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参见拙文《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配角抢戏成功的陈汤,封侯之路为啥如此艰辛)说道:公元前36年,西域都护甘延寿、副校尉陈汤在陈汤的“精心”策划、指挥下,利用北匈奴郅支单于的蛮横霸道、藐视大汉帝国的冥顽不化、反抗到底的敌对态度,用矫诏---假传圣旨的办法征调西域都护府及周围西域国家共四万人的联军部队,千里奔袭,一战攻破单于城,将郅支单于斩首,用特快专递将首级发往长安,彻底根除北匈奴盘踞在西域的全部势力。

甘延寿、陈汤在给汉元帝的报捷奏书中,喊出了大汉帝国强大自信的时代最强音;也是豪迈雄浑、令今天的中华儿女血脉卉张、奋发图强的战斗号角;更是激励后世的华夏子孙永攀世界民族之林巅峰、傲视群侪的民族宣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接到报捷奏书、看到郅支单于栩栩如生首级的汉元帝扬眉吐气、欣喜若狂几乎喜极而泣。

他知道,他这一生,留给后世最大的政治遗产有两样:一个是彻底铲除逃窜到西域负隅顽抗的北匈奴敌对势力,彻底打通从西域通往世界的丝绸之路。

另一个是因为北匈奴的灭亡,已经向大汉帝国归降、臣服的南匈奴呼韩邪单于胆战心惊,主动前来长安,向汉元帝请求和亲,引出一段传诵千古的民族团结佳话“昭君出塞”。

而他这两座历史里程碑,都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域都护府副校尉---陈汤有关!

所以,大喜过望的汉元帝豪迈的一挥大手:赏!没啥说的,封侯!封侯!封侯!

但是,眉飞色舞的汉元帝和踌躇满志、自信满满的甘延寿、陈汤都忘记了一句老话:锋芒太露,容易没饭吃!

虽然他俩创下大汉帝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巅峰功勋,而这功勋是咋来的呢?

是他俩矫诏、偷偷摸摸单打独斗打出来,跟朝堂之上那些群臣没有一丁点关系,他俩这是吃独食、贪天之功为己有,怎么可能得到精神、物质两手空空的大臣们的支持呢?

再说,他俩又都各自得罪了朝中最有势力的两大权臣,想封侯?人家还想把你俩打入牢房、好好收拾一下、出口恶气呢?

这不,即使是汉元帝想给他俩封侯,但是在群臣的强烈、集体反对之下,僵持不下,迟迟没有动静。最后,直到三年之后,还是在皇室宗亲刘向的强烈坚持下,汉元帝才终于力排众议,将他俩封侯。当然,也是被打了很大的折扣的。

公元前33年,汉元帝赐封甘延寿“义成侯”,赐封陈汤“关内侯”,加赐黄金各一百斤。任命甘延寿当长水校尉,陈汤当射声校尉。

公元前32年,汉元帝去世,汉成帝上台。

本以为功勋建立、争执尘埃落定、可以享受封侯喜悦的陈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时过境迁,但是,他还是被耿耿于怀的人给惦记上了。看来,有些人是他绝对得罪不起的。

话说汉成帝刚刚即位,龙椅还没焐热。就接到丞相匡衡的上奏:射声校尉陈汤,在西域都护府担任副校尉期间,不能持身以正、以身作则、给部下做表率。反而在擅自攻打匈奴郅支单于期间,侵吞、掠夺康居国的财物。还公然鼓动部下,说什么国门外发生的事情,朝廷不会追究,法不责众,带头违反大汉帝国的民族政策。

这些事虽然发生在陛下大赦之前,可以不予追究。但是,他影响极坏,不能再担任朝廷的官员。

于是,陈汤被免官并追究罪责。

突遭横祸的陈汤哪能眼下这口恶气,他憋足劲想要绝地反击,来个咸鱼翻身。

不久以后,臣服的康居国派王子前来长安做人质。得到“消息”的陈汤认为机会来了。他上书朝廷,揭发康居国派来的不是真王子,是假货。

此事关系重大!这可是影响大汉帝国与康居国藩属之间正常关系的国际大事。于是,朝廷立刻派人前来查验。结果发现,这次来的是如假包换的真王子。

史海孤舟认为:这次立功心切、急于翻身的陈汤是被人精心设计、摆了一道,目的就是要将他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陈汤被逮捕入狱,按大汉律例,此罪当斩!

