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励农民放弃宅基地进城买房”背后：有偿退出已试点多年 专家称保障比奖励更有用
红星新闻2024-06-26 16:05
近日，江苏南通、安徽凤阳、湖北鄂州等地出台鼓励退出农村宅基地相关政策，引发众多关注。
红星新闻记者搜索发现，过去几年也曾有县市发布过政策鼓励农民进城买房，对退出宅基地进城购房落户的农民给予购房奖励。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已经在超过100个县市持续多年，探索宅基地自愿有偿退出机制是试点重要内容之一。
▲资料图片 图据视觉中国
多位专家认为，这一政策对鼓励农民购房起到的效果有限。农民有偿退出宅基地，必须保证自愿原则，同时保障他们在城市内享受和城镇居民一样的社会保障体系。
退出宅基地奖励5万元引热议
专家：对农民吸引力有限
6月20日，凤阳县发布《关于印发〈关于进一步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的若干措施〉的通知》，提到“对纳入2024年土地增减挂范围内和县房屋征收领导小组办公室确定纳入征收范围内的项目，涉及需要安置宅基地的本县农村居民，如自愿放弃宅基地安置并进城购房，在原宅基地归还村集体用于复耕复垦并拆除建（构）筑物后，一次性给予5万元购房奖励（与货币、房票安置、购房补贴不同时享受）”。
6月21日，南通市出台《关于进一步促进全市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的通知》，其中提到，自愿退出（放弃）农村宅基地进城购房的，给予一定额度的奖补，具体标准由全市各地自行制定。
此前，4月22日，鄂州市发布《关于推进就地城镇化和房地产平稳健康发展的通知》，提到农村居民自愿退出合法宅基地且拆除宅基地及相关建（构）筑物后，在“双集中”区域购买新建商品住房的，按退出的宅基地面积给予购房补贴。
这几个县市鼓励农民自愿退出（放弃）宅基地的消息引发大量关注，在多个平台登上热搜榜单。易居研究院研究总监严跃进告诉红星新闻，这类政策过去多地都曾出台，并不新鲜，目的是鼓励农民进城买房。严跃进还强调，政策并非要求农民退出宅基地才能进城买房，进城农民可以自愿选择是否放弃宅基地。
记者搜索发现，2022年，江苏阜宁县、吉林桦甸市、贵州晴隆县、安徽潜山市等多地相继发布鼓励农民进城买房的政策。其中，潜山市规定，对自愿退出宅基地进城购房落户的农民经认定后给予一次性5万元购房奖励。
广东省住房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员李宇嘉认为，随着农村公共服务设施的完善，高生活成本的城市对农民的吸引力下降，这一政策对房地产市场影响不会太大。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汪三贵也认为，目前的政策力度太小，5万元的补贴对农民放弃宅基地进城购房的吸引力有限。
宅基地改革试点已推行多年
多地尝试有偿退出
2023年8月，农业农村部回复人大代表建议的文章中提到，“为探索完善宅基地分配、流转、退出、使用、收益、审批、监管等制度的方法路径，2020年9月，全国104个县（市、区）和3个地级市启动实施新一轮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探索宅基地自愿有偿退出机制是试点重要内容之一。”
苏州大学王健法学院教授、副院长程雪阳介绍，土地管理法第62条规定，国家允许进城落户的农村村民依法自愿有偿退出宅基地，鼓励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及其成员盘活利用闲置宅基地和闲置住宅。有偿退出宅基地分为暂时退出和永久退出，补偿标准一般会设置一个宅基地基准价，不同区域有所差别。
汪三贵告诉红星新闻，农村城镇化是一个大方向，农民进入城市后，闲置宅基地如何处理成为新问题。从国家政策上来说，是鼓励进城农民有偿退出宅基地，使用闲置宅基地创收的。
记者搜索发现，过去几年，多个县市发布过宅基地改革试点方案。2021年2月，宁夏贺兰县发布《贺兰县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实施方案》提出，允许进城落户农民按照依法自愿有偿原则，向农村集体经济组织退出宅基地；合理制定本县宅基地有偿退出补偿办法；明确退出宅基地和农房的价格应由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与农户协商确定。
2022年，凤阳县《中都街道农村宅基地自愿有偿退出实施办法（试行）》中提到，农民自愿永久退出符合规定的宅基地使用权和资格权，给予一次性补偿，补偿参照集体建设用地基准地价标准执行。
2022年9月，浙江安吉县印发的《关于建立“两退出三保障”农村宅基地退出机制的指导意见（试行）》，则详细解释了“三保障”措施。其中提到，“永久性退出”户内子女就学与城镇居民子女上学享受同等待遇，给予一次性养老生活补贴，享受以综合成本价购买县域范围内“共富公寓”。
受访村支书称没遇到农民主动申请
专家：应尊重农民的自主选择
红星新闻记者联系了多名农村村支书、驻村干部，他们均表示，本村进城买房的农民很多，但没有人主动申请有偿放弃宅基地。
安徽一村支书称，本地确实有农民有偿退出的相关规定，补偿标准大约4万多元，已经进城买房的村民也很多，但没有人申请过有偿退出。农民大多会把村里的宅基地作为退路和最后保障。山东一驻村干部则表示，进城买房的农民经济一般比较好，不会为了几万块钱放弃宅基地。
程雪阳表示，宅基地有偿退出的方式、价格等问题如今都在试点中，总体而言，农民对于暂时性退出，使用宅基地经营创收接受程度较高，但对于永久性退出宅基地的积极性较低。
汪三贵称，农民有偿退出宅基地试点进展缓慢。一方面，在经济发达地区，农民会担心放弃宅基地后无法继续享受村集体的收益；经济一般的地区，放弃宅基地的补偿又太低，对农民没有足够吸引力。另一方面，只有农民放弃宅基地、承包地之后，在城市内享受和城镇居民一样的社会保障体系，才能真正推进宅基地有偿退出。
严跃进在采访中也提到，近年来，农民进城购房，很多都是为了子女享受更好教育，在子女教育、福利待遇以及就业技能培训等方面做好保障，比单纯的奖励更有效果。
李宇嘉提到，不管如何补偿、标准如何，都应该尊重农民的自主选择，农民有权接受或拒绝。此外，还应该保障农民返回村集体的权利。
有人担心如果农民损失宅基地会不会流离失所，程雪阳认为，土地管理法明确规定，只有进城落户的农民才能有偿退出宅基地，只要这个规定得到严格落实，就不会带来他们担心的问题。土地管理法实施条例中明确提到，禁止违背农村村民意愿强制流转宅基地，禁止违法收回农村村民依法取得的宅基地，禁止以退出宅基地作为农村村民进城落户的条件，禁止强迫农村村民搬迁退出宅基地。
红星新闻记者 付垚 实习记者 刘亚洲 实习生 宋梦妍
编辑 张莉 责编 冯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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