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一(化名),一名20岁的男生,休学一年,双相情感障碍两年。
看到这些标签,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走向,大抵也就勾勒出来了。
其实,我从初中出现了轻度抑郁。
抑郁症拖垮了我的身体,让我的精力和记忆力直线下降。
我在挣扎中,仍然痛苦地依照父母规定的主流人生前行,拼命读书、考试,永不停歇,一心做个让父母脸上有光的孩子。
但这一切,止步于2022年。
当轻度抑郁发展成双相,我才发现,如果我无视自己的痛苦,它不会消失,只会扎进内心更深的根系。
今天,我想和你讲述我的故事,聊聊我是如何走出抑郁+双相的阴霾,并因此重获新生的。
高中时期,躁郁出发,我强撑着参加了高考
回忆最初,我在初中时就出现了轻度焦虑症状。
只是当时,身处乡下农村,深知父母很疲惫的我,并没有向家人做过多的倾述,我知道,大人的世界总是很忙碌。
于是,我就这么恍恍惚惚地独自咀嚼痛苦,过了三年。
进入高中后,我每天面对的都是试卷和知识点,在班里没有什么朋友。
家中父母也因种种矛盾冷战有半年之久,家庭氛围就像元月份的冰河一样,打破不了又凉透人心。
我感觉自己被装在一个黑暗的真空容器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摸不到墙,失眠、脱发、长痘痘,无一例外都找上我,我的状态也异常萎靡。
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学习成绩可想而知,一切都是快速的、忙碌的,让人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的病已经初见端倪,但过度的忙碌让我渐渐习以为常,并没有听到我的身心向我发出的警告。
我就这样捱到了高三,我的学习成绩依旧不错,但我一向比较薄弱的科目数学,开始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下坡趋势。
老师的批评、父母的不满,让我的内心彻底崩溃,更多的躯体化症状开始出现了。
先是得了不明原因的荨麻疹,吃各种药都毫无效果;
接着是长时间的失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整夜无法入睡,大脑控制不住回忆着过去各种伤心事,担心未来。
我感到心力交瘁,却不敢对任何人倾诉,连哭泣也是独自一人,偷偷在被窝里流泪。
即便状态已经很糟糕了,我仍然安慰自己,等熬过高三这一年就会没事。
然而,一切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吵架击垮了。
那天,我不舒服,想请假休息两天。
但遭到母亲的反对,她疯狂地骂我: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还有闲心休息?”
“为什么你这么懦弱?碰到困难只知道逃避!”
“你现在这个样子,将来和那些啃老的饭桶有什么区别,你就是个废物!”
我歇斯底里地冲她大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
我深深地记得,那天自己连续哭了19个小时,止不住地抽泣。
从那天起,我的躯体化症状更加严重了,时不时得胃疼、难受、想吐......
但我还是把这些都憋在了心里,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理解我。
高考时,我超常发挥,以全县第一的名次去了南方一所985大学读书。
所有人都在为我欢呼,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舐我的悲伤。
进入大学,在痛苦中崩溃,我自暴自弃
进入大学后,不知不觉中,我的精神崩溃了。
每时每刻都在乱想,每时每刻都静不下来,看到什么想什么,听到什么想什么,觉得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什么,是自己不够好,才会连普通人都做不了。
心里总感觉有一个声音在命令我去死。自杀,占据了我整个脑海,只有服从命令,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最后,我集齐了所有药物,吞了下去。
去医院洗胃之后,父母才知道了我的病情。
他们带我去检查,我已经从重度抑郁转化为双相情感障碍了,俗称躁郁症。
医生建议我住院,可是面对医院庞大的人流量,我开始胸闷、喘不上气......
