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晨露 何书瑶
“五一档”的音乐节正在慢慢减少。4月11日晚,原定5月1日至2日在无锡荡口古镇举办的2024“无锡荡YOUNG音乐节”宣布延期举办。在这之前,同样定档5月1日至2日的贵阳空港玛卡龙&半糖音乐节已宣布取消。更多乐迷则在关注迟迟未确定消息的2024大武夷迷笛音乐节。
此前宣布将于5月2日至4日在福建南平举办的大武夷迷笛音乐节被传可能取消,无疑与同属迷笛品牌旗下的台州飞龙湖迷笛音乐节宣布因“不可抗力因素”延期举办有关。这场音乐节本应于4月12日至14日举办,3月27日,“迷笛”官方账号还对此进行宣传,发放回馈乐迷的“满一百减一百”消费券,同时宣布台州飞龙湖和大武夷两场音乐节的阵容。4月4日深夜,乐迷等来的却是台州迷笛音乐节的延期通知。
4月、5月,春暖花开,是户外音乐节的扎堆季。今年,音乐节“取消潮”来得有点猛烈。截至4月12日,今年已有超过10个音乐节宣布延期或取消。这些延期或取消的音乐节包括:原定3月30日举办的“永川云谷音乐节”,原定3月30日至31日在宁波江北达人村举办的“鲜氧音乐季·春见”音乐节、在广州海心沙亚运公园举办的星巢秘境音乐节,原定4月13日至14日在温州举办的星巢秘境音乐节、在佛山举办的“海潮宇宙音乐节”、在广州举办的广州文化音乐节,原定4月19日至21日举办的无锡太湖九龙湾音乐节等。
音乐节为何陷入“取消潮”?公布理由多为“不可抗力”,这“不可抗力”究竟是什么?
“不可抗力”真不可抗?
“别再说‘不可抗力’了!”对于接连看到一张又一张来自音乐节主办方的延期或取消通知,“受不可抗力因素影响”几乎是统一说辞,乐迷小樟颇为不解。“还以为‘不可抗力’指天气灾害呢,可是,有音乐节前一天可以正常举办,后一天就因‘不可抗力’取消。”小樟说的是上周末(4月13日至14日)要在佛山南海体育中心体育场举办的“海潮宇宙音乐节”。4月4日,该音乐节主办方发出“演出调整公告”称:“非常遗憾地通知,由于不可抗力因素,不得不取消第二天(即4月14日)的演出活动,已购票订单自动取消并退款。”
法律意义上的“不可抗力”指什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八十条的规定,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民事义务的,不承担民事责任。法律另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不可抗力是不能预见、不能避免且不能克服的客观情况。法律界人士介绍,不可抗力是免责事由,一般来说,不可抗力包括自然灾害,如台风、洪水、冰雹等;政府行为(国家政策调整),如征收、征用等;社会异常事件,如罢工、骚乱等。民法典第五百九十条还对不可抗力的法律后果和举证责任分配进行了规定:不可抗力当事人一方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合同的,根据不可抗力的影响,部分或者全部免除责任,但是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合同的,应当及时通知对方,以减轻可能给对方造成的损失,并应当在合理期限内提供证明。
也就是说,不可抗力的当事人即违约方还承担举证责任,应当向另一方提供相关证明。不过,在众多取消的音乐节,“不可抗力”似乎成了“万能模板”,观众尤其是已购票消费者很难确定主办方究竟是否遇到了“不能预见、不能避免且不能克服的客观情况”,只能被迫接受。
尽管延期或取消的音乐节在已开票的情况下一般承诺直接退票、7个工作日内退至账户等,但为规划参加音乐节而产生的出行费用以及计划被打乱的烦恼,仍然让乐迷遭受损失。有观众质疑:“观众购票后退票要扣手续费,主办方一句‘不可抗力’退票,怎么不用手续费?”还有人吐槽:“演唱会延期或取消,主办方赔旅费、住宿费,音乐节,赔得起吗?”
没有“善后”的音乐节,损耗“音乐节”三个字的信誉,影响的不只是观众对单个音乐节的消费信心。
票房不达预期“止损”?
