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什么？关于恐惧症的一些认识
新京报2024-09-02 14:07
关于害怕，你有哪些了解？
惊恐障碍、社交焦虑、演讲焦虑、血液恐惧症、飞行恐惧症、呕吐恐惧症和驾驶恐惧症……大脑会对恐怖电影、焦虑的想象或灾难性的想法做出反应，就好像它们是真实的一样。面对种种恐惧症，人们同样会做出相应的害怕反应。
那么，我们到底应该如何认识害怕？日常生活中到底有哪些常见的恐惧症？我们如何才能把自己从恐慌中解救出来？正如“临床心理学家大卫·卡博内尔所说的那样：“患者的身体是无辜的。”
以下内容节选自《你在害怕什么：焦虑症与恐惧症应对指南》（原书第2版），较原文有删节修改，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你在害怕什么：焦虑症与恐惧症应对指南》（原书第2版），[美]大卫·卡博内尔 著，机械工业出版社2024年4月版
飞行恐惧症
大多数不害怕飞行的人认为，飞行恐惧症患者害怕的是坠机，但大多数因飞行恐惧症寻求帮助的人并不担心坠机，他们担心在飞机上惊恐发作。他们把飞机想象成飞行陷阱，舱门关闭的那一刻，他们就会惊恐发作，然后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他们设想自己会发疯，甚至会被吓死，并且表现得如此失控，以至于机组人员和乘客不得不制服他们，把他们送到下一个机场的救护车上或警车上，正好可以上晚间新闻。
根据1982 年波音公司题为“飞行恐惧症对美国航空旅行业的影响”报告，大约1/4 的飞行恐惧症患者确实担心飞机会坠毁。对他们而言，飞行看起来本质上是不安全的且不值得信任的，但是他们熟悉的安全统计数据显示商业飞行是最安全的出行方式之一，而且许多日常活动的致死、受伤风险比搭乘飞机要高得多。然而，这些数据并不能帮助飞行恐惧症患者克服飞行恐惧，反而增加了他们的挫败感，因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担心“不合乎逻辑”，但是仍然担心害怕。他们害怕的往往不是死亡，而是想象在死亡前的那一刻所经历的恐惧。
大多数人专注于信号性恐惧和条件性恐惧中的一种，尽管有些人两种恐惧都有，但无论是一种还是两种恐惧都是可以克服的。飞行恐惧症患者想恢复自己乘机出行的能力，并为此寻求帮助，这就等于向我们透露了一些关于飞行恐惧的重要信息。比如，没有人因为害怕跳进动物园的狮子笼里而寻求帮助，因为跳进狮子笼里本身就对生命构成了威胁，害怕跳进狮子笼的恐惧是为了保证自身的生命安全。事实上，你想克服飞行恐惧是因为你知道乘飞机符合自身的利益。
克服飞行恐惧很难，因为人们大脑中有必须与之斗争才能不那么害怕的想法。而这种看似常识性的方法因其正中了恐慌的圈套而没有什么效果，所以对治疗飞行恐惧症应运用“对立面法则”。
驾驶恐惧症
驾驶恐惧症是最令人沮丧的与惊恐发作有关的恐惧症之一。在许多必须开车才能抵达的地区，由于恐惧驾驶，你的生活会因为纠结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去、开车走哪条路等问题而严重受限。
你在驾驶一辆重量超过一吨的车辆时感到恐慌，似乎是一个特别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其他惊恐发作的情况下，惊恐症患者扮演的是相对被动的角色——火车上的乘客、商店里的购物者、教堂里的礼拜者、理发的人等——当他们惊恐发作时，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和这种恐惧待在一起，看着恐惧到来，看着恐惧消失。但对司机来说情况完全不同，他们不可能被动地待在那里，他们必须至少在一段时间内继续操作车辆。驾车时出现惊恐发作的人，特别是在高速路上，他们不仅害怕失去对自己的控制，而且害怕失去对车辆的控制。
电影《闭锁症》（2023）剧照。
人们通常认为自己在惊恐发作时会失去控制。因此，他们在惊恐发作期间将无法安全驾驶。如果在惊恐发作时确实以危险和不稳定的方式驾车，那么这个问题需要认真对待并妥善解决。但请记住，恐惧往往会愚弄你，让你相信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不要把你恐惧的假设当成真实存在的事情。
电梯恐惧症
