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这行当,怪人怪事层出不穷。兰波与孙灵这两个人应该算是最怪的两位,兰波是江湖派咨询师小鲜肉级大咖,孙灵是学院派精神科硬核科学女。把这两个南辕北辙的苦人儿,命运连系到一起的,居然是两条蟒蛇。人生说起来,真像活在迷雾中,就像《哲人玫瑰园》里那两条双头蛇怪吐出的烟雾。

兰波本来是公安系统的法医,后来又跟着另一位老法医马知良去安康医院做司法精神病学,以及系列杀人犯心理侧写。心理侧写师可不像电影电视描述的那么神通广大,实际情况是,杀人犯没有抓到几个,马知良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兰波坚持老马是被人杀的,愤而出家,来到小昆仑山的圆通寺做了和尚,法号「晦明」,一时引发心理咨询圈轰动。

话说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晦明和尚正在大殿里念《普门品》。正念到「南无观音如来,号圆通,名自在,寻声救苦,能除危险」时,忽听房顶有响动,随即一阵灰尘落到项上,他抬头一看,只见一条大蟒盘在梁上,落下 1 米多长的尾巴,把他吓了一跳。

忙去找来 4 个沙弥,推开殿门只见大蟒就从屋梁上掉下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过去一看,巨蟒嘴边有血,就赶快找来门板和棉被,慢慢把它弄上门板抬到厢房,又找到灯泡加温,还用鸡蛋清喂下两颗云南白药保险子。那巨蟒慢吞吞地吃了 1 个半鸡蛋,就再不吃了。

第二晚,晦明睡不着起来散步,走到回廊时,就看见两团绿光在前面闪,他定睛一看,却是又一条大蟒盘在那里。

全寺轰动,皆以为这两条大蟒出现必有蹊跷。

于是把大蟒供奉在大雄宝殿,一群和尚围着大蟒念经。

此事马上传了出去,善男信女们纷纷涌向于圆通寺,供奉大蟒。一时间圆通寺烟云缭绕,熙熙攘攘,甚为热闹。有人说大蟒就是蛟龙,两条蛟龙出现,实乃太平盛世的吉兆;也有人说,大蟒是护法天龙,护法都摔死了,可见圆通寺僧人违反清规,不被护持了。

圆通寺前身是公元 784 年修建的补陀罗寺。历史上就常出现蟒蛇。公元 1254 年,忽必烈南征时,圆通寺毁于兵灾,元初重建,改寺名为「圆通寺」,据说重建的时候有几十条黑色的蛟龙盘踞在圆通寺后山的潮音洞中,让主持大伤脑筋,后来主持梦见有神告诉他,需请春城盘龙寺的开山和尚觉照来念一段经方可降服蛟龙。觉照来了之后就在井台旁边做法,顿时蛟龙洞中白雾腾腾,火光熊熊,蛟龙纷纷出来跑到觉照大师面前求饶,觉照大师免了他们一死,把他们封到井中,在井盖上筑一砖砌高台,叫「咒蛟台」。

据说觉照大师念咒的时候,眼中留下两行慈悲的眼泪,眼泪化成了两条黑色的巨龙,和蛟龙洞的众白龙争斗。至今圆通宝殿还有彩塑的两条盘柱飞龙,高十来米,二龙相向,舞爪咧须,作欲飞状,形神兼备,活灵活现。在清嘉庆年间,曾有很多人看到此二龙飞出殿外,与小昆仑山脚下利望镇的翠湖中九条白龙斗得难解难分,天昏地暗。

民间有传说,说新来的疯和晦明禅师,就是觉照法师的转世仁波切。

晦明禅师,也就是以前的法医警官兰波,也就是心理咨询后起之秀兰老师,被称为「精神分析小王子」的兰波,一开始觉得这些传说太可笑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本来是事业受阻,爱情受挫才出家的,他选择圆通寺出家而不是盘龙寺,纯属偶然,仅仅是因为喜欢余光中的一首诗,叫做《圆通寺》——

