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章咪佳
潮新闻记者获悉,在威尼斯第三届元宇宙艺术年度展@威尼斯《WeavingTrough Time & Space》展览上,著名策展人、傅申先生夫人陆蓉之女士公布,中国艺术史泰斗、著名书画鉴定家及书画家傅申先生已于2024年4月16日凌晨在杭州富阳逝世,享年88岁。出版过傅申先生的《万壑过眼:中国古代书画鉴藏研究》的一位上海书画出版社的编辑也确认了这一消息。
傅申,字君约,1936年生于上海南汇。1948年随父母迁居中国台湾,毕业于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1968年到美国,入普林斯顿学艺术与考古系,攻读中国历史专业,获硕士及博士学位。1979年出任美国国立佛利尔美术馆中国艺术部主任。此前担任中国台湾大学艺研所教授、台北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普林斯顿大学研究员、副教授等职。
傅申先生主要研究领域是中国古代美术史,在中国书法、绘画史以及书画鉴定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对元代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米芾《研山铭》的考证堪称经典,对颜真卿的研究方向也是傅申现在最早确立的,对张大千的研究鉴定更是至今无人超越,被誉为当代张大千鉴定第一人。重要出版有《鉴别研究》(与第一任夫人王妙莲合著)、《书史与书迹—傅申书法论文集》、《书法鉴定:兼怀素自叙帖临床诊断》、《张大千的世界》、《欧美收藏法书名迹》等众多书籍。在书画鉴定、艺术史论的学术界、包括书法、绘画等诸多方面都有着崇高的地位。
近年来,傅申先生一直在杭州富阳生活,隐居于富春江畔的绿水青山之间。
傅申先生的去世,是中国艺术史学界、书画鉴定界的一大损失,也意味着中国书画鉴定界一个时代的结束。
为了完成傅申先生的遗愿,陆蓉之女士昨日专程飞赴威尼斯,启动威尼斯第三届元宇宙艺术年度展,该展用以纪念马可波罗去世700周年,并告慰傅申先生的在天之灵。陆蓉之明日兼程赶回,举办仪式后遵照傅申先生生前遗嘱,亲自护送遗体归葬在中国河南平顶山。
2015年3月18日,钱江晚报曾刊发报道《79岁傅申浙大开讲,席位一抢而空》,文中写道:79岁的傅申成为杭州艺术界微信朋友圈里出镜率最高的人物——受浙江大学艺术学系邀请,今天起至4月18日,傅申将在浙大连续举办六场《书画鉴定与艺术史》公开讲座,开讲的内容包括怀素的《自叙帖》、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黄庭坚的《砥柱铭》等集合他一生学术成果的重要研究。
当时的钱江晚报记者林梢青对傅申进行了采访:
钱江晚报:您最早接受系统艺术教育是在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那段求学生涯是否记忆深刻?
傅申:我是1955年进入台师大美术系,黄君璧先生是我的老师。他当时请到了画家溥心畲,登门拜访了画家林玉山,还请了画家金北楼的传人金勤勃、溥心畬的学生吴咏湘(著名作家、学者吴讷孙的兄弟)。溥心畲对钱完全没有概念,每次来上课,学校都专门派黄包车接送他。夏天,他穿一身白色褂子,天很热,他就把裤腿卷上来,露出毛毛腿,高兴时还会唱一段戏。
那是美术系最好的时代,能够在当时学习很幸运,书法、篆刻方面都是一流的老师。1959年师大毕业展,我同时获得绘画、书法、篆刻三项第一名,于是就走上了这条路。
钱江晚报:您说过一生遇到了许多贵人,去台北故宫是托了哪位贵人的福?叶公超(著名外交家,曾任北京大学、清华大学、西南联大教授)推荐?
傅申:叶公超英文很好,他每次讲课,容纳400人的教室坐满站满。
我毕业后在台北教中学,当时台北故宫还没有建好,藏品都在台中的一个山洞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陈列室。叶公超说:“傅申,你来台中。”但是台北是文化艺术中心,我想留在台北,他很不高兴。1965年,我念了文化研究所,台北故宫博物院也造好了,叶公超就说:“你去。”
进台北故宫工作,必须有两位故宫管理委员会委员同时推荐,除了叶公超,另外一位是陈雪屏,就是著名历史学家余英时的岳丈,他同时推荐了我和江兆申(画家、书法家、篆刻家)。当时台北故宫的书画部就两个办公室,我跟江兆申在一个办公室,面对面坐,被称为“故宫二申”。
我在台北故宫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展览,但当时对藏品了解不够,所以每天的功课就是从库房里推出一车藏品,每天看,看了三年还没看完。
钱江晚报:您这次来杭州举办讲座,涉及到几件重要作品,一直以来争议比较大。您能谈谈这几件作品吗?
傅申:其实台北故宫的收藏也有很多假画。比如,皇帝生日时,大臣花很多钱买藏品送上去,但他们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真伪杂陈。
为什么我搞鉴定?因为我自己也是画画的,对笔墨很敏感。我觉得现在的展览就是要告诉观众真相,所以就开始走上鉴定的路子。
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在台北故宫有两卷,我们称为《子明卷》和《无用师卷》,书法很不一样。乾隆皇帝认为《子明卷》为真,但后来很多学者都认为《无用师卷》才是真的。关于鉴定的结论各执己见,这些经历让我学到很多。
钱江晚报:现在对于张大千的评价比较多元,比如有些画家认为张大千的笔墨并不是一流的,您怎么评价?
傅申:张大千是最一流的画家,是天分高又勤奋的画家。张大千造的假画,都是他研究仿古的副产品。1991年,我在美国赛克勒美术馆策划了“血战古人——张大千回顾展”,张大千造假画,其实是在和古人竞争,看看今人能不能达到古人的程度。
张大千到哪里去,都带笔墨纸砚,在旅馆住下,第一件事是把画室布置好,如果有朋友来,就一边谈天一边画。
张大千的企图心特别大,喜欢结识五湖四海的人,为了出名,闯上海、北京。张大千到北方以后认识画家于非闇(音àn),两个人经常喝酒,逛花鸟市场,他看于非闇画的工笔花鸟,劝他应该搭配瘦金体。于非闇当时是名记,他在报纸上写文章,以“南张北溥”来形容溥心畲和张大千,有了这个称号,张大千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钱江晚报:您走访了很多地方,能谈谈各地艺术史研究的区别吗?
傅申:区别很难讲,但是中国人注重笔墨,线条上可以看到一个人的特征,就好像你熟悉一个人,接起电话不用问,听声音就知道,所以会有徐邦达“徐半尺”的雅号,因为他看一眼,就知道真不真。
1977年,我在耶鲁大学策划了“中国书学史”国际学术研究会,在国外,书法是最难研究的。绘画方面,西方有些研究方法,不一定全部适用我们的艺术史。我觉得现在可以借鉴一些国外的研究成果,比如日本,研究环境一直比较稳定,学术几乎没有停顿,我们可以借鉴和改良他们的成果。
钱江晚报:去年您在北京国家博物馆举办了首个个展,能谈谈您心中的名家么?
傅申:古人说“名下无虚士”,千百年来淘汰不掉的名家,必然有道理。年轻时,我不懂《兰亭序》哪里好,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学养增加,慢慢领会。我觉得书法上“南沈北于”都是了不起的,沈尹默和于右任。沈尹默因为写得太传统,很多人似乎更喜欢白蕉、潘伯鹰,但没有沈尹默就没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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