对电梯的恐惧是幽闭恐惧症的一种特殊情况，也许是最常见的情况。幽闭恐惧症通常被定义为对被限制在一个狭小空间的恐惧。
在我第一次为恐惧电梯的来访者进行心理治疗的时候，尽管我采用了在其他恐惧症中已证明是有效的方法，但结果还是令人失望。我复盘了我使用的疗法，找到了失败的原因。首先，与其他任何形式的暴露任务相比，我更有可能陪来访者乘坐电梯。即使人们想克服电梯恐惧症，相比任何其他形式的暴露活动，他们抵制和推迟乘坐电梯的可能性比较大，也许是因为爬楼梯也不难，所以为了帮助来访者开始暴露练习，我会经常陪着他们去乘坐电梯。
其次，当第一批来访者与我一起乘坐电梯时，他们无一例外地想乘坐一小段时长的电梯——开始时通常只有一层楼——然后出电梯冷静一下。我担心他们的心理状态，同意他们那样做，如果我不让他们乘坐电梯上行一层楼，就出电梯冷静一下，他们根本就不会去乘坐电梯。但实际上他们在乘坐电梯时从未平静过，他们只有在走出电梯后情绪才得到缓解，这反而产生了维持和加强他们恐惧的后果。在乘坐电梯的时候，他们在恐惧中挣扎，试图保持镇定，等待下一次走出电梯的机会，这加强了他们对恐惧的习惯性反应，让他们对恐惧极度敏感。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做了两个改变。首先，我开始减少在电梯里陪伴来访者的时间。我通常会在第一次进行暴露练习时，陪着他们乘坐电梯上行到二楼，然后我就会出来，快速从楼梯走到楼下，在一楼和他们会合，这样我得到了更多的锻炼，我的来访者在克服电梯恐惧方面也取得了更好的进展。其次，我开始要求来访者在电梯里度过整个暴露期，而不走出电梯，结果疗效大为改善。人们放弃了对乘坐电梯恐惧的抵抗，毅然决然地在电梯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他们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对乘坐电梯不那么敏感了。
电影《闭锁症》（2023）剧照。
这凸显出乘坐电梯时间的长短对治疗电梯恐惧症的影响，乘坐电梯时间太短可能阻碍患者的康复。因为乘坐电梯的时间通常是如此之短，人们很自然地想着“硬撑着”就可以到达目的楼层，使得特定的某次乘坐电梯成为可能，但这种做法不利于患者从恐惧中恢复。你需要在电梯中停留足够长的时间，让恐惧达到峰值然后消失，或者至少在电梯里待足以让你了解遇见一些你所担心的事的概率。
社交焦虑障碍
社交焦虑障碍，也称为社交恐惧症，与其他引起恐慌的恐惧症略有不同，因为它涉及对羞辱、耻辱的恐惧，而不是对死亡或精神错乱的恐惧，但恐惧的强度和患者经历的低落情绪也同样难以控制。为了防止别人注意到自己的紧张状态，他们的反应很可能包括社交回避和其他安全行为。
社交焦虑障碍患者往往对自己和自己的焦虑有以下四个核心假设：
1．人们对自己期望很高，在他们眼中自己必须做得很好，所以任何他人能观察到自己的各个场合都要好好表现。2．自己只有做什么都是对的时候，才能收获他人的积极反应。3．自己是一个有缺陷的人——沉闷、怪异、愚蠢、笨拙、不讨人喜欢等。4．当自我感到焦虑时，无法掩饰自身的焦虑。这些假设很熟悉吗？你在与他人互动时是否受到类似信念的引导？
电影《闭锁症》（2023）剧照。
上述的四个信念会被某个外部线索激活：他人的存在。如果你患有社交恐惧症，进入一个有他人在场的房间时，你的注意力将从他人身上转移到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上。他人在附近的简单存在会让你产生以下三个想法，而所有这些想法都源于上述的假设：
1．如果人们能看到我，他们会评判我。2．如果人们评判我，评判将是负面的。3．如果人们对我进行负面评价，那么将对我产生可怕的且长期的影响。
这些想法很熟悉吗？你在与他人互动时是否受到类似想法的引导？
上述的那些想法会引发焦虑，当社交恐惧症患者感到焦虑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实施安全行为。
最常见的安全行为是回避和退缩。社交焦虑障碍患者将避免或迅速从有他人在场的许多普通的社交活动中撤出来。
呕吐恐惧症
呕吐恐惧症是一种对呕吐的恐惧。大多数人可能从未听说过这个术语，也不知道呕吐恐惧症很常见。然而，呕吐恐惧症可能是一种致残性疾病，严重限制了与之对抗的人们的生活。
