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泥沙俱下、生机勃勃的金色河流啊,伴随着他一路奔腾,如何地白手起家,从无到有,如何地步履不停,披沙沥金,又如何地结绳记事,流沙而忘。”作家鲁敏在其新出版的长篇小说《金色河流》中写道。
《金色河流》书影《金色河流》中,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起家的小老板穆有衡在晚境回望一生:好兄弟何吉祥因帮他而意外死亡,临终前将在南方闯荡下的全部身家一手交托,以抚养其尚未出世的骨肉,却被他挪作“第一桶金”就此发迹,这也导致了缠绕了他一生的罪与罚。而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老儿子穆沧、痴迷昆曲心性乖张的逆子王桑、身世不幸野蛮生长的干女儿河山等也都穿行在其人生。树倒猢狲散,穆有衡中风后开始规划离世之后财产的去向,而每个人也将有自己不同的命运。最近,鲁敏长篇《金色河流》的研讨会在中国作协举办。
研讨会现场鲁敏在书中通过描写企业家穆有衡大开大合的人生,呈现了一个家族40年的沧海桑田。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说:“当我们以40年的尺度回望我们共同的时代,我们所走过,并且现在正在向着未来继续敞开和延伸的这样一个时代的时候,无论是对于作家来说,还是对于学者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丰富,但也极具挑战性的巨大的空间。在这样一个既是中国往事,又是中国现实的历史流动中,我们的作家面对着的既是书写的责任,也是书写的难度。”李敬泽认为,这也是一种从美国马克·吐温、英国的狄更斯、法国的巴尔扎克那些作家中所继承下来的一种写作的方式:以文字为砖瓦,砌成巨大的时代城堡,人的生活、人的生命中那些非常基本的东西被一点点重新建构。
作家毕飞宇从作家和作品两个角度分享,他认为,对于作者鲁敏而言,从1998年算起,鲁敏写作已有二十五年,对一个写作者来说,不管从技术还是心理、生理层面,已经有了足够的积累和铺垫,应当有一个大的爬升或爆发,《金色河流》也可看作是她比较关键的一个创作节点;以作品而言,鲁敏写出了她们这一代人作为“改革开放同时代人”,对物质创造与生命价值的思考。
《金色河流》中,“河流”也可以作为一个关键的意象。
“在书里也引用了罗素的话,每个人都是一条河流,在这个书里主角的人生就是一条非常复杂浑浊的河流。这个河流应该是金色的,在作者看来,这种金色既是一种物质的,同时也是一种精神的、一种心灵的。”中国作协创研部副主任李朝全分享道,“这本书写了有总(主角)非常漫长的死亡的过程。通过这个过程写下了这个人长河式的人生的卷轴。”
在李朝全看来,《金色河流》具有明确的现实指向性,鲁敏对很多根本性的问题进行了哲学层面的思索,包括物质的代际传承,昆曲为代表的文化的命运传承,以及人的自我生产创造。贺绍俊同样认为,鲁敏是在物质和精神的辩证认识的基础之上,来重新认识故事中“有总”这个人物。“她把这种思考上升到一种哲理的层面,她将物质与非物质作为对应物,看到二者相反相承的关系。”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杨庆祥分享道:“《金色河流》是中国式的淘金梦,中国式的金色梦充满了混沌,充满了爆发力和风险。要书写这样的梦,要书写这样的社会场景,其实需要一种充满各种可能性的文本。这就是长篇小说,需要一种形式来对应要书写的对象,在鲁敏这里就是用采访,用旁观者的视角,父与子的结构,非虚构与虚构的征用,甚至材料的注释来完成。”评论家王国平说:“如果说这部作品从开始到结束就是一条河流,那么这条河流并不是顺流而下、平静如水,它是兜兜转转、弯弯曲曲,有暗流、有浅流,还有激流,甚至是浊浪排空。”
在评论家梁鸿鹰看来,这个小说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它并不是如实地去记录一些自己所看到的,或者别人看到的,而是挖掘那些别人没有看到的,“作品涉及到了我们国家的卫生、教育、商业、工业,人生的百态,有对生活的观察,也有一些统计学的精确。另外,鲁敏也选择不同的声部、不同的视角,有独白、倾诉、旁观者说等等。”
多位评论家也注意到这部小说的结构与故事中的人物。
“开篇小说就提供了一个倒叙的视角,不是故事的倒叙,而是从历史的宏阔视点这个意义上的倒叙。以穆有衡有总的中风开篇,这十分具有寓意性。中风既是个体的病症,同时当然也是时代病。”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清华也注意到这部小说的结构,并认为,开篇展开高度戏剧化,后面则转向散文化的工笔细描,这种设计接续上中国传统小说的美学和文化记忆,乃至文化性格文化基因。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表示,某种意义上《金色河流》是一部关于欲海浮沉的长河性的作品,一段时期的人们在经济大潮的欲望起伏。“有一点像茅盾的《子夜》,那里面有一个主人公叫吴荪甫,他把吴荪甫作为一个风暴中心,一开始也是吴老太爷的死亡。鲁敏写这部作品的时候找到一个人物穆有衡,这个人物是整部小说的风暴眼,然后所有的人物都被他卷进来,她不仅塑造了穆有衡这样的一个典型形象,也塑造了一系列的,在欲望或者是在金钱面前不同的人的形象。”
评论家丛治辰提到,鲁敏塑造了一系列的非常有趣的人物形象,“我觉得鲁敏是男女一视同仁的。实际上我觉得她还是怀着一个极大的温情去看待这些人物的,她没有把丑恶的东西推到极致,而是在最后总是以一种可信的温情把他们拧回来。这些人终究还是一些善良的,正能量的人。他们总是最后靠一点精神的光彩把自己拉回来,能够让他坚强地有光彩地活下去。”
“这个小说触碰到了一个具有公共话题的思想领域。我们可以看到社会上所出现的种种的乱象,或者说具有表征意义的巨大体量的公司,如何能够在子一辈的,或者子女的传承当中继续发扬光大,虽然说没有正面去描写有总的财富是如何去一步一步获得的,但是所要提示出来的问题是相当尖锐而深刻的。”评论家傅逸尘认为。
鲁敏作者鲁敏在研讨会的最后分享道:“我觉得经过50年的时间的个体体验,尤其是我有了体验的最近的三四十年,这是外部世界、外部时代在这个作品当中的一个自然而然发生的折射。”“谢谢时间,因为时间对写作者来说是最好的腌制和浸泡,我觉得我不年轻了,但是我很坦然和宁静地对待老,我觉得只有老到这一步才能写这部作品。”鲁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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