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岗位明码标价？“付费实习”灰色产业链是怎样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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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底，一条名为“985大一投行实习的一天”的视频在网络流传。网传视频显示，该名大学生暑假期间在中信建投研学，开着保时捷汽车上班，下班打高尔夫球。除此，该条视频还泄露了多个中信建投投行部门的项目客户信息。

随后，中信建投证券发布声明称，该学生系华中科技大学大一学生，进入公司研学系公司投行某团队负责人违规引入，公司已对该负责人作出撤职处分，并将对投行部门负责人严肃问责。

在整个事件背后，公众最关心的疑点在于，为何大一学生能违规进入券商公司？因为涉事学生事后被曝光的履历看起来与金融工作并不相符。付费实习的话题再度成为焦点。

实际上，倒贴两三万去大公司实习的事早已不新鲜，此次事件背后，正是长期存在的付费实习灰色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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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费实习市场是怎样诞生的？

相较于科研、考证，实习是一个相对门槛较低且容易积累的东西。换句话说，在提升竞争力方面，实习的性价比较高。为了在升学、求职中脱颖而出，实习，成为很多在校生的必选项。

在中国青年网的一项调查显示，早在2021年，就已经有87.2%受访的在校生有过实习经历。《2023年当代大学生实习偏好及择业行为报告》中提及，近六成受访的在校生已拥有两份及以上的正式实习经历。

近年来就业形式严峻，找实习的焦虑已蔓延到大学低年级。调查数据显示，2023年有43.4%的本科生在大一大二就已经参加实习，远高于已毕业学生大一大二参加实习的占比，现在的大学生对待实习似乎比过去更“卷”。

而且，以一线城市为代表的经济发达地区的受访在校生开始首份实习的时间点，比其他地区的在校生要更早一些。

社交媒体上，有不少用户分享自己在大一大二的实习经验，下面的留言都是关于询问如何拿到实习资格的，相关帖子也都能获得较高的流量和互动。

▲来自社交媒体

大家都希望简历上，有几段出彩的实习经历来提升工作或升学的成功率，或者期待能有一份“大厂”的实习来实现背景跃升，为后面的多段实习、升学铺好路。

但现实中，许多在校生并没有工作经验，找实习较难实现“从0到1”的突破，要打破“信息差”拿到一份心动的offer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近六成受访大学生反映，“辨别实习机会的真伪”“从庞杂资料中筛选出有价值的信息”，都是比较困难的环节。

南开大学就业指导中心主任李军认为，实习生找实习比较难，主要是因为实习内容比较宽泛，能和专业匹配上的较少；暑期最多只有2个月，但很多企业都要求实习期3个月，对学生时间要求较高；有些大城市的实习单位提供保障不全面，学生租房负担高；也有些别的专业同学，特别是研究生阶段，课业压力重导致没有集中的时间去实习。

于是，有机构便瞄准了急于找名企实习的大学生，利用“信息差”做起了“付费内推”“付费实习培训”的生意。在社交媒体上，类似于“付费内推”“远程实习”“有偿就业”等话题帖子频频出现；在网购平台上，以“实习”为关键词，页面也会呈现大量相关的商品。

▲来自网购平台

在国内的人情社会中，有不少人认为走关系得到资源很正常，因此认为通过买卖的方式得到资源也很正常，毕竟自己不买也会有别人买，正是这样的心态，给了一些非法机构可乘之机。

有时明知会有被骗的风险，却心存宽容愿意一试，觉得最多就是被骗点钱，但如果成功的话自己的简历便会有了更高的提升，以后找工作更有优势。在这样的心态影响下，近八成受访的大学生表示参与过付费实习辅导。

在具体项目上，62.1%的受访学生参与过笔面试资料、经验分享，51.4%的受访学生参与过简历制作修改，也有32.3%的受访学生表示参与过付费内推。

但具体付费辅导效果如何？有学生对媒体表示，自己找实习过程中看到一则广告，说有历年互联网企业实习的笔面试题目，群负责人曾经在大厂做招聘，还可以辅导简历、面试等。但入群之后才发现群里的很多资料自己也可以找到，所谓的简历辅导也就是告知一些已经知道的注意事项，并没有多大帮助。