呕吐恐惧症在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身上都有发生：有些人害怕自己呕吐，有些人害怕看到别人呕吐，有些人如此恐惧呕吐，以至于避免参与很多可能导致呕吐的日常活动。他们避免去很多可能导致呕吐的地方，他们的生活被预期的恐惧和害怕所支配，他们无法享受生活。有些人如此恐惧呕吐，以至于无法探望正在接受化疗的亲人、无法照顾生病的孩子。
如果你自己呕吐或看到别人呕吐，你担心会发生什么？
你可能很难就上面的问题给出非常具体地回答。大多数呕吐恐惧症患者都会隐约担心一些可怕的失控，或一场无法恢复的灾难——精神错乱、死亡、无尽的呕吐等。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能够认识到呕吐并不会真的导致这些灾难的发生。但当他们感到焦虑，认为呕吐可能发生时，他们就不那么肯定了。
绝大多数人过去都呕吐过，我们几乎所有人都有过呕吐，但没有给我们带来持久的恶劣影响。大多数人也见过其他人呕吐。然而，他们过去曾呕吐过且没有任何灾难性的后果，他们活得好好的。但这一简单的事实通常不足以使他们克服呕吐恐惧。呕吐恐惧症是一种强烈的强迫性恐惧，对恐惧的思考，以及对思考的恐惧，足以使他们相信自己处于某种严重的危险之中。
一旦被这种恐惧情绪所控制，人们往往会采取极端的行动来保护自己免受其害，结果反而使自己成为恐惧的囚徒。
广场恐惧症和幽闭恐惧症
广场恐惧症和幽闭恐惧症是指一个人在对具有共同主题或特征的各种情况和线索做出反应时出现的惊恐发作、惊恐症状。
广场恐惧症一般是某个人害怕离开家而出现的各种情况。在那些情况下，他们会因公共场所的拥挤、嘈杂、混乱而感到不适，这样的公共场所包括各种交通工具、商场、大型商店、剧院、教堂、其他聚会场所，以及开阔地带。在人们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时感到惊恐发作的恐怖是令人困惑的。大多数人很难以说清楚自己害怕什么，然而在心底，这是一种对恐惧的恐惧。他们认为在公共场合发生惊恐发作非常可耻且危险。因此，他们采取了各种安全行为来应对。对这些安全行为的依赖使得他们对能去的地方和能做的事情有越来越多的明显限制。
电影《闭锁症》（2023）剧照。
广场恐惧症的极端情况是被困在家里。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对许多情况都会感到恐惧，以至于觉得自己无法走出家门了。不太常见的情况是，人们也可能在家里被某个想法或外界的因素触发惊恐发作。这可能包括：应邀与朋友共进午餐、想起自己放弃了前两次的年度体检、收到关于即将举行的街区聚会或家庭团聚的通知，或者是某个日子的到来让患者回想起过去的恐慌发作。
幽闭恐惧症是一种针对狭小空间和环境的特殊恐惧症，与广场恐惧症一样，可以由各种符合其一般主题的情况和触发因素引发。幽闭恐惧症是非官方术语，《美国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没有对其具体定义。
电梯恐惧症、飞行恐惧症是人们因幽闭恐惧症而寻求帮助的最常见的情况，这两种恐惧症分别在不同的章节阐述，但有些人也担忧自己患有其他类型的幽闭恐惧症，如害怕核磁共振检查时的半封闭的空间或在狭小的空间工作。
人们通常认为幽闭恐惧症发生仅限于在空间狭小的场所，但大小是相对的。大多数商用飞机的机舱内的可用空间比许多城市公寓提供的行走空间要大很多，但很少有人说他们在家里会患幽闭恐惧症——除非他们因一场大雪而被限制在室内，或在假日里有亲戚来访而无法离开。
这也暗示了幽闭恐惧症的另一个关键因素——幽闭恐惧症不是简单地取决于空间大小问题，而是取决于患者对当时的情况有多少掌控感。尽管飞机机舱内空间并不是非常小，但幽闭恐惧症患者会关注以下事实：他们不能在飞机飞行过程中离开座椅，他们可能会被湍流限制在座位上。
我认为将大多数幽闭恐惧症视为惊恐障碍的一个特例不但有益，而且相当准确。人们害怕被限制在狭小的空间里，因为他们担心惊恐发作时快速离开可能很困难或不可能。如果你患有惊恐障碍，那么几乎任何事物都可能像一个陷阱。但对于幽闭恐惧症患者而言，触发因素几乎都是对患者离开能力的实际限制。
原文作者/[美]大卫·卡博内尔
摘编/何也
编辑/张进
导语校对/陈荻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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