无奈之下,医生让我进行保守调整,给我开了药,让我定期去医院复诊。
大二时,我的状态稳定了很多,也和大一的一名学妹谈起了恋爱,一开始我就挑明了自己有抑郁症,学妹仔细了解后表示能接受,刚开始,她帮我建立起信心,赶走了自卑。
记得那时候多次大半夜的,我在躁狂状态下睡不着觉,也不能安心地在床上躺着。
凌晨两三点,我出寝后或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闲逛,或是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操场上使劲走圈,我经常大半夜打电话给女友,让她出来陪我。
她最终受不了我在两个极端晃荡的阴晴不定,深感厌倦和无力,我们最后和平分手。
分手后,我又回到了那种不被理解的绝望和自责中。
我开始逃避现实,就像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一样,无心学习,更换了药效更强的药。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挂科四门,我记得其中有毛概和英语,在补考时我都没有通过,只能重修。
班主任和母亲相继劝我要不休学一段时间,调整后再复学,我接受了。
休学后,我经历了住院、无抽搐电休克治疗、虚胖20斤、强烈自我怀疑和情感隔绝、兴趣和人际交往能力完全丧失又恢复正常的痛苦过程。
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我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可是,出院后,我感觉自己丧失了一切能力,不会思考,不会阅读,甚至感觉人生是不是要就此结束了。
只能每天躲在被子里失声大哭。
父母被我折磨得也有些精神崩溃,为了帮我走出痛苦,重新找回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他们为我报名了线上心理咨询。
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源
对接上心理咨询师李林老师后,他帮我挖掘到了我抑郁背后的真相与心底里的阴影和创伤来源——父母错误的教育模式。
从小,我父母关系就不好,经常吵架,长期冷战,而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还要想办法调和父母。
平时,爸爸在工作上受了气,回到家,也总要把我骂一顿。
母亲心情不好时,也没有好脸色,不是不理我,就是突然吼我。
每次放学回家,我都会在门口驻足好久,一是害怕回到家又见父母吵架,二是真的没有勇气踏进这个冰冷的家。
我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主动讨好。
一直以来,我在学业上的困难,在交友上的苦恼,以及藏着心中的各种委屈、害怕、焦虑,却无处诉说和发泄。
心理能量的过度消耗,让我自卑、敏感、不敢爱别人,也很难爱自己。
另外,从我记事起,母亲每天都苦着一张脸。
抱怨卖菜的缺斤少两,吐槽领导故意刁难,诉说父亲的各种不负责任。
但凡我稍有不听话,母亲就会说自己如何命苦,养育我受了哪些罪,忍了哪些委屈。
母亲说得很煽情,时不时还流下委屈的泪水。
年幼的我,一度觉得母亲太苦了,我想拯救母亲,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坚持做忠实的听众。
可时间久了,我也变得悲观厌世,对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兴致。
心理学中有一个“蓄杯理论”。
说的是每个孩子内心都有个杯子,父母需要不断往杯子里填“爱”与“亲密”,当杯子被填满时,孩子能量充足,生命力旺盛。
而向孩子索要情绪价值的父母,不仅无法给孩子续杯,反而不断掏空孩子的杯子,耗光孩子的成长力量。
而我,就是那个被父母不知不觉中掏空了的“杯子”。
能量耗尽,了无生气。
直面伤口,它才能痊愈
李林老师告诉我:
无论是抑郁、躁郁还是焦虑,都只是一种提醒,提醒你没有活出自我,偏离了遵从自己内心的轨道,需要调整和帮助,它本身不是一件需要解决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觉醒。
你现在正站在觉醒的起点,你可以选择重新塑造你的内心世界,让过去成为你成长的垫脚石,而不是绊脚石。
你要相信,你有能力去疗愈自己,去创造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我终于意识到,过去的悲伤已经过去了。
是我紧紧抓着它们不放,是我自己困住了自己。而能够解放我的,也只有我自己。
我要做的,是松手。
松开那些限制自己的负面念头,松开自己对过去的不甘和遗憾。
我开始学会接受我自己的情绪,无论是躁狂还是抑郁,都是我的一部分。
我也开始意识到,我不再需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完美者,我只需要成为我自己。
每当我感到自己的情绪有所波动时,我会停下来,深呼吸,告诉自己:“我正在经历双相情感障碍,我有权力感到沮丧和烦躁。我有权力在这个时候休息,并寻求帮助。”
我也看到了我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自责,我开始允许它存在,并且我允许它自由的来,自由的走,我愿意与它和解。
与此同时,我的父母也在李林老师的指导下改变了认知,不再对我满是指责与不理解,给予了我陪伴和安慰。
父母开始反思自己错误的教育方式,积极改正
那段时间,我试着打开了心,与父母好好交流一番。
他们告诉了我当初的不得已,讲了很多我小时候的故事。
我才明白,他们并不是不爱我,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好多东西没有经验。
突然我就释然了,他们也有他们的局限性,他们已经把能给我的都给我了。
在父母的陪伴中,慢慢地,我所有的症状都减轻了,到达了轻度。
我也开始走出家门,到小区遛弯,我神奇地发现,原来我居住的小区这么美丽,天是那么的蓝,草是那么的绿,空气是那么的清新。
我突然想到李林老师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幸福与快乐往往来自于留心关注生活的人,以一颗初心细细体会生活的一点一滴,发现自己的闪光点,感知季节的一丝丝改变与明媚的阳光、雨后的彩虹、清新的空气......
不知不觉中,我戒掉了药,因为我发现,我不吃药也能很好地控制住我的情绪了。
今年年后,我返回了学校。
在李林老师的帮助下,我学会了如何和周围的同学建立联系,并在其中寻找取悦自己的方式。
夏日里,我会和舍友们一起外出野餐,享受大自然的美好。
同时,我也开始热衷于烹饪,尝试与厨房亲密接触,亲手做出一道道自己喜爱的美食。
每当闲暇时刻,我会与运动搭子相约打球、健身,通过运动释放压力。
此外,我还会和朋友们一寻找废旧瓶子,购买油彩进行涂鸦创作,将废弃的物品变废为宝。
并且我还计划,今年寒假和父母一起去趟拉萨,带着他们散散心。
......
母亲说:“我的儿子变成了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是啊,变成一个爱自己,并且认真生活的人,真好!
孩子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走过这一劫,我想跟大家说:
“当你开始爱自己,整个世界都会以不同的方式爱你。
天空不会一直都下雨,就算下雨又怎样,撑把伞就好啦。”
当过去都成为过去,一切便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