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孔维尧：虎豹种群持续增长，正探索野生动物损害补偿保险机制
封面新闻2022-12-10 15:00
封面新闻记者 林珏瑶 杨峰 吉林长春报道
一度难寻踪迹的“百兽之王”正在归来。
东北虎、东北豹，是世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旗舰物种。受人为活动、森林消失退化等影响，虎豹种群曾陷入濒临灭绝的困境。上世纪末，中俄美三国专家在一次联合调查中判断，当时中国境内东北虎仅存12只-16只、东北豹7只-12只。
为了保护东北虎豹野生种群，有效恢复虎豹栖息地生态环境，2017年8月19日，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成立。2021年10月12日，作为国内首批设立的5个国家公园之一，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正式设立。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位于吉林、黑龙江两省交界，长白山支脉老爷岭南部，保留着一片全球最重要的东北虎和东北豹栖息地。该公园成立至今一年多来，东北虎豹种群持续增长，幼崽繁殖率增至50%。
作为我国首个由中央直接管理的国家公园管理机构，该公园管理局如何发挥“中央直属、央地共建”的优势？从“濒临灭绝”到“虎啸山林”，该公园管理局为保护旗舰物种做了哪些努力？2022年11月，封面新闻对话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生态保护处副研究员孔维尧。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生态保护处副研究员孔维尧
东北虎豹幼崽繁殖率增至50%
种群雌性个体增多
新春二月，北方的积雪尚未消融。山林间，一头东北虎迈着从容的步伐，出现在红外相机的镜头里。
虎豹活动的踪迹，在国家公园成立一年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孔维尧介绍，东北虎、东北豹，作为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旗舰物种，近年来数量出现明显增长。这一年来，分布在黑龙江和吉林的10个分局均拍摄到虎豹的影像。虎豹种群数量特别是繁殖家族，一直持续稳定增长，分布范围由中俄边境扩散到了公园的最西缘，呈现大幅扩散的趋势。
早在东北虎豹公园成立之初，虎豹数量已经有所上升。2021年10月公开的数据显示，园区的野生东北虎、东北豹数量已由2017年试点之初的27只和42只分别增长至50只和60只，监测到新繁殖幼虎10只以上、幼豹7只以上。
东北虎豹群体中雌雄个体比例失衡的现象正被打破。孔维尧提到，此前分布在园区内、能占领稳定家域的主要都是雄豹，雌豹较少。国家公园成立后，园区内通过监测发现雌豹个体数量明显增多，其中包括不少处于繁殖期的雌豹。这种变化意味着，虎豹种群结构更健康，种群增长扩散的潜力更大。
越来越多东北虎幼崽和有蹄类动物存活了下来。监测数据显示，园区内东北虎幼崽的成活率从约30%增长至将近50％。与此同时，虎豹的主要猎物种群恢复迅速，像斑羚、獐等多年没有记载的物种，也开始重现踪影。
根据中期评估结果，目前园区内3种主要的有蹄类动物相对丰富度较10年前相比增长1倍以上。其中，增长最快的梅花鹿相机拍摄频率增加了3倍多。
引导黄牛下山，清理猎套
为野生动物营造适宜的栖息地
一片更适合野生动物生存的栖息地，正在东北虎豹国家公园里渐渐铺开。
在过去，园区里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一度遭到黄牛挤占。作为原住民赖以生存的传统产业，放养在林区的黄牛数量庞大，出现过度放牧，给水土保持带来威胁。另一方面，黄牛吃草，也与园区里的野生动物种群出现竞争，甚至是生态位分化。
虎豹活动的踪迹频繁出现 受访者提供
引导黄牛下山，让虎豹归山，成为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的重点工作之一。过去一年间，管理局与各级政府部门配合，编制黄牛下山方案，建设黄牛集中养殖点，规划设立牧业小区，2021年实现1.6万头黄牛下山，降幅达18.6%。
开展反盗猎工作、巡山清理猎套，是公园管理局为野生动物开辟自由天地的另一个举措。
