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又开一朵“梅花”。
5月21日晚,每两年一评的中国戏剧最高奖梅花奖举行颁奖典礼,浙江小百花越剧院(浙江小百花越剧团)花旦演员章益清冲梅成功。
潮新闻第一时间专访了这朵新绽的“梅花”(章益清专访纯享版请戳此处,时长5分钟)。
终极PK后的章益清,哭了
电话那头,刚在广州领完奖的章益清云淡风清,跟平时的她一样,但几天前那个晚上,刚刚下了舞台的她却与现在完全不同——
5月10日晚,广州友谊剧院,本届中国戏剧梅花奖终评剧目精彩上演。章益清的祝英台,茅威涛的梁山伯,董柯娣的祝员外,洪瑛的师母……唯美诗意的越剧新版《梁山伯与祝英台》让全场响起45次掌声。
谢幕
后台,“祝英台”哭哭笑笑地感谢着院团和助演的老师,自曝演出前已大哭一场。
终评演出当晚,“梁兄”茅威涛说,“我今天特别高兴,我们原生代演员带着年轻人演戏,希望能带出一个新的‘梅花’,反过来她也给予我们原生代演员她的青春、灵动、朝气。她也在影响我们,因为她的灵动,让我更灵动了,感谢益清带着我们,在舞台上散发我们的青春。
章益清,国家一级演员,第31届梅花奖得主,文化部“文华表演奖”得主,“浙江省文艺名家孵化计划”孵化对象
【唐琬】
很多身边的人都认为,唐琬是最像章益清的一个角色。她觉得呢?“我只是话少,安静,表面上看起来像。”
《陆游与唐琬》剧照
10多年前,刚从绍百加入小百花的章益清,一身武戏的基本功,跟唐琬格格不入,但“她”偏偏是她遇上的第一个主演的角色。
“唐琬就像一幅侍女图里的人物,当时的我缺少精雕细琢的线条韵律感,在绍百演武戏比较多。”
2000年,章益清以毯子功见长的越剧折子戏《窦娥冤·斩娥》参加浙江省越剧青年大奖赛总决赛,凭小翻、倒扎虎、倒提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获得当届“十佳”越剧青年演员。
从窦娥到唐琬,一整个儿的颠覆,从唱腔表演到形体动作,都需要克服。
“那是一场漫长的学习。”章益清的语速慢了下来,一开始,怎么做,都不舒服,觉得自己好像东施效颦,扭扭捏捏的。
只能从每一次排练,每一场演出中去总结,悟到一点是一点,慢慢地累积起来。章益清一点点地把“唐琬”穿到自己的身上。“唐琬的委屈让步,是为爱成全。其实,我们现在的人也一样,愿意为爱的人、热爱的事物去做一些割舍。”
唐琬这个角色,让章益清快速地融入到了小百花这个团队。如今,她就像章益清身体里的一部分。
在舞台上表演这位精通诗书音律的才女时,哪怕是做做样子的揉弦,章益清也融入了多年习琴养成的熟稔与天然,氛围感十足。
插一句,11岁的章益清本来是以扬琴专业报考绍兴艺校的乐队,却以演员的身份被录取,多年来她没放下琴,又学了古筝、古琴等。
【春琴】
“我的气质吧,可能更像春琴一些。”温婉柔美的章益清,突然来了一句,“对,就是骨子里有点儿叛逆。”
春琴这个角色,又是一次整个儿的颠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跨越——
跨越文化,《春琴传》改编自日本大作家谷崎润一郎的《春琴抄》;跨越审美习惯,虐恋的故事充满着日本文化风格;跨越戏曲程式,剧里用的是日本的乐器,日式的形体表现。
越剧的常规全被打破了,而章益清饰演的春琴,难度上比别人又加了一档系数——
“表演时,演员需要通过眼神与观众沟通。可是,春琴是盲人。”章益清花了很大心力,如何以面部的表情、极简极静的形体动作,去呈现盲人的生活方式和行为习惯,同时表达出人物内心丰富的潜台词,与观众达成情感上的交流。
她印象最深的是,每次在排练或开演前,全剧组的人都要进入长达30分钟的静跪,营造出一个气场,这是进入春琴世界的一个通道。
第一次公演,章益清毫无心思去考虑观众喜不喜欢。“我只念着,如何把几个月来一直放在心底描摹的春琴,释放出来。”
舞台上的春琴,一个侧身、一个低眉,跪膝或转身,俯腰或低颔,所有的点滴细微,都成为语言表达和情感信息的传递。
2007年,章益清凭《春琴传》荣获第17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新人主角奖”、浙江省第10届戏剧界“优秀表演奖”、文化部第12届文华表演奖。