大哉此镜 看我立其湄

竟无水仙之倒影

想花已不黏身 光已畅行

……

塔顶是印度的云 塔顶是母亲

启古灰匣 可窥我的脐带

联系的一切 曾经

母亲在此 母亲不在此

释迦在此 释迦不在此

……

在摇篮之前 棺盖之后

而狮不吼 而钟不鸣 而佛不语

数百级下 女儿的哭声

唤我回去 回后半生

出家后,没有出现「女儿的哭声」召唤兰波回去,女儿们的笑声倒是经常回荡在寺院。

兰波本来一头长发,张口是诗,混心理咨询圈时候,就经常遭到众多家庭主妇,大龄未婚女性围追堵截。

出家后,大家更是觉得他道骨仙风,那瘦削的身影,穿一袭僧袍,在江南的细雨深巷中,犹如郁达夫或者弘一法师。女咨询师们路转女香客,经常和晦明谈笑风生。

但是这个同辈的师兄弟们对晦明风评很差,因为他念经时叫得山响打扰别人,还时不是跑出去陪伴女弟子们看电影,有一次居然跑去唱卡拉 OK,被录了传到抖音,成了网红和尚。

总之他没个出家人的庄严法相,师兄弟们都说他是「疯和尚」,说那些女咨询师是嫖娼式学佛,就是冲着晦明的长相和才气来的。

虽然如此,圆通的主持却处处护着晦明。别人投诉就说:「自古疯汉有成就!」

双蟒事件后,寺庙香火大旺,圆通寺的名气大振,超过了竞争对手盘龙寺。就连领导都说,是不是佛协协会主席改换届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圆通寺。

甚至有传说,兰波-晦明,已经被内定接班做下一届佛教协会主席。然后就连师兄弟们也传说看到晦明的各种神迹,有的说看到他的身体是透明的,有的说梦到菩萨授记说晦明将会度化五千人得到白虹贯日成就的。说的多了,晦明也开始慢慢相信,自己莫非不是失意文艺青年,而是真正前世有佛缘。

就在此时,形势急转直下。犹如每 10 多年一轮的美国股市暴跌。

和圆通寺一墙之隔的小昆仑动物园来人了,说寺里违反了《野生动物保护法》。圆通寺就连忙把这一雄一雌两条蟒蛇给了动物园。

主持让晦明代表自己对媒体发言,说明本寺历史上多出大蟒,原因主要和自然环境有关,大家不要相信封建迷信。

蟒蛇送过去一周后就双双死亡,死后蟒蛇的身体还不断缩小,巨蟒缩成了鳝鱼。动物园的四周天空中出现许多圆圈状的彩虹。汉春市其他地方的人却没有看到。同一片天空,不同的风景。

这下民间传说更多了,但是都是负面的。说大蟒护法死亡,就是女心理咨询师们和邪僧淫僧晦明混在一起,乱搞男女关系。这些文章在自媒体上传来传去。

兰波估计,这些文章是几个女咨询师的老公们编造出来的,他们家都是无性夫妻,老婆们都统一成为了小鲜肉咨询界大咖兰波的粉丝,后来又成了小鲜肉法师晦明仁波切的粉丝,当然这群姐妹们其实都没有谁真正去吃肉,都只是闻闻肉香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人世的清白,哪里抵得上人类的幻想。于是圆通寺香火马上又冷清了,甚至主持也被领导训话,要求他把兰波逐出佛门。兰波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就去找主持,主动要求还俗。

就在兰波还俗的那天,他遇到了孙灵。兰波后来无比苦恼地告诉我们,孙灵就是他一生一次的克星。

虽然人们的记忆如抛弃一个过气明星一样抛弃了那对大蟒夫妻,孙灵对双蟒的记忆却如同一生一次的初恋般刻骨铭心。

当初对着那对巨蟒磕头烧香、顶礼膜拜的人中就有孙灵和他的雷奎雷奎。

孙灵从小到大都是学神,就是从来不鄙视学霸和学渣的那种学生。

学霸是学渣努力而来,他生存的意义建立在鄙视学渣的基础上。而学渣则通过和学霸比赛音乐和体育恢复自尊。

而学神,他们不需要学习就能考满分,他们从不鄙视同学,而是热情帮助其他同学。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具有超常的头脑和超常的面容。

孙灵是汉春大学医学院高才生,毕业后又去美国哈佛大学跟着诺贝尔奖得主,做了一年博士后,发了一篇《科学》、一篇《自然》。回国后被汉春大学附属医院招入,准备以她为中心建立一个神经心理研究所。就在筹备研究所期间,人们突然发现,原来所谓的老姑娘、大龄独身女科学家孙灵,早在高中时期就和男朋友同居。