就在陈汤像一只掉进猎人精心设计的陷阱无计可施、只能任人宰割的猛虎时。命运之神睁开了双眼,派出了一位拯救他的贵人。

太中大夫谷永上书为陈汤进行辩护,谷永首先列举了历朝历代那些能征善战、威震敌国的将帅之臣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其次,阐述了陈汤立下自汉朝开国以来,建立的前无古人的卓越功勋。

最后,提醒汉成帝,这可是你爹执政十几年唯一一次对外作战并取得辉煌战绩的纪念碑,陈汤也是帝国目前唯一一位对外可以拿得出手的著名将领。这是帝国屏障,不能因小失大、自废武功!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汉成帝看到奏书,幡然醒悟。最后下令,释放陈汤。但是,迫于丞相匡衡的压力,剥夺陈汤的爵位,将他一撸到底、贬为大头兵。

历史很多时候就像是恶作剧、经不起推敲的。

公元前30年,丞相匡衡因为私自侵吞超出封邑的四万亩土地而获罪,被免官贬为平民。

没想到,当年凿壁偷光、勤学苦读、鲤鱼跃龙门登上大汉帝国丞相宝座、疾恶如仇、执意检举、弹劾侵吞、掠夺公家财物的匡衡。居然,自己也和陈汤一样栽倒在同一个地方。而且,他胃口更大、影响更恶劣。

此时的陈汤可没有心情幸灾乐祸,他现在也许正在扛着枪站岗巡逻或守城门呢。

不过,自恃满腹才华、能力超群的陈汤并没有为此沉沦。

他坚信:自己是有真本事的爷们!现在即使是被一群人联手打倒、踩在脚下。只要给他露出哪怕一点机会,他也会抓住踏在身上的鞋底重新站立起来,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还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更何况曾展翅翱翔的雄鹰呢?有本事的人到啥时候都能遇见机会!

就在这时,接替甘延寿出任西域都护府都护的段会宗,派出的六百里加急文书来到长安。向汉成帝报告此刻他们正遭受乌孙国军队的攻击和围困,形势万分危急!

焦急万分、手忙脚乱段会宗向汉成帝恳求:立即派出驻守敦煌的军队,并征调西域各国的军队,火速赶来进行援救!否则,西域都护府不保!

一石惊起千层浪!

往日平静祥和、多年不闻兵戈之声的大汉朝廷瞬时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乱作一团。

汉成帝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如何解决突如其来的西域战事。

可是,面对段会宗没有明确说明情况,只是拼命喊“向我靠拢”、拉兄弟一把的狼狈窘况来看,一时也难以判断战事的恶化程度、进展情况以及如何、是否派出如此众多的援军。

就这样,以汉成帝为首,丞相王商、大将军王风及满朝文武百官都一筹莫展、难以决断,会议一连开了几天还是毫无头绪、没有解决方案。

这时,经过曾经上书替陈汤喊冤并成功解救他的贵人,现在是大将军亲信的谷永提醒,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大将军王凤立刻向汉成帝举荐:原先的西域都护府副校尉、现在是大头兵的陈汤,富有胆略、足智多谋,他了解西域各国的情况,而且,他在西域极有威望。陛下可以询问一下他的看法。

汉成帝马上在宣室典亲自召见陈汤。

当汉成帝看到当年在攻打匈奴郅支单于时,因中风寒而两臂不能屈伸、面容憔悴的陈汤,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感慨万分的汉成帝特别准许陈汤不必跪拜,并将段会宗的告急奏书拿给他看。

陈汤一字一句地看着,汉成帝及群臣静静地看着他,焦急万分,但谁也不敢开口打断他。

当陈汤慢慢仔细地看完奏书,汉成帝焦急地问他:怎么样?西域都护府的情况真到了自身难保、无力回天,不马上营救就会全军覆没吗?