“因为《春琴传》是一部原创剧,我可以通过自己的理解去自由地发挥,也在里面灌注了更多的自己。所以,这是属于我的一个春琴,也是最像我的一个春琴。”
【祝英台】
这次冲梅,与章益清同台的“梁兄”是茅威涛。“茅老师是我偶像,巧的是第一次跟她演对手戏,也是梁祝。”
那次是拍电影版梁祝,章益清作为新生代演员,压力山大,眼泪珠子掉了不少。
这是茅威涛爆出来的。4月底的那个下午,一众原生代演员和章益清正在进行冲梅前的抠戏排演,茅老师在讲一个持扇动作时,突然飞了一句:“还记得不,你拍电影那次,手有点不自然,导演一记打了过来。”一边说,一边学着章益清委屈的样子,低着头“她真的是一颗颗往下掉眼泪珠子,像雨点儿一样。”
对面的章益清死命忍着,但还是笑得人都有点抖了,何曾想到这个让她受了大委屈的祝英台,注定成为她从艺生涯中一个重要无比的节点。
茅威涛、章益清在抠戏排演
从2009年拍电影《梁祝》算起,章益清已经演了10多年的祝英台。“以前,是导演阐述给你,你要怎么怎么怎么去演。”但在这次去广州终评演出前,章益清认认真真地跟茅老师说,“我要再重新把这部戏再捋一次,仔仔细细的,每一句唱腔念白都应该是属于我自己在当下重新理解的祝英台。”
5月10日晚,广州友谊剧院里的观众们,看到的是一个跳脱活泼的祝英台,男装时甚至有点肆无忌惮,女装时灵动娇俏带点小狡黠。
“我觉得放到今天,她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酷飒少女。这么鲜活灵动的一个灵魂,被礼教、亲情困缚住,不得不直面悲剧,所以那句‘英台来也’,该怎么演,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在想。”
“英台来也”,在以往的舞台上,章益清都是喊出来的。那天,这一句是情到深处自然流出来的,“到了那个点,我就觉得,应该是这么念出来”。
后来一下台,银心(祝英台的丫鬟)就拉住章益清,“是不是,是不是,你今天的这一句变了?!我的情绪全被带进去了,我都哭了。”
“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表达,在梁祝里,自由的灵魂,完美的碎裂,一样能够映照当下,让人产生强大的共鸣。我想如今的年轻人,也有着跳出舒适圈的渴望和直面无奈时的奋力一搏。”章益清感到很幸运,自己能塑造一个符合当下人审美的祝英台。
【邱莫言】
冲梅的关键时刻,章益清还接了一个挑战颇大的角色——在环境式越剧《新龙门客栈》里饰演邱莫言。
一下子来到这么一个新鲜的创作天地里,她看似稳稳的,跟平时一般与大家排练讨论,但眼尖的茅威涛一眼就看出,她有了创作的冲动。
“我是挺有创作欲望的。”她承认,以前就很喜欢电影里的林青霞,但接手这个角色后,才发现邱莫言挺简单的,“但越简单越难演,我就有了动力,想挖掘丰富这个人物。”
演出场地一搭好,章益清发现,观众跟舞台的距离比她想像的小剧场还要近得多——“我连小剧场的演出都没经历过。”又是一道难题,如何在离观众很近很近的地方,表演出戏中强调的隐私氛围。
两个多小时,六个演员,虽说邱莫言的戏份不算多,但她不是在抢桩的路上,就是在在爬楼梯的路上。章益清笑,“我说我把一年的楼梯全部爬在新龙门了。哈哈哈,但还是挺好玩的。”
章益清开心的是,她发现很多陌生的年轻面孔,还有人还穿着汉服来看戏。“演完后,我就打趣他们,说你们是来抢风头的吗?穿得比我们还漂亮!我们一身全是灰蒙蒙的,还没你们光鲜亮丽。”
《新龙门客栈》是面对年轻人,大胆创新打造的一个作品。章益清和小伙伴们演得非常过瘾,甚至在冲梅终评表演的前前后后,也排满了密集的《新龙门客栈》的演出。
“我只是珍惜每一个在舞台上演绎另一个人格的机会,渲泻体味另一种情绪。”章益清一直在开发自己,还能以哪一种不同的打开方式。
越剧版《步步惊心》里的若曦(右)
越剧《苏秦》里的周灵儿
《红玉》里的梁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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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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