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日本一起“杀婴抛尸”案引起了不少的争议。
这起案件的被告是一名28岁的女子,一个风俗女,吉田绘里香。
她在卖淫过程中怀孕,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没有钱去医院分娩,自己在旅馆房间生了孩子,但孩子却不哭也不动。
她将这个婴儿装进塑料袋里随身携带,一直到两个月后被人发现……
对于吉田绘里香来说,意外怀孕是一件令人恐慌的事情。
因为今年28岁的她,仍然没有固定住所、也没有工作,独自一人在大阪漂泊。
她不是大阪人,而是出生于北海道。
她曾经在美容专科学校就读,如果正常毕业的话,也可以去从事美容师之类的职业。
然而,她叔叔的去世给了她沉重的打击,让她辍了学,随后,就开始在娱乐场所工作。
对于日本的年轻女性来说,在“娱乐场所”的工作像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它不要求你的文凭、不要求你的技能,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甚至可能获得很高的收入。
对于普通人来讲,我们都知道这其实是让困境中的女孩沦陷到更让人绝望的地狱,但对于像吉田绘里香一样年轻天真又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女孩来说,这似乎就成为了一个好选择。
她开始习惯于在风俗业工作,花钱也一点点变得大手大脚。
吉田绘里香和家庭的关系越来越糟糕,在一次被母亲责骂后,就离家出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北海道,先去东京,又在两年前辗转来到了大阪。
这个时候她已经26岁,但仍然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继续在风俗业沉沦,到了大阪也只能重操旧业,每天和一个又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发生关系。
昼伏夜出,无依无靠,居无定所,没有固定工作——在这样的情况下,吉田绘里香惊恐地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没有人能帮她。
而且,日本的堕胎虽然合法,但昂贵且困难。
希望堕胎的女性,必须得到她们丈夫、伴侣,或是男朋友的书面许可。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她却什么都没做。
在法庭上,辩护律师提问道:“你发现你怀孕之后,做了什么?”
吉田绘里香说:“我什么都没做。”
辩护律师问道:“连医院都没去?”
吉田绘里香说:“是的,我没有去医院,因为我没有钱去医院。除此之外,我也不愿意面对我已经怀孕的事实。”
她无法和任何人商量这件事,她想要逃避事实,想期待意外流产的奇迹发生,但肚子却越来越大。
一直到分娩,吉田绘里香一次都没有去过医院。
今年4月19日,她在旅馆的厕所里面生下了这个女婴。
根据吉田绘里香的自述:“孩子一生下来,就不哭也不动。我想她当时就已经死了。”
这几乎像是噩梦一样:在破旧的旅馆中,吉田绘里香独自在厕所里分娩,面对婴儿的尸体不知所措。
检察官问:“为什么不向警察或者政府报案呢?”
吉田说:“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是我杀了她。”
检察官问:“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保护自己?”
吉田说:“是有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这是我自己生的孩子啊!我感到内疚、感到很抱歉,我不想抛弃她……”
最终,吉田决定把这个孩子带在自己身边。
她将女婴的尸体放进了塑料袋里,再包上一层纸袋随身携带,每天都用自己方式“供奉”着这个死去的孩子。
她就这样,独自在城市中游荡,从一个旅馆换到另一个地方,在两个月的时间中前前后后换了十几次地方。
当需要“工作”的时候,她就将装有婴儿尸体的纸袋,放到旅馆储物柜或者投币式储物柜里——但是她没有钱,连储物柜的锁都锁不上。
6月11日上午11时40分,有人在大埔中央区日本桥二号停车场的储物柜里闻到了恶臭味、发现了婴儿尸体,而后报了警。
吉田绘里香随即被逮捕。
在法庭上,吉田绘里香痛哭不止,说自己一开始不想承认怀孕,生下孩子后又觉得很对不起孩子,觉得孩子非常可怜。
“要是能叫救护车、医院和警察来救孩子就好了。”
最终,大阪地方法院判处她弃尸罪,有期徒刑1年6个月,缓期3年执行。
“对于死去的孩子,我感到很抱歉……我会洗心革面的,我会找一份正常的工作,不再做夜晚卖淫的工作。”
在这个案子被报道出来后,网上也掀起了一阵讨论热潮。
在相关报道的评论区中,很多人觉得她很可怜,但也有人觉得这个案子的判决太轻了。
“这个判决也太轻了!之前那个Youtuber没结账就在超市内吃掉了生鱼片还判了一年半呢!”
