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恩俊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唱着北方民谣数九歌,从冬至开始,数到第九十天,春分便到了。
从字义上说春分,乍一想似乎有些疑惑,“春”是一个美好的字眼,代表着温暖和生长,描画出三春晖的形象,怎么会和“分”连在一块呢?《说文解字》:“分,别也。从八,从刀,刀以分别物也。”这八和刀组成的“分”字,分出一串让人伤感的词汇,比如分离、分别、分开、分手、分割等。然而,我们智慧的祖先将“分”和“春”组合成24节气的春分,就有了别样的风采。其实,春分这个节气,贵在一个“分”字。古语说,春色从此分,春意从此浓。春分的“分”,把白昼、阴阳、春天、冷暖平均分开。这时的太阳黄经为0度,位置在赤道上方。历书中记载:“指壬为春分,约行周天,南北两半球昼夜均分,又当春之半,故名为春分。”由此亦称“日中”“日夜分”“仲春之月”。
春分的“分”,平分了春天。《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夏历)二月中,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秋同义。”诗曰:“仲春初四日,春色正中分”(唐·徐铉《春分日》)。
春分的“分”,平分了日夜。《明史·历一》言:“分者,黄赤相交之点,太阳行至此,乃昼夜平分。”诗曰“风雷送暖季中春,桃柳着妆日焕新。赤道金阳直射面,白天黑夜两均分。”
春分的“分”,平分了阴阳。汉董仲舒《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上下》有语:“至于中春之月,阳在正东,阴在正西,谓之春分。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春分的“分”,分为三候:“一候元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这一刻,流云和燕子一起北迁,雷声和闪电一起涌现,二十四番花信风的花海棠、梨花、木兰开得最鲜艳……唐人元稹的《春分二月中》:“二气莫交争,春分雨处行。雨来看电影,云过听雷声”,展现出春分三候的唐诗版。
春分的“分”,不仅有天文学上“平分”的意义,且在气候上亦有分明的特征。这个时节,我国除青藏高原、东北、西北和华北北部地区外,都进入明媚的春天,“春风骋巧如剪刀,先裁杨柳后杏桃。圆尖作瓣得疏密,颜色又染燕脂牢”(宋·梅尧臣)。如果说,立春的“春”还没有树立起真正的形象;如果说,雨水的“春”仅算初步洗涤出春的模样;如果说,惊蛰的“春”仅是唤醒集合起春的队伍竞相亮相;那么,走在春之半的春,应该说已经站稳了春的舞台。
“四时唯爱春,春更家春分。”在二十四节气里,春分的太阳,距离地面的视角并不是最高的时节,但这个节气与太阳有关的风俗趣事可不少。北京人爱吃的一种春分节日食品,雅称“太阳糕”,寓意“太阳高”。这是一种用大米面和绵白糖蒸成的圆形小饼儿,上面用红曲水印着一只朱红色的金鸡,取“鸡神引颈长啼,仿佛呼唤天下之鸡齐鸣,为人间报晓”之意。依照旧时老北京习俗,春分这天祭拜太阳神,要“请”吃太阳糕。太阳糕既是春分祭日的贡品,也是节令食品。
说起祭拜太阳神,早在《礼记》中就有记载:“谓春分也,祭日于坛。”《管子·轻重己》也载:“冬尽而春始,天子东出其国四十六里而坛,服青而絻青,搢玉揔,带玉监,朝诸侯卿大夫列士,循於百姓,号曰祭日。”此俗历代相传。据报载,这种祭日典仪在中断一百多年后的2011年曾在北京日坛重现,伴随着雅乐齐鸣,数百名观众共行“太阳礼”,表达对自然的崇敬。而在西方,春分日正是复活节。这一天,古代欧洲人会将点燃的木车轮和圆盘由山顶滚下山脚,称为“滚太阳”。“滚太阳”寓意对太阳和春天的召唤,圆盘滚过山地田野,寓意种子发芽作物生长。复活节和春分,一个是滑稽的“滚太阳”,一个是庄严的“祭太阳”,形成不同文化背景下对生命异曲同工的节日诠释。
(作者为文史专栏撰稿人,山东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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