的大革命时期，蕴藏丰富的历史内容，令人回味。

辛亥革命前，大批四川学子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后返川成立同盟会四川各地分会，成为革命党人的重要力量。但辛亥革命后，四川的革命党人逐渐分裂为“九人团”和“实业团”两个派别，从不相为伍，到最终相互攻伐。以熊克武为首的“九人团”虽然暂时得势，但不久就陷入四川内部军阀混战之中。最终九人团、实业团相继被逐出川，四川落入以刘湘、杨森、刘文辉为代表的新军阀混战之中。

本文与您一同回顾这段曲折的历史。

青年黄复生

四川革命党人的源起

所谓“九人团”，是以熊克武为首，及其周围联系密切的川籍革命党人组成的小圈子，主要包括熊克武、但懋辛、李蔚如、喻培棣、余际唐、张冲、吴秉均、刘光烈、龙光等九人，故称“九人团”；

所谓“实业团”，是以谢持为首的四川革命党人派别，成员包括谢持、张培爵、夏之时、颜德基、黄复生、卢师谛、吕超、石青阳等，另外一名四川重要同盟会员杨庶堪也倾向实业团。

四川革命党人，是从留日的一批川籍留学生中发展起来的，最初负责人是黄复生。1905年8月同盟会成立，黄复生率先加入，并任同盟会本部总务部干事、四川分会会长兼经理《民报》社务。而熊克武和四川的吴玉章、但懋辛都被选为评议部评议员。随后黄复生与熊克武等还一起奉派到横滨随梁慕光学造炸弹。

随后熊克武、黄复生先后在1906年冬和1907年奉派回川，成立同盟会组织，策划反清起义，但均遭失败。熊克武此阶段表现出色，逐渐成为川籍党人领袖。

黄复生在经历一系列起义失败后，1909年与但懋辛、汪精卫等赴北京谋刺载沣等清廷要员，结果事泄，黄复生与汪精卫被捕，被判永远监禁，一直到辛亥革命后才放出来，但懋辛脱险南归。

1911年，川籍党人以熊克武为首参加广州黄花岗起义，率领由喻培伦、但懋辛、秦炳、饶国梁等16人组成的小分队，炸开两广总督署后墙，冲进督署去捉张鸣岐。后与大队清军激战后失败，喻培伦被捕牺牲，但懋辛被捕遣送原籍拘押，熊克武脱险。

从辛亥革命到二次革命

武昌首义后，四川各地群起响应，革命党人、立宪派、投机分子鱼龙混杂。此前川籍党人的两名领袖，黄复生被清廷在北京监禁，熊克武远在上海。重庆地区同盟会首领杨庶堪（四川巴县人）、张培爵（四川隆昌人）、谢持（四川富顺人）联络新军军官夏之时等发动起义，建立起蜀军政府，发挥了更大作用。

在南京孙中山民国临时政府支持下，1912年3月熊克武率领两营军队返回重庆，蜀军政府任命熊克武为蜀军第一师师长。4月后，所部改称四川陆军第五师，驻重庆。

后四川被袁世凯任命的川督胡景伊所掌握，革命党人纷纷汇聚重庆。当时熊克武的第五师成为革命党人的大本营，其中但懋辛任参谋长，卢师谛、吕超均为团长，颜德基任炸弹队队长。

“二次革命”爆发后，8月4日，熊克武为四川讨袁军总司令，杨庶堪为四川民政长，通电讨袁。9月13日讨袁失败，熊克武被迫解散部队。后被袁世凯通缉，再次逃亡日本。

杨庶堪

中华革命党成立，川籍党人首现裂痕

二次革命失败后，革命党人纷纷流亡日本。1914年孙中山在日本将国民党改组为中华革命党，为加强纪律，规定入党者必须按手印，坚决服从领袖。而后来“实业团”成员的各位川籍党人，此时均宣誓效忠孙中山，黄复生被推为中华革命党四川支部长，杨庶堪、谢持同被指定为中华革命党四川主盟人。

一部分国民党员不以为然，以黄兴为首，另组欧事研究会，熊克武、但懋辛均是其中的重要成员。

这是四川革命党人中出现公开裂痕的开始。

1915年底，袁世凯复辟帝制的野心充分暴露，革命党人纷纷回国投身反袁运动。孙中山在日本策划各省讨袁，由于谢持、杨庶堪的推荐，发表卢师谛为中华革命军四川总司令，吕超为川南区司令，石青阳为川东区司令，而将熊克武一派晾在一边。网上有文说熊克武是奉孙中山之命回国反袁，并不符合事实。

护国战争爆发前，熊克武、但懋辛抢先潜回云南，随滇军先遣部队出发，抵达川滇边境。四川地方团队和旧部纷纷前来请熊收编。熊克武就此重新拉起了一支队伍，被蔡锷任命为四川招讨使，战后重新整编为川军第五师，驻重庆。

