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信：不用自我PUA了，中国就是世界体育强国
观察者网2024-08-15 09:07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张诚信】
本届巴黎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累计夺得40枚金牌、27枚银牌和24枚铜牌，在金牌榜上与美国并列第一，如果再加上中国香港的两枚和中国台北的两枚，则达到44枚，刷新了参加境外奥运的最好成绩。在本届奥运会上，中国代表团还打破了1项世界纪录、创造9项次奥运纪录，并在游泳、网球和艺术体操等项目上取得了历史性突破。
毫无疑问，中国已经确立奥运金牌大国的地位。那么，中国是否也成为了体育强国呢？
理论上，由30多个大项和300多个小项组成的奥运会，比拼的是几乎所有人体部位的运动能力及其技术要领，而不局限于单一类型，最大程度地消除了“极端值”的影响，也就能最为全面地展现参赛国家和地区的体育实力。不同的人种和民族都能在其中某些项目上发挥自身的比较优势。据此推断，能在19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到奥运金牌榜或奖牌榜的前两名，其体育实力也不容小觑。
然而，在现实中，中国的体育强国地位仍存在较大争议。许多观点认为，中国是体育大国，但还不是体育强国，也就是俗称的“大而不强”。具体来看，认为中国体育“大而不强”的理由有以下两点。
中国能够夺金的项目在国外普遍不受重视？
“中国能在某个项目上夺金，八成是因为外国人玩得少，甚至‘不屑于玩’，属于‘冷门’项目”。这一观点隐含的假设是，一旦国外重视起来，中国在该项目的竞争力就会直线下滑。
首先，这种观点往往产生于刻板印象，即想当然地认为是国外“不重视”。众所周知，跳水是中国的奥运金牌大户。从2004年开始，被誉为“梦之队”的中国跳水队就开启了“大包大揽”的模式，至少在每届奥运会上包揽6枚金牌，占该项目金牌总数的75%及以上。但直到本届奥运会，中国跳水队获得的奥运金牌总数才终于反超美国跳水队的48枚奥运金牌总数，成为历史第一。
乒乓球也是中国的奥运金牌大户，但在本届奥运会上，欧洲在乒乓球项目上展现了强大的竞争力和冲击力，给国家队制造了不小的困难。实际上，乒乓球在欧洲拥有很高的普及率和参与度，乒乓球台是许多普通家庭和社区的标配。仅在卢森堡这样一个小国，就设立了100多个乒乓球俱乐部，法国和德国则拥有完善的乒乓球联赛制度。
在中国男乒实现奥运卫冕之前，欧洲曾涌现瓦尔德内尔、萨姆索诺夫、施拉格、佩尔森和波尔等一批乒坛名将，他们在奥运会、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和乒乓球世界杯等“三大赛”上包揽了多项冠军。
显然，这不是国外“不重视”，而是逐渐被中国追赶和超越罢了。更不用说中国此次奥运会还在男子100米自由泳、男子4×100米混合泳接力和女子网球单打这些公认的主流大项上获得枚金牌，打破了欧美国家长达数十年的垄断。
巴黎奥运会男子4X100米混合泳接力决赛：中国队夺金视觉中国
其实真正的核心问题并不是中国优势项目在国外的受重视程度，而是受重视程度与该项目成绩之间是否存在必然联系。换言之，即使国外高度重视某个中国的优势项目，充分发动群众参与，精心选拔人才，就一定能在高水平的国际赛事中挑战并击败中国吗？究竟是国外不够重视，还是重视了也难与中国抗衡？
任何运动项目的发展自然离不开运动员的参与热情与拼搏精神，但只有这些是不够的。在新一轮科技革命日趋临近的今天，为了在赛场上取得更好的成绩，从运动员的选拔、训练到临场发挥，都离不开一系列先进技术的保驾护航，例如人工智能、大数据分析、环境模拟、自动实时监测、新材料开发、人体工学设计和康复医疗等等。
潘展乐此次夺冠后，大家纷纷关注起了中国运动员训练背后的“高科技”。有媒体披露，中国跳水队已经采用“云端3D+AI”系统进行训练。该系统具有三维姿态重建和视频反馈功能，可对跳水动作进行精准定量评估。在巴黎奥运周期，中国游泳队甚至得到了世界级航天科技巨头——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的技术支持，后者利用其在惯性测量与导航等领域的技术优势，为中国游泳队研发了智能测量与数字训练系统，还定制了用于模拟划水过程的风洞，以测试不同的技术动作产生的阻力，为运动员的训练提供科学参考。
游泳运动员专用测量仪器航天科技集团
以上技术的研发和应用，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体育科技创新体系。这个体系的运行基于相关产业链的发展与协同，需要长期的资源投入。与此同时，各个运动项目的生存与发展越来越依赖于商业化的推进，涵盖了周边产品开发、场馆维护、传媒推广、品牌建设和商业赞助等多个环节。这些环节不但需要长期的资源投入，还离不开市场环境的支持。
归根结底，现代体育竞技是科学技术、产业配套与经济发展水平的竞技。这意味着，无论是在奥运金牌的争夺上，还是在体育人才培养、体育科技创新与体育产业化方面，工业、科技与经济强国已经抬高了竞争门槛，占据了先天优势。
那么，在本届奥运会上，当中国代表团每赢得一枚金牌，其击败的对手都来自哪些国家？
一般来说，夺冠要经历从预赛到淘汰赛再到决赛的过程，为简化分析，笔者只记录中国代表团夺金赛事中银牌和铜牌选手的国别。然后，笔者对国别类型进行了划分：一类国家包括了西方七国集团（美国、日本、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加拿大），除德国、法国和意大利以外的其他欧盟成员国，瑞士、韩国、新加坡、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以色列；二类国家是一类国家以外的其他国家。如果银牌和铜牌选手来自两岸三地（中国大陆、中国香港和中国台北），或为个人中立运动员和难民代表团成员，则不纳入统计范围，详见表1。