他这个隐藏多年的男朋友,居然就是汉春精神病院的精神科男护士雷奎。雷奎在汉春市可是名气不小,一个原因是他本来是混社会的,有人传说他就是四大飞虎之一的雷飞虎,另一个原因是他是汉春市摇滚音乐的鼻祖,有几年还去北京做了北漂。

孙灵和雷奎是极少数能把高中时期那种傻乎乎的初恋转化为成年人爱慕的情侣。从高中就同居,同居当然免不了要做那事,那让芸芸众生痛感自己永远无法摆脱动物性之事。

雷奎虽然也算是知识分子,做那事时却不响应国家号召,采取保护性措施。他说:「带那东西就像穿着袜子洗脚!」于是孙灵一次又一次怀孕,一次又一次流产,妇产科医生都成他们熟人了。

那女医生不知是同病相怜、良心发现还是不耐烦,最后一次流产时把雷奎叫来训斥一通:「就算是个铁锅也被刮通了,这是人哪!」

没料到此后不久,孙灵又在一个朦胧的深夜告诉雷奎:「我又中弹了!」。

雷奎他妈,一心想抱孙子,早就下了最后通牒,两人只好结婚。领证前,孙灵坚持要到圆通寺祈福。

那天孙灵抬起头时,和那条雄蟒的目光碰个正着,那蟒的绿眼直楞楞的,懒洋洋的,好像看着人,又好像没看人。

出寺后,孙灵说那蟒的眼光就像人的一样,有点心慌,雷奎早就不耐烦了,就说别管那畜生了,我们赶快去领「持枪证」吧。(他把结婚比喻为合法持枪。)

但孙灵坚持要抽个签看看,就在门前的地摊上抽了一签,是个中吉,签上说「喜雀檐前报好音。知君千里欲归心。绣帏重结鸳鸯带。叶落霜凋暮色侵。」算命的是个中年妇女,看了后连忙报喜,指着说两人必然结婚。孙灵对中吉不放心,那人就说,中才好呢,稳当的很,上上签倒不好,上上就转了。

两人就欢欢喜喜地领证,开始操办婚事了。婚前一周,小俩口开始拌嘴,什么事都争,新房怎么布置、邀请那些亲友、婚礼穿什么样的衣服等等不一而足。

雷奎那时候正在自学计算机,把他那套对付电脑的技术,移植过来处理夫妻的兼容性问题,每次争吵的结果往往是孙灵占足道理,但还是要坚定不移地执行雷奎的指令。其间雷奎最温柔的气话是:「我真想把你格式化了!」最粗鲁的一句有关孙灵父母名节,此处不便列举。

爱情分为三个时期:浪漫幻想期,权力争夺期,整合承诺期。

他们此时达到了权力争夺的高峰。而孙灵的父母,一辈子都处于权力争夺期。

孙灵开始睡眠不好,她时常梦到蟒,有时一条,有时两条,有时候很多条如一团麻绳,蟒蛇有时咬她,有时吞她,有时把她紧紧裹住。最可怕的是那蟒像个人一样站着,用那似睁似闭的绿眼凝视孙灵,无论孙灵跑到那里,那蟒就站在前方。

每次都让她半夜惊醒,抱着雷奎哭个不停。把雷奎搞得也有些神情恍惚,成天想睡觉,对朋友们抱怨,「结婚结婚,真是头昏哪!」

婚礼那天,就在孙灵母亲发言,祝福一对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时,孙灵突然全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对雷奎说:「奎哥,有蛇,好多蛇啊! 」

雷奎忙安慰说她是看花了,但她声音越来越大,瞪大眼睛,满脸通红,反复说:「蛇,蛇!!」前几桌的人都听到了,面面相觑。

雷奎急了,低声厉喝:「住嘴,别给我丢脸。」话音刚落,孙灵一声穿云裂锦的「啊」爆发了出来,所有人都听到了。接着她一把推开丈夫,大叫着:「蛇,有蛇啊!!」向外跑去。

跑到宴厅中间停了下来,双手在身上乱抓,好像有好多蚂蚁在她身上一样。眼看她把裙子掀了起来,露出了大腿。怔住的雷奎醒了过来,忙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脸红脖子粗地吼起来:「孙灵,老子的脸被你丢光了!」说着一个耳光就免费奉送过去。