陈汤淡淡地回答说:回陛下,我认为此事其实根本就不值得陛下和诸位大臣为此担忧,情况也不像段会宗说得那么严重,应该是有惊无险,或者是虚惊一场吧。

哦?汉成帝和满朝文武都惊呆了:我们都快急死了,你却在这里不慌不忙、最后再细声慢语告诉我们这只是一个“谎报军情”?六百里加急文书有谁敢胡说八道?不要脑袋了?

一头雾水的汉成帝马上追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陈汤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满朝文武,向汉成帝解释说:陛下,咱大汉帝国在西域的兵马是不多。但那可都是精兵强将啊!咱是啥战斗力?千里奔袭、一战就砍下了郅支单于的脑袋!

可西域的那些国家呢?特别是这次攻打都护府的乌孙,当年被匈奴打得满地找牙、狼狈逃窜、不敢还手。这两相对比,他们那些兵马还敢跑到咱大汉帝国的都护府班门弄斧、比试比试?切!

不瞒陛下,当年臣在西域时,那些西域国家,有一个算一个,五个士兵才能跟咱一个汉军打成平手。

我去!你也太能吹了吧?一个打五个?你还真以为咱大汉西域都护府的士兵都是武林高手、东方不败啊?

看着汉成帝和满朝文武像听天书、满脸震惊、质疑的表情,陈汤解释说:因为他们没有咱大汉帝国先进的军事工艺嘛,他们的刀剑不锋利,跟咱们的环首刀一碰就两段;他们的弓箭射程连咱们的一半都不到,他拿啥跟咱们较量?

听说最近他们也从帝国高薪挖去了一些制作兵器的工匠,武器装备也上了一个台阶。但是,就他们那些懒懒散散的素质,也还是三个士兵才能跟咱们一个士兵打成平手。

《孙子兵法》不是说进攻一方必须要有守备一方兵力的两倍才能发动进攻嘛,现在段会宗的兵力虽然不多,但那是精兵强将。进攻不足、防守有余,就乌孙国那些乌合之众,根本就无法战胜他。所以,臣请陛下不要为此担忧。

陈汤看着朝堂之上将信将疑的君臣,叹了一口气,向汉成帝分析说:如果陛下为段会宗担忧,大臣们也认为应该去救援。那么,就应该知道,军队轻装一天的行军距离是五十里,重型装备是三十里。

从敦煌和西域诸国发兵救援,这几千里的超长距离得走多少天才能赶到,大家应该能算得出来吧?

如果情形真像段会宗说的那样危若累卵、朝不保夕,那等援军赶到,就只能是报仇雪恨的军队而不是救急的军队了。

所以,臣认为,不用派援军!段会宗凭借都护府的精兵就可以打退乌孙的进攻!

汉成帝一愣:到底谁说的是真的?那边段会宗六百里加急那个心急如焚啊,似乎如果不马上派出援军他就要驾鹤西归、翘辫子了;这边陈汤气定神闲说,世界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啥事也没有。他们自己能行,根本就不必派出一兵一卒。

不过看陈汤面色平静、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大将风范,再看看群臣满脸愁容、六神无主、惊弓之鸟的狼狈样。汉成帝终于看出陈汤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真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了。直觉告诉他:陈汤值得信赖!

于是放松下来、轻舒一口气的汉成帝问陈汤:军中无戏言哦?你说段会宗自己就可以打退乌孙、解除包围。那好,我问你,你估计他什么时候可以解围?

