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即便美国号称移民国家，能吸收全世界的人才为己所用，但在关键时刻，美国也信不过科学家们。

一、奥本海默的毒苹果

《奥本海默》电影一开始，就被一个剧情吓到了。当时奥本海默在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读博士，但因为他动手能力较差，缺乏做实验的天赋，总是出错，经常被导师责备，关系很不好。

所以奥本海默在导师布莱克特书桌上的苹果里注射了有剧毒的氰化钾。幸好奥本海默及时醒悟，冲回实验室扔掉了那个苹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现实里可没这么简单，事实是导师布莱克特发现了那个毒苹果，并报告给了剑桥大学校方。然而剑桥大学没有对奥本海默提起刑事指控、开除或暂停学籍，因为奥本海默的富商父亲和剑桥大学达成了一项协议，只要奥本海默同意接受哈利街精神科医生经常性地治疗，就允许他继续学习。可以想象，这件事奥本海默父亲应该给了剑桥大学一大笔钱。

这件事让我想起8月28日中国留学生齐太磊在北卡大学教堂山分校开学第一天枪杀了博士导师严资杰的事。做科学研究是件很痛苦的事，如果再有其他压力和包袱，可能很多博士都因为各种原因想过弄死自己的博导。

事后的报道中，似乎齐太磊的博导严资杰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也是一个刚在美国混出头拿到终身教职的中国留学生而已。悲剧的根源只是齐太磊个人家庭和科研压力过大导致的。

但毒苹果事件对奥本海默的心理和职业生涯肯定都有深远的影响。他后来也被诊断出患有抑郁症，并多次尝试自杀。不过幸运的是，他及时更换了方向，转而从事理论物理学研究，去了荷兰哥廷根大学。毕业后回到美国后，在伯克利加州大学建立了伯克利理论物理学中心，并最终领导了曼哈顿计划，成为原子弹之父。

二、奥本海默被撤销安全许可证，去世后55年才获得平反

很难想象，长达三个小时的电影《奥本海默》只用了57天，花了1亿美元就拍摄出来了。不过这部电影今年能够上映，还和奥本海默被平反有关。

本来美国1945年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原子弹，震惊世界。美国人原以为苏联至少需要10年时间才能研制出原子弹。但1949年8月29日苏联就成功地研制出原子弹。这让美国政界一度惊慌失措。

尽管很多年后深度参与美国原子弹研究的德裔核物理学家福克斯亲自承认，他把美国关于原子弹研究的所有图纸和详细资料，全部打包给了苏联情报机构。但当时美国高层只能怀疑，奥本海默领导的美国原子能研究基地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有苏联间谍。

而奥本海默本人因为老婆凯蒂和情人琼，以及弟弟一家都是美国共产党成员，也被怀疑可能向苏联泄密。奥本海默1954年接受美国原子能委员会漫长的调查和听证，并最终被吊销了安全许可。

吊销安全许可也就是说政审不通过，没法继续工作，也名誉扫地。甚至奥本海默的女儿托妮后来也因为奥本海默的原因，拿不到安全许可，没法找到好的工作，在33岁时上吊自杀。

奥本海默被吊销安全许可，很大原因是原子弹研发成功后，奥本海默个人声望和影响力达到最高点。但他本人却反对美国继续研发氢弹，并希望美国在核能技术上和苏联合作，防止核扩散和军备竞赛升级。这让美国高层很生气，后来美苏冷战不断升级，美国麦卡锡主义抬头，对美国国内亲苏人士进行打压迫害，奥本海默也成为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在电影里，结尾似乎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但其实被撤销安全许可后，奥本海默几乎一夜白头，之后的人生颇为悲惨，几乎被全世界所抛弃。13年后因喉癌以62岁的年纪溘然长逝。奥本海默，是一个悲情英雄。

英雄也总是不缺支持者的，尤其是在科学界。即便在奥本海默逝世后，还是不断有人试图为奥本海默翻案平反。美国的历史学者、科学家和政客们一轮又一轮地给政府致信，希望撤销1954年美国原子能委员会听证会撤销奥本海默安全许可的决定。

