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家展开新一轮的“医疗反腐”运动,开展以来,全国至少已有数百个医院院长、书记被查,随着医药反腐升级,医生薪酬问题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腐败只是医生群体中少数的害群之马所为,我们绝大多数医生都是勤勤恳恳工作、承担最多最重任务的人,而且中国医生的收入并不高。相对来说,美国医生2023年公布的平均年收入是35.2万美元,相当于人民币250万左右,和中国医生相差几十倍。
因此有观点认为,贪腐医生之所以贪,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对自己的定位是美国式的高收入,这才对得起自己的十几年寒窗苦读、成材过程中的艰辛付出。
那么,在美国当医生到底有多高,为什么他们可以收入那么高呢?
想要在美国成为一个医生,可分为三步。
第一步,高中毕业之后,要进入大学拿到生物学、生化学之类的本科学位。4年本科读完之后,要进医科大学,就要考一个“美国医学研究生院入学考试”,即MCAT。这个考试不但考基础知识,还考逻辑思维能力,考完之后合并大学本科的成绩,综合排名,才有资格进入医科大学。这个MCAT难度之大,很多本科学生毕业之后需要花一年时间专门复习才敢去考。有些学生会多读两年研究生,才有足够的资质报考医科大学。到了医科大学又要读4年,毕业后才能考执业医师资格。因此单纯论读书时间,最快也要8年,如果读了研究生再读医科,或者备考MCAT一年的话,那么时间还要增加。
医大毕业,拿到执业资格,第二步就是到医院实习,实习时间根据专业不同,一般3到7年。实习医生的年收入大概6万美金,比美国平均工资略高一点,可以勉强维持生活,但绝对称不上高收入。
上面两步加起来,最快也要11年,也就是说,一个18岁高中毕业生要到29岁才有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所以美国大部分医生开始工作的年龄是在30到35岁。再加上几年熟习过程,美国医生其实最赚钱的黄金期是在40岁到55岁之间。
美国读本科的学费,公立大学大概是10万美元,私校则可能高达30万,这还不包括食宿费用。到了医科大学,学费最少30万美金,那么在做医生之前,就先要投资四五十万的学费,还不保证一定能毕业。光是这个费用,就令很多人望而却步。
虽然美国医生的平均年收入号称35万,但这是税前收入,税后平均只有20万左右,15年的黄金期里其实有2年收入都是用来“填坑”的。
美国实习医生的训练强度高到令人发指,不但要看病人,而且要把病人的病历完完整整地给主治医生汇报,还要去做各方面的调查研究,以确定自己的治疗方案是最好的。很多实习生下班之后,发动汽车,就在车里面睡着了,因为实在太累了。因此有些停车场会树一个牌子,告诉人们如果看见车里面有人,但是车没动,请尽快拍醒他们或者报案,以免一氧化碳中毒。还有的学生或实习生因为太累,不得不休息一两年才能继续。
医生的工作时间很不稳定,基本都要随叫随到,紧急情况下可能半夜一两点钟被叫去做紧急手术。工作时间每周最少44个小时,外科基本在50个小时以上。
另外,美国是个诉讼大国,医生很容易被患者告上法庭,所以医生一般都会给自己买一个责任保险,手术医生甚至要9万美金一年。从这个比例来看,医生有10%的收入都要放在保险上。当然,刨开这些支出和付出,美国医生仍然是名副其实的高收入群体。
而在中国当医生,即使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前期投入和难度都不如美国,再加上社会收入水平和政策影响,中美医生收入的绝对值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更不应该以美国作为定位目标。
那么,中国医生的账面收入是多少呢?
根据中日友好医院多位医生在2020年发表的《中国公立医院医生薪酬收入现状与趋势分析》中指出,中国三级公立医院医生的平均工资仅为每年12.22万元,只有红十字会的二分之一,中国石油的三分之一;而且这个数据还去掉了实习医生、规培医生;正高级的主任医师,平均收入才20万元左右。如果三级公立医院只是这个水平,更低级别医院的医生就更不用说了。
要知道,医生是学习成长期比其他行业都长得多,不但工作劳累,还要牺牲休息时间学习、做研究、写论文,如果只拿账面工资,这种回报显然和付出不成正比。如果跟整体社会对比,中国三级医院医生平均收入是城镇职工平均收入的1.5到2倍,与西方国家7倍以上仍然有着天渊之别。
那为什么中国医生收入如此低呢?一方面,中国大多数公立医院都是自负盈亏的,财政拨款杯水车薪,医疗价格又被物价局强制管控,导致医院运营捉襟见肘,整体负债率极高,疫情还大幅降低了医院的利润,医生工资已经占医院总支出的40%,自然不可能再大幅增加全体医生的工资。如果医生自身定位不正确,就有可能通过其他方式弥补自己的收入落差。
另一方面,就是我们的规章制度还不够健全,例如医药未能完全分家,医患信息差距等,给了极少数医生钻空子的空间。
医疗反腐,揪出吸血的大老虎,固然大快人心,但更重要的还是完善制度。可以通过加大医疗财政投入,投放医疗补贴,增加医生明面上的收入,高薪养廉,让医生更体面地工作,更符合他们的收入预期。毕竟读医的门槛很高,如果收入不给力,将会大大挫伤精英学生选择医科的兴趣,甚至没人想当医生了。另外还要建立良好的公开监督机制,医药彻底分离,才能更长远地防止医疗腐败的出现,真正减轻人民群众就诊看病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