曾是西域都护府副校尉的陈汤太了解乌孙那群仗着人多势众、气势汹汹,企图以气势压倒你、逼你自动放下刀枪、放弃抵抗的乌合之众。

他知道,只要你敢于亮剑、主动出击、集中精锐、奔着他们帅旗来个黑虎掏心的斩首行动。你放心,他们的帅旗准保跑得比你最快的战马还快!剩下的乌合之众也个个都是长跑冠军的好苗子!

但他更知道,眼前的汉成帝和满朝文武大臣都对他的判断将信将疑。如果不使出非常手段、搞个神秘仪式,就不足以震慑他们,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判断和建议。

于是,陈汤面对西域的方向,双目微合、摇头晃脑、伸出右手、手指掐来算去、嘴里念念有词。

朝堂之上一片静穆,汉成帝和群臣屏住呼吸、凝神观望、此时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陈汤缓缓睁开眼睛,对汉成帝说:恭喜陛下!现在已经解围了!

我、那个啥?整个朝堂之上汉成帝和群臣目瞪口呆、眼珠子掉了一地:合着我们这几天天天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愁白了头发都找不出一个解决方案!你小子在陛下面前装神弄鬼、哼哼唧唧半天,就整出一个战斗结束的捷报?真的假的?你还真以为你是能掐会算的陈半仙了?

你知道这是哪里?这是大汉帝国的朝廷、权力中心!你小子如果敢信口胡言、戏耍我们。哼哼,你就是有九颗脑袋都不够我们砍得!

看着满朝文武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陈汤知道,如果他们的眼睛是箭,那自己现在早就成了刺猬了。不行,还得再玩把大的,彻底把他们震服!要不,他们还真不知道我陈汤有多大能耐?

于是陈汤又开始陈半仙的表演:嘴里念念有词、手指掐来掐去。

最后,他睁开双眼,对笑呵呵看他表演的汉成帝说:陛下!不出五日,必有捷报!

听到这话,汉成帝眉开眼笑,他觉得陈汤是真的算出万里之外这场战事的结局。而且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寥寥数语,就解决了困扰满朝文武几天都束手无策的帝国难题,更是化解了帝国手忙脚乱、鸡飞狗跳、惊扰百姓、仓促出兵的军事危机!

满朝文武也是眉开眼笑:五天?就等五天!如果陈汤敢在朝堂之上装神弄鬼、胡说八道,那他就只有五天的活头了;如果,让他小子蒙对了,那也没关系,反正这次是大家集体懵逼,谁也不会受到责罚。就让他小子白捡个便宜吧!

结果,第四天早上,西域都护府六百里加急送到。

汉成帝和满朝文武急不可待地打开一看:乌孙的进攻被打退,都护府的围困被解除!

汉成帝和文武大臣目瞪口呆:一切都跟陈汤判断的一模一样,就像按着他写的剧本演出一样。

有句话咋说的?

只有你像鸵鸟那么大时,小鸡们才会心服!

现在的汉成帝和满朝文武对陈汤那简直是惊若天人、顶礼膜拜、视若偶像!

大将军王凤马上向汉成帝建议:陈汤可是帝国的宝贝啊!他才华横溢、腹有良谋、胆识过人,而且,还能掐会算。这样的人才,岂能束之高阁、还当大头兵?

陈汤的能力、水平完全可以进入大将军府、担任从事中郎。以后,帝国关于军事方面的军国大事,可以由他一人裁决!

汉成帝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好险啊!当初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差点就把他押赴刑场开刀问斩了!爱卿所言极是,陈汤的确是帝国的中流砥柱,大将军的奏书,朕准了!

我们常说,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

这次陈汤之所以能够在命运的谷底成功自救,还是因为他自身的超强实力和卓越才华。说到底,最后拯救陈汤的,是他陈汤自己!

举报/反馈

史海孤舟

1.7万获赞 3625粉丝
在卷帙浩繁的史籍中寻找生命的意义和乐趣
历史领域创作者
关注
0
0
收藏
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