孙灵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抚着脸泪水汪汪地盯着雷奎。猛地就滚到了地上,大哭大叫起来,满地打滚,大叫「我是蛇仙 ,我杀了你们!!」并开始骂人,从雷奎一家到各式各样的朋友及雷奎办公室的女同事一个都没漏,其中夹杂的污言秽语就算三陪小姐听了也会脸红。

雷奎想制住她,她就爬起来满大厅地跑,一边跑一边脱衣服,不时搂住个男人亲一口。这些被亲的人当然也包括我、姚宏川、马知良等众多心理治疗师同行。我们的外国同行,美国的凯瑟琳、德国的米歇尔,法国的保罗,还以为这是独特而神秘的中国古老风俗。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新郎、新娘在大厅里追逐不知所措。雷奎急中生智,想起了「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的路线,大叫:「快帮我抓住她!」几个雷奎好友,也是精神病院的护士们,才把她给抓住了,立即扛进了宾馆的房间。毕竟这是大家常规业务。

孙灵的父母忙对宾客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喝多了。」虽然大家都明白,她只喝了一小杯交杯酒。

进了房间后,孙灵倒没那么兴奋了,但嘴里却还念念有词,偶尔还夹杂几句英语,男人一碰她,就大叫:「你是蛇!蛇!滚!滚!!」。让几位惯于逻辑思维的程序员,雷奎所在计算机班的同学,也就是传说中的码农,摸不着头脑:你说自己是蛇仙,怎么又成我是蛇了?

我们见多识广的心理咨询师同行,同时也是农村教师的熊经天说:「这是被蛇精魇着了,要请师娘做法!!」

雷奎家是红军、大院子弟,连「师娘」就是「巫婆」这样的巫术常识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了。

好在熊经天帮忙,从小昆仑山连夜调拨了一个巫婆过来。

那巫婆刚设好坛,还没把神请来,孙灵就叫了起来,大体意思就是自己是蛇仙,天不怕地不怕,把巫婆痛打了一顿。吓得巫婆钱都不要落荒而逃。

后面连续三天,孙灵就这样断断续续地闹,巫婆神汉打跑了一大堆,以至于她在巫医界都出了名,巫师们那几天出诊都要问好是不是他们家。有两个大仙一进门就出来了,说:「你家女人不是神鬼附身,是疯了,我们治不了,送精神病院吧!」

其实大家有何尝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癔症附体症状啦,只是雷奎拉不下脸面,把自己的媳妇送到自己医院住院。

没想到一到精神病院的大门口,孙灵就完好如初,苦苦哀求,楚楚可怜,又把她带回来。几次三番,精神病院服务组人员的那长期压抑带来的过度敏感的脾气终于爆发了,都对雷奎说:「你要不让她住院,就送我到住院吧!」

雷奎只好闭上眼强制送妻子住进了病房。雷奎下不定决心,也和熊经天有关,熊老师是坚决反对住院的,他写了个「癔」字在纸上,说:「这癔症就是意出了毛病,情意、意志得不到满足,就会生这种病!吃药没有用的。」

孙灵入院后又大叫大喊,没想到一发病立即就被捆在床上,大小便都要找护士。她在住院部的主治医生是个黑瘦子,认为自己神通广大而又不得施展,本来想对她用暗示疗法,但她软硬不吃,再加上护士们告黑瘦子的状,说他治疗不得力,一个癔症半天搞不定,黑瘦子一气之下就开了氯丙嗪,并从此以后诅咒弗洛伊德的方法,说根本没有用。虽然他在中德班的时候,根本没有学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

住院后孙灵知道了厉害,不吃饭吃药一开始护士还好言相劝,到后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群人上来把她按倒在床,用根橡皮管插到胃里,把米粉和药灌进去,不听话就不能出病房半步。

