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舆｜宗馥莉辞职背后：家族治理与“二代”接班
大众日报2024-07-19 19:17
饮料巨头宗庆后之女宗馥莉的一封辞职信，引发轩然大波。
7月18日，一份《致娃哈哈集团全体员工的函》在网上流传，其中提及“杭州市上城区人民政府及娃哈哈集团部分股东就本人（宗馥莉）自宗庆后董事长离世后，对娃哈哈集团经营管理的合理性提出质疑，宗馥莉决定自即日起辞去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职务，不再参与其经营管理”。
尽管截至目前，娃哈哈官方以及宗馥莉本人都没有对这封辞职信做出回应，但从各种内部消息源，尤其是宗庆后胞弟，也就是宗馥莉的叔叔宗泽后的朋友圈发言来看，宗馥莉的这封辞职信属实。而其关于宗馥莉辞职“是件好事”的表态，似乎又为此事蒙上了一重暧昧阴影。
01 宗馥莉何以被挑战、质疑？
宗庆后辞世不到半年，娃哈哈内部就突然生变，这令外界有些措手不及。其实，关于宗馥莉与乃父管理风格之不同，坊间此前已多有传闻，比如喝过洋墨水的宗馥莉管理风格大胆泼辣，在人事上敢于大刀阔斧，而宗庆后则比较讲究“人情世故”，曾经将被宗馥莉开除的老臣重新请回来，并在后来的采访中坦言，“她自己碰了壁就知道该怎么做”。
宗氏父女价值观与做事模式的不同，或许源于不同的成长环境与教育背景，但相对而言，老一辈企业家的这套传统方法论，可能在处理公司事务时会更加成熟有效。宗馥莉鲜明的个人性格以及过于理性的管理风格，可能早就为其今日冲冠一怒提辞职埋下了伏笔。
但这也只是表面原因。在媒体在对此事进行全方位报道剖析后，很多人才第一次发现，娃哈哈并非以往印象中的民营企业，而是一家由国资控股的典型的混合所有制企业。
工商资料显示：娃哈哈集团的大股东是杭州上城区文商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持股46%；宗庆后个人持股29.4%；娃哈哈集团职工持股24.6%。这也就意味着，作为创始人的宗庆后，并非娃哈哈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2024年2月25日宗庆后病逝后，宗馥莉成为娃哈哈集团一把手。作为股权传承，宗馥莉也只能参与其父亲的股权继承。显而易见，即便她继承了宗庆后的所有股权，对娃哈哈集团也不具有最终决策权。实际上，宗馥莉的辞职信也隐约透露出，其之所以提出辞职，是因为其他股东对其能力提出质疑。
这恰恰就是此次问题的核心所在：宗馥莉是娃哈哈集团的一把手，宗庆后精心挑选的家族接班人，但是，她目前又不具备其父那样的管理能力与人格魅力。一旦企业内部出现分歧，她就可能陷入被挑战、被质疑的窘迫局面。极端情况，就是被董事会赶下台。
娃哈哈不是家族企业，但宗氏父女的传承模式，又让这家企业从源头上植入了家族治理的影子。这对一个多股权主体又一直在追求时代潮流的现代大型企业而言，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02 “二代”接班掌权是一个考验
现代企业的家族式治理，向来充满矛盾与权衡。因为本质上，一个现代化的企业，理应秉持的是法理情的价值次序，而家族企业遵循的可能是情理法。如果家族企业能够始终小心地把握好其中的微妙平衡，或许还会维持较好地运转，然而一旦边界失控，后果就是灾难性的。
不得不提的一个案例是餐饮连锁品牌真功夫。真功夫本由蔡达标与其妻弟潘宇海共同创立，其他家族人员参与治理，是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2007年，公司董事长蔡达标为谋求真功夫上市，开始引入风投，但这家企业在长期的家族式治理过程中，由于缺乏完备的现代企业制度，已经矛盾重重，最终，上演了“郎舅夺权、夫妻反目”的戏码。真功夫上市之路就此中断，创始人之一蔡达标也因涉嫌职务侵占、挪用资金等罪名而锒铛入狱。一家本来蒸蒸日上的快餐品牌就此走向下坡路。
在“二代接班”模式上，也出现过不少失败的案例。河南千亿市值企业万洲国际（著名的双汇会火腿肠的生产厂家）为争夺企业管理权，曾上演父子反目成仇的残酷剧目；以22岁之龄仓促接班父亲的山西鑫海集团老总李兆会，如今因债务缠身成为失信被执行人；还有知名药企海翔药业，创始人罗邦鹏辛苦四十年打造的庞大家业，因为儿子罗煜竑的接班失败，导致企业控制权拱手让人。“二代”接班掌权，对后辈着实是一个严酷的考验。
严格来讲，娃哈哈集团不是家族企业，但也不必避讳，其管理权的“二代接班”本质上就是家族治理模式。然而，一家企业要想基业长青，必须基于能力而非血缘身份选拔人才。如果事实证明，宗馥莉的确不是那个可以带着娃哈哈继续前进的人，那她的这次辞职，对娃娃哈来说也并非坏事。
德鲁克给家族企业总结了三条准则：一、家庭成员不能在家族企业工作，除非“他们至少和任何非家族雇员一样有能力，并且至少和他们一样努力工作”；二、无论有多少家族成员在管理企业，一项最高职位“总是由一个不是家族成员的局外人担任”；三、除了小型家族企业外，公司和组织中的大多数成员“越来越需要为关键职位配备非家族专业人士”——这三条准则，应当成为国内一些家族企业的管理遵循。
中国改革开放已走过四十多年，第一代创业者纷纷到了退休的年龄，“二代接班”的问题会更加凸显。面对更加激烈的市场竞争，每一家筚路蓝缕、艰辛做大的企业都应明白：一家成功的企业，需要的是严密的组织分工、合理的分配机制以及稳固的股权架构等等，而这些，都要靠“法”与“理”这些现代企业制度的基石来支撑。法理后置，身份却登堂入室，这样的企业注定成不了“百年老店”。（文/王言虎）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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