如表1所示，在80支获得银牌和铜牌的队伍中，来自一类国家的队伍有52支，来自二类国家的队伍有18支，来自中国两岸三地、中立运动员代表团和难民代表团的队伍有10支。据此计算，来自境外主权国家的队伍一共有70支，一类国家队伍占比达到74.29%（图1）。分国家来看，被中国队击败次数最多的四个国家是英国（7次）、日本（6次）、韩国（6次）和美国（5次），全部属于一类国家。
图1 银牌/铜牌选手来自一类和二类国家的占比作者自制
也就是说，在赢下的40枚金牌中，中国代表团击败的最强选手有将近3/4来自一类国家，即工业实力最强、科学技术最先进、经济最发达的那一批国家，而这批国家又被舆论广泛认为是体育强国。如果中国能战胜这些国家，为什么就不能称中国是体育强国呢？
至于中国在足球、篮球等一些大球项目上表现不佳一事，其实无需过分解读，因为没有一个国家擅长所有类型的运动，这是一个客观规律。但是，在本届巴黎奥运会上，中国获得了32个大项中30个大项的参赛资格，以及329个小项中236个小项的参赛资格，恰恰说明了中国是一个全能型选手。
而中国之所以能在某些项目中夺得金牌，绝不是因为国外不重视而让中国“捡了便宜”。恰恰相反，对绝大多数国家来说，不管它有多么重视，它本身的工业、科技和经济实力已经决定了它不可能在该项目中达到中国的水平。中国能够夺得最多的奥运金牌，就是中国体育的选材、训练、科技创新及产业化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结果。
中国体育的发展脱离群众，“大众体育”落后？
这种观点认为，中国体育把发展重心放在精英运动员而非普罗大众身上。这种“精英体育”与公民的体育权利和体质健康没有什么联系，属于一种“面子工程”，而国外发展的是“大众体育”。
该观点所推崇的“大众体育”以美国和西欧为模板。当地集体球类项目（足球、篮球、排球等）的校级联赛和地方各级联赛十分发达，形成了自下而上完善的青训体系。公民从中小学开始就可以参加各种联赛，学校也会预留大量时间给学生进行训练和比赛，甚至压缩文化课的学习时间。一个学期下来，学生有机会参加至少小几十场的比赛，充分体验一个联赛的全过程。同时，这些联赛也是升学的重要渠道之一，表现突出者可以凭借其联赛成绩与高水平大学签约。
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榕江县城北新区“村超”足球场，视觉中国
然而，大众体育的形式为什么要拘泥于这种成建制的联赛？如果是为了让群众参与体育锻炼，那么，“村超”、“村BA”等群众喜闻乐见的民间赛事火热开展，算不算大众体育？城市里的乒乓球馆、羽毛球馆和室外篮球场每到周末就爆满，算不算大众体育？在小区里用健身器材做拉伸，算不算大众体育？健身房的会员注册人数和会员月均到店次数逐年增加，算不算大众体育？
更何况，不同国家面临的发展形势和发展任务并不一致，不具有直接可比性。对中国来说，现阶段的基础教育，是把更多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这些体育联赛上更合理，还是投入到科学文化知识的教学上更合理？而在人口众多、区域发展差异大的背景下，若主要通过各种体育联赛来选拔和招生，是否能保证足够的公平公正？
最后，发展大众体育的最终目的是什么？72年前，毛泽东主席为中华全国体育总会成立大会题写了“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这一方针。可以说，增强人民体质才是发展大众体育的最终目的。那么，被广泛认定为世界第一体育强国的美国，其人民体质究竟如何？
2022年，美国人均预期寿命降至77.4岁，中国大陆人均预期寿命则上升至78.5岁，还超过了克罗地亚、立陶宛、斯洛伐克等高收入国家。半个世纪以来，中国是人均预期寿命提升最快的国家。也许有人会“辩解”称，是过去三年的特殊情况意外拉低了美国的人均预期寿命，但实际上，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图2），早在2019年，美国的人均预期健康寿命（66岁）就已经低于中国大陆（68.5岁）。
图2 2019年中美人均预期健康寿命对比WHO
再考虑到美国严重超标的肥胖率和药物滥用率，我们有理由怀疑，美国表面上华丽的“大众体育”是否真正地保障了广大人民群众的体质健康？与中国相比，是不是美国的“大众体育”才更像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
不可否认，美西方的联赛制度确有值得学习和借鉴之处，但不宜生搬硬套，更没有必要借此否定中国大众体育的存在形式及其意义。
结语
在本届奥运会落幕之际，我们可以十分肯定地说，中国就是世界体育强国。在赢得奥运金牌的过程中，中国战胜的最强选手主要来自工业、科技和经济发展水平最高的那一批体育强国，而中国体育的选材、训练、科技创新及产业化水平，已经决定了国外不可能靠单纯的“重视”和“参与”就能挑战中国在优势项目上的竞争力。
在大众体育方面，中国也发展出了符合国情且具有自身特色的大众体育形式，并且实实在在地提升了人民群众的体质健康水平，这与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存在本质区别。
本届奥运会上，中国代表团虽饱受各种场外因素的恶意干扰，但仍能顶着巨大的外部压力，与身为规则和秩序操纵者的美国在金牌榜上打成平手。现在如果依旧反复强调中国体育“大而不强”，也许就是一种没有必要的自我P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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