“这简直是不把生命当一回事的不公正判决,应该上诉重新审判。”
“你以为人的生命是什么?日本的刑罚太天真了吧。”
“这种人还配缓刑?”
“我不同意这个判决。就算是婴儿,这也是夺走他人生命的杀人犯。
对于谋杀来说,这个判决太轻了。”
但也有很多人,同情吉田绘里香的遭遇。
她的悲剧并不是从诞下这个孩子开始,也并非是因为怀孕,而是早在她第一次无知天真地踏入风俗业、与家庭断绝关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比起谴责她道德上的缺陷,更应该反思整个系统,是如何让她沦陷至此的。
“我不想为她辩护。但她生长于一个可怜的家庭,卖淫,怀上陌生男人的孩子。
某种程度上,我觉得她很可怜。
她在最后说,不想再卖淫,想找个工作好好生活下去。但她有前科、有这么多报道……所以,想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真的很困难。
如果不改名字彻底抹掉过去,是没有人会接受她的。
但如果她是一个能下定决心做到这一切的人,就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案件发生了。”
“(她不应该被判缓刑)她应该进收容所里,有人照顾她。”
“孩子不能主动选择他们的父母,所以应该有多种方式来帮助他们。
对于那些怀孕了、但不能抚养孩子的人,应该建立一个社会基础设施,允许她们在医院匿名分娩,然后让孩子被收养。
在这个案件中,如果她在医院分娩,就算母亲和婴儿出现紧急状况,也很可能会能救回来。”
“用道德或者正义来谴责她是没有用的。
这只对那些生活富足,能够康复的人来说有意义。其实我觉得如果判她入狱,让她在远离外界的地方回顾自己的过去、思考未来,也许会更好。
仓廪足而知礼节。只谈精神或者毅力是救不了她的,要现有稳定的生活,才能让她恢复正常。”
“传统社区支持完全缺失,而且家庭功能也在发生巨大变化。
如果日本贫富差距继续增大,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贫困人口增加时,弱势群体首当其冲。
如果很多人都觉得她是个特例,那这就是整个社会下沉的标志,一个没有同理心的社会是脆弱的,也意味着我们不承认多样性。
以前我们将家庭关系的教义写入宪法,但现在,毫无疑问,我们的社会正处于某种转折点。”
应该说,这件事情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争议,是因为今年以来,日本已经爆出了数起弃婴案。
5月,大阪府堺市的旅馆工作人员在马桶里发现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还挂着脐带,出现了体温过低的症状。
婴儿的母亲是一个29岁的风俗女,一直到分娩前还在接客。
9月初,名古屋的一家酒店的暖气室里发现了一个裹着布的高度腐烂的婴儿尸体。
孩子的父母分别只有21岁、20岁,没有工作,只有几百日元的现金。
“孩子出生时我没有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9月10日,京都市酒店女浴室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被布包裹起来的、刚出生的婴儿的尸体。
婴儿的母亲是31岁的山田桃子,而她也很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这些案件让人心痛——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
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于是一出生就失去了体验这个精彩世界的权利,被父母抛弃,冰冷地迎接死亡。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选择抛弃孩子的母亲,也让人感到叹惋。
在这种案例中,她们几乎都是社会底层人士,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没有成功避孕、也没有在孕早期及时堕胎,甚至在分娩时都没去医院、不知道该怎样,又或者向谁求助。
对于风俗业发达的日本来说,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通过立法,或者从医院、政府、公益组织的角度,让这些无处求助却意外怀孕的母亲得到及时的、应有的帮助,让无辜的孩子能够被好好抚养长大。
希望这个问题能早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