依托公园“中央直属，央地共建”的特点，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在反盗猎资金方面得到中央财政项目的支持，巡护强度较试点前大幅提升，有效遏制了盗猎威胁。与此同时，管理局在每年开展的巡山清套行动中与地方公安配合，严厉打击各项野生动植物违法行为，对犯罪分子形成威慑。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还和高校合作，采用人工智能技术划定反盗猎巡护重点区域，实现保护工作提质增效。目前，园区的猎套遇见率下降98%，盗猎等人为干扰行为得到了有效遏制。
应对人虎冲突：
加强预警防控，修复扩散通道
虎豹多了，活动空间也更大。一些密度较大的虎豹种群开始出现激烈的内部竞争，而它们的活动区域也正与人们的生活空间渐渐重叠。
老虎频频“造访”村庄，让人虎冲突这一亟待解决的问题再次浮出水面。孔维尧介绍，为了做好人虎冲突预警防控工作，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建立了检测人员24小时值班制度，并运用了“天地空”一体化监测系统。
这套远程监控系统可以帮助工作人员随时监控野生动物的分布情况，实现及时预警。一旦发现动物靠近村屯或者农田，经评估对村民造成潜在威胁，工作人员会及时跟当地的乡镇政府和村委会沟通，让他们告知村民暂时回避危险区域。
规避人兽冲突的方案不仅于此。孔维尧称，目前开展的试点工作包括在村屯、林场建立防护围栏、安装大型动物入侵警报系统、增加监控摄像相机的分布等，他们还会通过发出声光电等刺激信号，驱离误入村庄的野生动物，以保障村民的安全。
贯穿珲春南北、连接多个虎豹栖息地的生态廊道也在设计中。公园管理局协同国家林草局猫科动物研究中心编制G331国道沿线虎豹扩散通道设计方案，计划打通廊道，引导虎豹向其他地方扩散。
加速野生动物损害补偿
探索建立损害补偿保险机制
在园区内，野生动物破坏村民农作物的情况时有发生。在优化损失赔付流程的同时，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局也在探索损害补偿保险机制，加快补偿赔付速度。
2021年11月，管理局编制印发《东北虎豹国家公园野生动物造成损失补偿办法》，由公园管理局统筹资金支付赔偿资金，全额保障资金到位。
孔维尧介绍，这份《办法》是在《吉林省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造成人身财产损害补偿办法》的基础上制定的。这一举措极大缓解了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也保障了当地人民群众的基本利益。
吉林省2006年印发的前述文件中提及，在该省行政区域内，国家和省重点保护的陆生野生动物（以下简称野生动物）造成人畜伤害或财产损失，符合规定情形的，受害人可依照本办法取得政府补偿。省、市县补偿管理机构的成员由同级财政、林业、农业、民政、价格等管理部门的相关人员组成。
孔维尧表示，今年，管理局还与安华保险公司合作，探索损害补偿保险机制，优化补偿程序，大幅缩短补偿资金给付时间。群众报案信息一旦被认定为是野生动物损害造成的损失，符合补偿条件，村民在15个工作日内就能获得理赔。2022年，截至11月初，通过保险共接收到报案2685件，目前定损金额达705万元。
在未来，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在保护工作方面有何规划？
孔维尧介绍，一是根据《总规》进一步补充、完善各项国家公园建设工作。虎豹公园正式宣布成立后，国家林草局按照国务院批复文件要求，对试行的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总体规划进行了修订，目前已通过专家论证，正式发布后我们将按照《总规》的要求，进一步提升虎豹公园的保护管理工作。
二是加快人虎冲突预警防控、虎豹扩散通道恢复、虎友好型森林经营等一些重点、难点的技术攻关，为保护管理工作提供先进、可行的技术方案，实现科学化、规范化保护。
三是继续深化局省各级保护部门的协作，在做好生态保护的同时，推动地方经济绿色转型和高质量发展，从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制图 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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