数据显示，54.5%的受访学生觉得付费辅导对自己的帮助一般。对于急于找实习的大学生而言，一个有偿的内推直接参与工作的岗位，显然比有偿辅导简历更有诱惑力。

于是“付费实习”成了捷径，相关乱象也层出不穷，花数万元买来的“线上实习”，也有可能是虚假岗位，还有多家名企，实习岗位被明码标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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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明码标价的实习岗位

大多集中在一线城市的名企

通过整理相关资料我们发现，目前市面上付费实习中介主要有这三类。第一类是海马职家、互联派、WST等收费较高的机构，这些企业已经形成品牌，主要客户是留学生，收费较高，服务体系较成熟，会为客户个性化定制求职解决方案。第二类则是嗨职、爱思益等机构，这些机构的服务收费基本在两万以下。第三类就是私人工作室，它们多以隐蔽的方式进行推广。

我们向第一梯队的某求职机构表达了寻找实习的需求，咨询师很快依据我们提供的学校专业匹配了一些付费实习岗位，而通过该咨询师朋友圈发布的实习广告，我们发现其宣传点和服务内容多是“走内推”“一轮面试”让客户进入顶级金融机构、快消行业、互联网大厂等顶级企业实习。

实习工作地点也多在北京、上海等超一线城市。根据该机构的官方网站介绍，该机构为业内领先的结果导向型求职咨询领导品牌，拥有许多来自顶级企业核心部门的导师。

▲与机构咨询师聊天截图

另据蓝鲸财经报道，某求职机构提供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实习岗位（普华永道、德勤、毕马威、安永）方案费用在16-22k之间，可提供背调、实习证明和官邮Offer。该机构还表示，这份工作比较基础，掌握基本的Office软件技能就可以了。

相比起四大会计事务所，此次引起舆论争议的中信建投，以及其他三家头部券商

（中金公司、中信证券和华泰证券）的实习收费要更高一点。咨询机构的报价在2.5万-3万之间，同时咨询师也对蓝鲸记者表示，如果明年再复购可以享受9折优惠，介绍给其他同学还有10%客单价佣金。

通过整理机构咨询师7月朋友圈发布的所有的包录资源，可以看到该机构业务涵盖实地实习、远程实习以及全职岗位内推，实地实习岗位最多，共74个，其中券商19个、互联网企业18个，此外，投资机构、快消、奢侈品等行业的工作岗位也在其业务覆盖范围内。

从事过实习内推的某业内人士告诉媒体，此类付费内推大多集中于金融行业，互联网行业也有。“但大厂的面试流程比较繁多复杂，炸单概率比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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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是如何通过内推进入企业实习的呢？

“具体怎么推，中介说是给那边招人的人打好招呼，面试基本就是保过的。”在社交媒体分享自己付费实习经历的帖子中，有博主如是说。据南方周末报道，所谓的“付费实习”，就是企业员工和机构合作。中介推荐的实习岗位往往没有对外招聘，他们会主动向经验丰富的企业员工提出合作，后者通过出售实习生名额获取一些报酬。

还有另一种情况是，名企实习岗位是捏造的，屏幕那边的“带教导师”不是企业正规员工，实习证明上的章也是假的。

“付费实习”的存在，让实习竞争更加激烈，甚至陷入恶性循环。“VIP”实习生占据了本就不多的实习岗位，导致正常的实习申请愈发困难。正常的申请越“卷”，“付费实习”的需求就越大，更多人为了进入大厂等顶级企业实习而选择付费实习，让“倒贴钱实习”这样一个荒谬的事情竟然变得理所当然。

许多企业纷纷发布声明抵制“付费实习”。2022年，腾讯控股反舞弊调查部微信公众号“阳光腾讯”发布通报称，2021年反舞弊调查部发现并查处触犯“腾讯高压线”案件50余起，并列举了16起典型案例，其中5起涉及企业员工勾结中介机构提供“付费实习”，涉事员工均被解聘处理，2名员工因犯罪被移交公安机关处理。今年7月，华为也发布公告，提醒求职者应通过官方途径申请实习，不要轻信网上付费的“远程实习”“内推实习”等广告。

也有企业发布声明，表示与第三方机构并无简历推荐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