在一部分观众看来,所谓“不可抗力”,只是一些音乐节卖不出去票的“遮羞布”。在音乐节知名主办方之一晓峰音乐公社宣布取消楠溪江星巢秘境音乐节的评论区,相当多乐迷在表达不满时都提到票价过高,“不分区卖那么贵,还是交通这么不便的地方”“卖不出票就别定这么高票价”。
记者查询发现,温州楠溪江星巢秘境音乐节两日通票定价980元,单日预售票分别为599元,邀请阵容包括毛不易、陈绮贞、汪苏泷等歌手和逃跑计划、落日飞车等乐队。音乐节在2月下旬开票后规定了退票规则,观众如在4月1日至7日退票要支付高达80%的退票手续费,4月8日起不接受退票。不过,最终是主办方宣布取消了。
因为票房不达预期,一些音乐界人士认为,音乐节宣布延期或取消是一种“止损”行为。已宣布取消的某音乐节在售票平台上仅售出2000多张票,即便是音乐节头部品牌的台州迷笛,有乐迷统计其多平台售票情况发现,三天音乐节加起来卖出不到2万张票。
“去年演出市场刚开放,大家憋了这么久,到处赶着看,票价高也忍了。今年如果阵容不够有吸引力,观众肯定热情没这么高。就算都是比较高配的阵容,也要比较票价、交通等各方面条件,选性价比高的。”网友“活着就是折腾”分析,含流量明星的音乐节,可能会卖爆一两场,但不可能场场卖爆,锁定艺人档期的主办方要好好衡量主打艺人的“带票预期”,“复制粘贴的音乐节太多了”。
记者发现,部分音乐节阵容重复明显,比如先后宣布的广州、温州星巢秘境音乐节,主打艺人均为毛不易、汪苏泷。“如果音乐节票价跟演唱会差不多,为什么不去看演唱会呢?”有乐迷表示,音乐节的阵容和票价存在悖论,主办方请的阵容不够有吸引力就卖不出票,请大牌艺人演出费高,门票也水涨船高,“有一些歌手原本是开个人演唱会的,现在都跑音乐节了,对粉丝来说,肯定是专场的吸引力更大”。
还有部分音乐节存在定位不明的问题。比如佛山海潮宇宙音乐节,从邀请阵容来看,主打电音、HipHop,但去年,这一音乐节品牌邀请过林俊杰、孙燕姿、潘玮柏等流行歌手,从连续性来看很难看出其定位。更有不少地方的音乐节为“一次性”举办,名目之繁多,令观众难以分辨。
音乐节从小众到大众?
从历史上看,户外音乐节发展到20世纪,一般是指摇滚音乐节。最著名的当数1969年在美国纽约州北部城镇伍德斯托克附近举办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在三天时间内吸引数十万观众。2009年,知名华裔导演李安曾拍摄反映该音乐节创办历程的剧情片《制造伍德斯托克》。
在国内,2000年创办的迷笛音乐节、2009年创办的草莓音乐节等均因较有力的组织在乐迷中享有较高知名度。从气质上看,迷笛更“摇滚”,草莓则更多元。比起更早开始商业化、在多地连锁举办的草莓音乐节,迷笛自去年起才开始快速扩张,连续在海口、烟台、海拉尔和南阳举办。
摇滚音乐节本属圈层文化产品,并非所有人都能适应其较为艰苦、奔放的现场氛围。不过,近几年,随着《乐队的夏天》等部分音乐类综艺热播,加之文旅效应助推,音乐节呈现扩圈态势。
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的“全国演出市场发展简报”披露,2023年2000人以上大中型演唱会、音乐节演出场次0.56万场,相较2019年同比增长100.36%;票房收入201.71亿元,相较2019年同比增长373.6%;观演人数3551.88万人次,相较2019年同比增长208.5%。与此同时,去年演唱会、音乐节下沉效应凸显,在三、四线城市举办的比例攀升,成为促进地方文旅消费的重要力量。演唱会、音乐节被视为文旅流量密码,按业内估算,音乐节期间,1元钱的门票大约可带动举办城市7元到8元的其他消费。
今年以来,不仅音乐节“退烧”,就连演唱会市场也不像去年那样高歌猛进。秒光、售罄,不再是演唱会的常态,或者说,目前的情况才是演出市场真正的常态。
对从业者来说,音乐节各地开花也没有与“日子好过”画等号。一位自称来自“腰部以下乐队”的乐手发文称:“随着近几年摇滚乐逐渐通过综艺等方式走进大众视野,很多人感觉市场变好了,其实不然。一句话概括现在的市场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头部乐队有接不完的演出,腰部以下乐队依然很难。”
一位音乐节资深观众说,仅仅从拉动文旅消费角度考虑,而非真正培植壮大音乐节文化,多数音乐节在热闹之后留不下来。同时,音乐节未能成为新乐队登场面世的第一个舞台,反复利用的头部阵容审美疲劳,带来的是高成本和逐渐丧失的吸引力。“国外一些历史悠久的音乐节,均有稳定的风格取向,形成鲜明的文化标识。文旅是音乐节的重要效应,但这种效应不是速成的。”
城市文旅发展,不是“一锤子买卖”。同样,音乐节的声量也并非凑几组歌手、乐队,找一个场地,就能余韵不断。“取消潮”面前,正是重新思考音乐节未来的时候。(施晨露 何书瑶)
(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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