最终在2022年12月，美国现任能源部长詹妮弗·格兰霍姆宣布，美国原子能委员会撤销奥本海默安全许可的决定“无效”，它是一个“有缺陷的程序”的结果。而这距离奥本海默去世，已经55年过去了。

三、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的两次谈话：施特劳斯的误会

在电影里，幕后操纵调查奥本海默的美国原子能委员会主席施特劳斯，竟然只是因为对奥本海默有误会，公报私仇。虽然主动邀请了奥本海默加入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但施特劳斯以为奥本海默对爱因斯坦说了什么他的坏话，而让爱因斯坦鄙夷他。原来越是大人物，内心越是敏感，自尊心越容易受到伤害。

当然奥本海默还当面说过施特劳斯曾经是一个卑微的卖鞋商人，而且在关于同位素是否可以出口丹麦的问题上，奥本海默在原子能委员会听证会上轻蔑地公开嘲讽更是让施特劳斯颜面扫地。这些都让施特劳斯怀恨在心。

对于原子弹爆炸的链式反应，可能每个人都想过这个问题，万一链式反应根本停不下来，世界是不是会被毁灭。在电影里，这也被浓墨重彩地演绎出来。

第一次是泰特算错，认为链式反应不会停止，会烧掉大气层，毁灭世界。奥本海默一听就跑去找了爱因斯坦，爱因斯坦说自己数学也不好，指点奥本海默另外找了个科学家重算，确定链式反应停不下来的概率接近于0。在第一颗原子弹核试验前，洛斯阿拉莫斯的科学家们也都还在担忧这个“接近于0”。

如果说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第一次谈论的是物理学意义上的链式反应会不会毁灭世界，那么影片结尾他们谈论的则是政治意义上的链式反应会不会毁灭世界。奥本海默最终认为原子弹带来的核扩散和美苏军备竞赛，可能会毁灭世界。这也是奥本海默晚年备受煎熬、痛苦的根源。他用原子弹结束了二战，也赋予了人类自我毁灭的力量。

可笑的是，当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在关心原子弹会不会毁灭世界时，作为政客的施特劳斯竟然以为两位伟大的科学家在一起嘲笑他，并记恨在心。这也许就是普通人和伟人之间的区别。

不过作为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的领导，美国原子能委员会主席施特劳斯，和美国总统杜鲁门一样，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原子弹和军备竞赛会不会毁灭世界。杜鲁门还说不想再见到奥本海默这个爱哭鬼。这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政客们似乎从不关心科学伦理。

四、钱学森被取消安全许可证后回国

关于奥本海默被撤销的安全许可证，不少科学家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爱因斯坦很早就因为左倾政治观点，而被剥夺了必要的安全许可。

即使爱因斯坦也在第一颗原子弹的研制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是爱因斯坦写信给美国总统罗斯福，促成了曼哈顿项目的建立，而大部分同时期著名的物理学家都参与了曼哈顿项目，爱因斯坦本人却被排除在外。

中国原子弹之父钱学森也是因为同一时期美国麦卡锡主义横行，受到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迫害，1950年被美国军方取消了安全许可证，而在加州理工学院被孤立。这才使得1954年到1955年在瑞士举行的中美日内瓦会谈后，中国有机会用11名朝鲜战争被俘美空军飞行员换回了钱学森。

钱学森也称之为“中国航天之父”、“中国导弹之父”、“中国自动化控制之父”和“火箭之王”。但离开美国后，钱学森再也没有踏上过美国的土地。甚至后来，中美建交期间，钱学森在美国以及当地朋友的多次邀请下，都是直接拒绝。因为钱学森曾立誓，他是被美国驱逐出境的，如果美国不公开给他平反，他就绝不会再踏上美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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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院：杨飞，经济学博士，高校教师，深度观察产业经济与财经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