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潢川县城西约6公里处,有一片广袤的水域,曾是古淮河的一部分(据水利施工队介绍,在龙湖周边打井,都会出现厚厚的砂层),这里水美物丰,先民们逐水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距此不远的霸王台遗址就是距今约八千年历史、豫南农业文化最早见证物的出土地)。到了距今四千多年前,这块土地上的先民怀着择阳处而居的朴素思想注,在这片水域的北岸建起了一座城池,史称黄国。
《竹书纪年》记载,黄国公元前二十一世纪为夏启所封。那时还没有“中国”的概念。后来,夏、商、周三代繁盛,文化发达,于是华夏民族就把自己居住的河洛一带视为“天下之中”,称中国。相对于“中国”之外的就是北狄、西戎、南蛮、东夷。而地处江淮地区西部、中原至江南过渡性地带的古黄国,恰恰就处于这“中国”“东夷”“南蛮”之间。
虽然黄国一直被北方那些以“中原正统”自居的邦国视为边陲之地,即东方九夷之一的“黄夷”,但春秋时期,南蛮之地的楚国争霸中原时,黄国又以中原邦国自居,与楚抗衡。不仅借地域优势,近与江、道、柏、弦、随结盟,远与齐、宋、郑、卫、鲁修好,并且积极向中原邦国学习,选贤任能,励精图治,发展自己的政治经济和文化。
到了公元前648年,黄国终为楚国所灭。黄地入楚后又长期受楚文化之浸润,这就奠定了黄国故地独特的文化底蕴,那就是豫风楚韵、得南北文化之精髓——兼容并包、兼收并蓄的多元化文化集于一身。
自有黄国,才形成“以国为姓”的黄姓,是世界黄姓的发源地。黄国被楚国兼并后,国亡家破的黄国臣民,背井离乡,其中大部分被强迁到当时南方的楚国腹地,形成了黄州(今黄冈市)、黄陂(今武汉市黄陂区)、黄安(红安县)、黄梅(今黄梅县)等地名。唐林宝《元和姓篡》云:“黄,陆终之后,受封于黄,为楚所灭,以国为氏。”宋郑樵《通志·氏族略》载:“黄氏蠃姓,陆终之后,受封于黄,今光州定城西十二里有黄国故城,在楚与国也,僖公十二年为楚所灭,子孙以国为氏。”古文献的记载,也为现代考古所证实。
2023年5月18日,湖北省红安县的文史专家来到潢川寻找文化的根脉
己丑年(2009年)黄姓宗亲黄国拜祖大典
2009年落成庆典,央视三套艺苑风景线走进潢川
楚国吞并黄国三百年后,出现了一位伟大的黄姓人物——楚属黄国后人春申君黄歇(前314—前238年)。黄歇仕楚,为相二十五载,政绩卓著,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给黄氏家族带来了中兴。谈笑间,他一纸退秦兵百万,忠心护助楚考烈王登上王位;他励精图治重振国威,延续楚国政权数十年。
黄歇北伐灭鲁后,公元前256年就封于包括黄国故地在内的淮北十二县(这也是今天确定龙湖为淮河故道的原因之一),封号春申君。公元前241年,楚国迁都,以春申君封地内的寿春为都城,黄歇由此被改封于偏远的江东吴地。他在当地主持疏浚了东江、娄江、吴淞江“三江”,开浚黄歇浦(黄浦江),连通太湖和淀山湖,将其江面拓展并深挖,与东海、黄海之间的长江出海口连通。这些在各种史书中都有明确的记载。上海简称“申”,黄浦江的“黄”,都跟他有关。申江、春申江、黄浦区、春申路等地名,也都是为纪念这位开“申”之祖而命名,包括旧上海《申报》之名也源于春申君之号。他是今天上海最早的开拓者,在苏州被奉为城市保护神——城隍,被老百姓祭祀了两千余年。2002年9月,上海申办世博会的成功晚会上高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告慰春申君》。
每每说起春申君黄歇,很多人津津乐道于“一纸退秦兵百万”“辅助楚王上位”等等,而我觉得,春申君的历史功绩,最重要的就是他对江东吴地经济建设和发展做出的贡献——建城兴市,疏通河道,抑制水患,促进了当地经济的繁荣,政绩显著深得民心。这也是当地老百姓可以抛开史书,代代相传地记住他、怀念他的原因。受益于春申君黄歇的城市,上海、苏州、无锡、常州等,都是今天中国经济最发达的长三角城市。我们说起文化自信,有很多人都以为上海是海派文化,但追本溯源,上海文化的根是中华文化,是来自中原黄国故地的春申君文化,只是在近代融合了海派文化。
钤印“宝蕴楼”“宝蕴楼藏器”的叔单鼎全型拓片
《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叔单鼎释文
黄国故城周边出土了800余件与黄国相关的青铜器和玉器、车马器,精美绝伦,无不闪烁着黄国文化的智慧之光,被收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河南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等。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叔单鼎。叔单鼎的发现极早,1804年刊印的阮元著《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一书中就有收录。该鼎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1935年,曾作为中华文化的遗产,被送往英国伦敦展出而享誉世界,也第一次向世界介绍了潢川黄国的存在。
直到2018年10月19日,潢川县某公司的工人们在车间地基处施工,在清理的土中突然发现了青铜器残片,经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抢救性发掘,又出土了大量带“黄子”铭文的青铜器等,还发现了不常见的“拆车葬”。同期车坑、马坑的发现在豫南地区亦属首次。相信未来,黄国还会给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黄国古物也不断地拓展着黄国文化的内涵。
带“楚”字、“黄”字的青铜器铭文及拓片
2018年余楼黄国墓地抢救性挖掘出的车及青铜器。看到这个青铜器的把手我们想到什么?这就是一个大象的鼻子,河南简称豫,这就是历史真实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