事已至此，大敌当前，四川的革命党人也没有限于党派之见，仍旧携手参加护国军事行动。先是卢师谛投入熊克武军中，任护国军四川招讨使参谋长；吕超在战后也带着自己部队投奔第五师，任第十八团团长，驻忠州；石青阳则自解兵权，所部归熊克武。

熊克武戎装像

护法战争，驱逐刘存厚，再现裂痕

1917年7月，孙中山抵达广州发起护法运动，谢持为元帅府参议、代秘书长，进入决策核心，中华革命党中的川籍党人逐渐以其为首。黄复生积极响应号召，组织四川国民军。10月，广州军政府任命黄复生为中华民国军政府四川国民军总司令，卢师谛为副司令。11月，为协调广州军政府与云南唐继尧的关系，孙中山改任黄复生、卢师谛为四川靖国联军总、副司令。

1917年张勋复辟，石青阳被孙中山命为川北招讨使，旋兼黔省游军总指挥，此时也打起了靖国军的旗号。

此时，熊克武开始在重庆武装中立，后在北洋军入川的逼迫下，加入护法阵营。趁北洋军西来立足未稳，川军和北洋军尚未汇合之际，联合黔军王文华部、四川靖国军石青阳/黄复生部，围攻刚刚进入重庆的北洋军吴光新部。12月4日，联军攻入重庆，吴光新撤退出川。12月13日，熊克武在重庆通电拥护护法。

1918年春，孙中山根据章太炎来自重庆的报告，以川中人心多归熊(克武)，因此改任熊克武为四川靖国军总司令。

之后，川滇黔三省靖国联军兵分三路，进攻北洋政府任命的四川督军刘存厚，并于2月打下了成都。此时孙中山没有经过商量，就抢先委任吕超为四川督军，吕超以唐继尧、熊克武势大，不敢就职；3月8日，孙中山无奈，才最终以广州军政府大元帅名义，正式任命熊克武为四川督军，杨庶堪为四川省长，望熊“即刻日就职视事，肃清余逆，分命师旅，会师大江，以集大勋，而竟护法之责”。

从以上过程可以看到，孙中山在熊克武崛起为四川督军的过程中，一直是试图扶持忠于自己的中华革命党一系的，只是在最终才承认了熊克武的督军地位。而这与谢持的幕后操作是分不开的。

“九人团”与“实业团”正式成型

熊克武就任四川督军后，委任自己信任的李蔚如为参谋长，但懋辛为第一师长，喻培棣为第一旅长，余际唐为全川江防司令兼重庆镇守使，张冲为第二混成旅长，吴秉钧为兵工厂长兼造币厂长，刘亚修为政务厅长，将四川军政、财政、民政大权完全掌握在熊的手中，至此九人团正式成型。

1919年，中华革命党改组为中国国民党，谢持任党务主任（部长），掌握党务大权，川籍党人中的“实业团”也正式成型。此后，在其谋划下，四川“九人团”与“实业团”的矛盾愈演愈烈。

由于熊克武自护国战争返川后，很少与孙中山联系，两人再未见过面。而谢持处在国民党内核心位置，不时进言，因此孙中山这一时期的安排和委任都是倒向“实业团”一边的。

谢持

开始，“实业团”与时任四川省长杨庶堪联合，拥杨倒熊。1920年春，“实业团”与杨庶堪联合滇黔军发动了倒熊之战。3月，唐继尧下令免去熊克武四川靖国军总司令职。5月，又任命吕超为四川靖国军总司令。5月下旬，吕超、石青阳等率部从绵阳、德阳中江攻成都；滇军顾品珍、赵又新部从川南攻成都；黔军王文华部与实业团黄复生部在重庆、綦江一带攻熊系余际唐部。熊克武得刘湘等部支持，与滇黔军及吕超等部展开连场激战。

7月，熊部难以抵挡靖国联军攻势，熊克武宣布辞去四川督军职，率部撤离成都，退往川北阆中。7月18日，吕超率军入成都，通电就任川军总司令，“实业团”取得了暂时的胜利。

熊克武退往阆中后，将部队进行整编，以但懋辛为第一军军长，刘湘为第二军军长，刘成勋为第三军军长，并与陕南的北洋势力刘存厚联合，重新打了回来，并在1920年底将“实业团”与滇、黔军一起赶了出去，“实业团”在四川彻底失败。

但随后，四川陷入各派军阀混战的局面，最终在1924年春，熊克武部被赶出四川，退往黔北再转往湖南常德。

四川革命党人分裂的结果，是九人团、实业团相继被逐出川，四川落入以刘湘、杨森、刘文辉为代表的新军阀混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