不到一个星期,她就再也没发病。积极参加病房活动,协助护士带着病人们唱歌跳舞,对医生说他们是白衣天使,华陀再世,写了不少表扬信;对护士说护士工作如何辛苦,护士如何高尚,护士如何美丽,病人的病有 70% 是护士治好的;对病人说精神病院的医生其实都是庸医,精神病院的医生只有三类人,一类是医学院成绩最差,其他好医院都去不了的,一类是农民,没有关系成绩又不怎么样又想混个城市户口的,一类是自己有精神病的。护士也差不多,但多了一类,凭漂亮在卫校里乱搞男女关系把名声搞臭了,其他医院都不敢要的,并告诉病人其实他们都没病,是被迫害进来的。

到她出院的那天,医生、病人、护士都依依不舍的,几个病人还哭了,说:「以后有空一定要回来啊!」

出院后孙灵也没回雷奎家,而回了娘家,没多久她做了一生中最后一次人流。她觉得发生的这些事有些奇怪,就又去算命,但没有找到当初的那个中年女人,她看着有个三十来岁的小白脸还有几分顺眼,就在他那里抽了一签,是个「中平」,正面写着 「子有三般不自由。门庭萧索冷如秋。若逢牛鼠交承日。万事回春不用忧。」小白脸说完了,孙灵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咸之咸:雌单独居,归其本巢。毛羽憔悴,志如死灰。」小白脸看了半天说:「我道行不足,解不了,你去问一下庙里的师父吧。」

这时正好有个和尚背着包出来,她就上去问:「师父,帮我看看这签好不好啊?」

那和尚一瞪眼,说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滚,滚!」说完仰天大笑而去。

孙灵呆站在那里,泪水汪汪。小白脸看了不忍,就说:「你别理他,他是个有名的疯和尚, 圆通寺不准他们挂单了, 今天把他们赶了出来,他受了刺激, 心情不好。」

孙灵突然高声叫起来:「疯和尚又怎么样?老子也是疯子, 老子不算了!」说完把那签纸撕得粉碎, 往空中一撒,昂首而去。

这就是孙灵和兰波的第一次相逢。

之后, 他们这对冤家的故事就开始了。

本来孙灵她老公雷奎是来心理咨询圈混点钱的,因为一个叫做钱敖的人忽悠他, 说二级咨询师发证是个上亿元的大产业,所谓十个劫道的, 不如一个卖药的, 十个卖药的, 不是一个办学校的。拿着他成立了汉春市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学校。但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后, 孙灵对心理咨询兴趣大增,不但考了二级咨询师证, 还以飞速的速度, 把医师证从神经科医师转成了精神科医师,并且又读了精神医学的博士,申请了国际精神分析师。这个过程中自然就再次遇到了兰波,因为兰波还俗后, 成了雷奎-钱敖他们学校的摇钱树, 每次讲课都上百个中年妇女, 大龄未婚女,泪水汪汪地看着他。其中之一就有孙灵。

民间传说兰波这块鲜肉,还是被孙灵这女学神给啃了。要不然为什么一开始孙灵是兰波的粉丝,后来变成了兰波的克星。肯定是由爱生恨。也有人说, 只因为天天闻着肉香, 又吃不到肉,这才由爱生恨的。无论如何,摇滚青年、黑帮老炮、心理咨询师发证专业户雷奎不舒服的, 他也赚够了钱,准备投资移民到美国,孙灵坚决不同意, 说要留美国做美国人我当年在美国哈佛的时候就留了,美国那个乡下地方要去你自己去。

雷老大坚持要办离婚,这是权力争夺期的最后一招了,没有想到孙灵二话不说签字了。

多年之后的一个冬天, 我和孙灵, 还有其他同学,去圆通寺看雪景,看到那副注明的对联, 「观以无心何来何去何自在;音非法相是空是色是圆通」,孙灵眼中含着泪水,望着这对联许久不语。

雪花飘落在她的鬓角, 我看到她那曾经的满头青丝中, 已经有了一缕缕的白发。那白色是如此之白,就像春天的白孔雀收翅落在香格里拉林间草地上,就像台湾白色恐怖时期女生们那纯净的眼神, 就像德国炼金术士浮士德的器皿里那闪闪发光的墨丘利真汞,就像旧金山榛子街 666 号的圣彼得和圣保罗大教堂台阶上,新娘的白色面纱。

【本篇故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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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颜倾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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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确定的事不会再弄得人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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