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把生活拆成工作状态和非工作状态,我很享受拍电影这个事,它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90后导演魏书钧说。
2018年,短片《延边少年》获得第71届戛纳电影节短片竞赛单元特别提及奖,魏书钧由此进入大众视野。此后,《野马分鬃》《永安镇故事集》《河边的错误》……短短6年,四入戛纳的魏书钧成了国内最炙手可热的青年导演之一。
5月11日,青年电影周(浙江)“中外影片展映”活动开票不到一分钟,由他执导的影片《永安镇故事集》的所有场次已全部售空,还有不少影迷在二手平台加价求一张票:“不介意座位,价格可谈。”
专业院校系统学习、创投平台资金鼓励、工业体系渐入熟悉……在魏书钧身上,可以一窥国内青年导演成长的轨迹。这几年,写剧本、拍摄和制作后期满满当当地占据了魏书钧的生活,但他仍不感疲累,像他说的:enjoy the vibe。
和大多数人一样,从小到大,魏书钧听从父母的话,按部就班地学习,上各类兴趣班,参加升学考试,并于2009年考入中国传媒大学音响导演专业。上大学后,受到周围人的影响,拿起单反的他开始记录身边的人和事,想拍电影的念头就这样产生了。
一听说儿子想拍电影,家里人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支持。在他们看来,年轻人去当导演,难度太大,且前途未知。
资金,成了横亘在这位青年导演面前的第一道难题。
如何在没有作品的情况下,让别人信任且愿意投资你?
为此,魏书钧每天都泡在咖啡馆里和不同的人不厌其烦地叙述自己的创作理念。现在回想,他感慨万千:“这是一个没有被验证过的,新的挑战。特别感谢之前投资人和出品人,他们在不完全看到一部作品雏形的时候,就选择相信并支持了我。”
近年来,参加创投、通过创投平台寻找合作伙伴和投资人,成了更多青年导演进入行业的第一块敲门砖。
2017年,魏书钧带着入围了FIRST创投前三十的作品《无声事件》参加第四届浙江青年电影节。在杭州西溪,他和其他15位青年电影人一起,接受了为期48小时的创投路演培训。在课堂上,导师教会他如何去介绍自己的项目,告诉他需要着重和弱化的板块,并反复强调:要让评委们在你的PPT中感受到你对这部电影的把握和热情。这场培训让他受益颇多,在这之后,《无声事件》获得吴天明青年电影高峰会优秀青年导演电影项目奖,以及10万元扶持基金。和魏书钧一起站上颁奖台的,还有凭《春江水暖》初露头角的青年导演顾晓刚。那种兴奋,魏书钧仍然记忆犹新:“奖杯的分量很重,特别感动。”
从学生导演变身为专业导演,在拍摄处女长片《野马分鬃》时,魏书钧坦言也曾面临因经验不足而带来的不适应和慌乱。
短片拍摄管理成本较低,灵活性较大,这意味着青年导演就算临时出错也能够及时地消解和更改。但长片不一样,所有的计划都需要更加充分的考量,面临更多的调动和协调,这意味着在任何突发情况下,青年导演们都必须准备好多个方案来应对。
在《野马分鬃》里,魏书钧写了120多场戏,共70多个场景。过于分散的场景设置,单一的拍摄地选择(北京),带来的是无法削减的通勤时间成本和超负荷的工作时长。在事后复盘中,魏书钧总结出一系列有待提升的地方:创作上考虑合并场景,拍摄时注意把握节奏,剪辑前反复推敲段落……
成熟度不够,无法适应工业体系,这几乎是每个青年导演都会面临的问题,“第二部电影魔咒”常常被笑称为青年导演的阿喀琉斯之踵。毕赣在拍摄《地球最后的夜晚》时,也曾在美术场景达不到预期和停机造成的资金损失中摇摆不定:“停机一天直接经济损失数十万,两个毫无工业经验的导演和制片,瞬间被击倒……”
魏书钧的第二部长片《永安镇故事集》原本名字叫《精疲力尽》,魏书钧表示:“写完剧本以后,发现大家都是有点精疲力尽的状态。”
2020年底,魏书钧和剧组到了湖南郴州,准备拍摄四个发生在永安镇上的小故事。在备案中,他们写到:《永安镇故事集》分别讲述了渴望力量的童年、遥不可及的爱情、无法展开的新生活,以及突如其来的死亡。它们代表人的童年、少年、中年和老年,也可以理解为人一生的故事。
演员、置景、道具、服装……筹备期近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突然却被魏书钧喊了暂停键。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的创作观念和原来剧本不是一个体系,他和编剧康春雷都说服不了彼此。开机不到20天,两人决定推翻重做,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永安镇故事集》简介:电影《永安镇故事集》剧组入住拍摄地,给这个原本宁静的地方带来一丝波澜。然而波澜过后,一切又重归宁静。
在影片中,一心想要逃离饭馆的老板娘,回到家乡的女演员,相互争执的导演和编剧,成为了《永安镇故事集》的主人公。
在拍摄现场,演员们拿到的台本基本上只有一两句台词,更多靠现场的情况和演员的状况去调整内容。“演员们也比较开放,也相信彼此。大家都抱着我们大胆去试,试错了也没关系的心态。”魏书钧说。
在《永安镇故事集》里,既可以看到灵光乍现的戏剧台词,又可以体味到精心设计的生活场景。在第二个故事结尾,杨子姗饰演的女演员在汽车玻璃床上画了一只眼睛,时间一长,眼睛挂下一条痕迹,等她关上车门,痕迹又多了一条,像在为往事流泪。
在魏书钧的印象中,这个看似生活化的场景一共拍了十六七条。车窗加湿到什么程度,电动车门震动情况,甚至车内坐几个人都会影响眼泪凝结的速度和保持的时间:“虽然只有一个镜头,但如何让车窗上的眼泪恰如其分地在这个节点流下来,背后是不少工作人员凝聚心血的设计和执行。”
对剧组成员的感谢,往往会被魏书钧挂在嘴边。电影拍摄往往需要多工种,长期有序地执行和配合。而他作为导演,起到的作用则是统领、平衡、激发大家往一个主题上去创作。
在魏书钧看来,大环境向青年导演伸出了友好的橄榄枝:“感谢母校愿意培养我们这些新生力量,也感谢投资方们愿意给我们这种新导演机会去创作,演员也愿意在出演成熟的作品之后回头和我们合作。我和浙江还有点缘分,像我的新电影《河边的错误》,改编自浙江作家余华的代表作,出品人、制片人唐虓珲,我的师哥,也是浙江人,我们还得到了余杭文艺基金的扶持。浙江是年轻电影人的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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