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80多年的今天,京杭大运河京冀段实现旅游通航了!从通州古城乘船南下,4个小时,一水之间,可直达河北香河。
“二水会流”惊艳世界
运河西岸,矗立着一座古塔,气势挺拔、直插云天。这座1400多岁的古塔叫通州燃灯塔,始建于北周时期,历史上曾是通州古城最高的建筑物。金元代以来,从南方长途跋涉到此的漕工,远远看到古塔,便知“到通州了”。“无恙蒲帆新雨后,一枝塔影认通州”清代诗人王维珍的诗句一语道尽“燃灯塔”的魅力。
“毫无疑问,古塔是京杭大运河北运河起点的重要地理标志,而它身旁的‘二水会流’则是京杭大运河的‘龙头’。”中国地名学会理事、大运河文化研究专家陈喜波介绍。
历史上,古塔北侧,北关拦河闸以下,温榆河与潮白河交汇,形成“二水会流”壮阔景观。“二水相会处即为北运河的起点。”陈喜波说,“二水会流”是明清通州八景之一,今天小中河(潮白河)和温榆河也在北关拦河闸以下相会,依稀留有古代“二水会流”的影子。
紧挨着古塔,依偎着一泓静谧的葫芦湖。葫芦湖和北运河之间的石坝码头,正是当年热闹非凡的京粮转运码头。葫芦湖西连通惠河,检验合格的京粮由扛夫背过石坝,装在葫芦湖上的剥船上,沿河经通惠河五闸一路向西直达北京城。
古塔、二水、漕运、扛夫……这里无疑是京杭大运河由北向南的“龙头”。
站在北运河的起点,就站在了京杭大运河世界文化遗产展示区的起点。
想当年,这条河上光是运粮的漕船,每年最多时有1万多艘,运送漕粮的官兵有12万人之多,连同大量的商船和民船,多达二、三万艘齐聚于此,“万艘骈集”便是此景的生动写照。
百舸争流,千帆竞发。直至今日,当起航的笛声响起,依然让人心旷神怡,豪情满怀。
“第一大码头”张家湾
顺河而下,游船就钻进了大运河森林公园的怀抱中。东岸的漕运码头和西岸的柳荫码头之间,有摆渡船运送往来的游客。
柳荫码头西南8里处,是素有“京东第一大码头”之称的千年古镇张家湾。
京杭大运河自贯通那天起,就拥有了贯通南北、连通东西的协同力,创造了辉煌繁盛的商业文明。
元代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后,张家湾开始崛起。明初迁都北京,张家湾成为大运河北端的最大码头,至明中期已形成上码头、中码头、下码头三大码头群。南方的漕粮、天津的食盐、河北的美食……各种商品物资在此上岸转运,进出京城的客旅都在此上下船,张家湾呈现出千帆汇聚、百货云集、五方杂处的繁华景象。
明代用于建设北京城、修建紫禁城、皇陵和其他皇家建筑的楠杉大木,全部从云贵川等地采办,经大运河运到张家湾。临清的城砖,苏州的金砖,也由运河运至张家湾,还有从河南浚县、江苏徐州等地运来的花斑石……
“张家湾为潞河下流,南北水陆要会也。自潞河南至长店四十里,水势环曲,官船客舫,漕运舟航,骈集于此。弦歌相闻,最称繁盛。”清代中前期,张家湾依然保持着繁荣发展的态势。
清嘉庆六年,通州大水,北运河在小圣庙村北溃决,河水改走康家沟直接下注,正溜不再流经张家湾,由此张家湾故道日渐淤浅。自嘉庆十三年始,漕船改走康家沟新河道,自此北运河河道自小圣庙村以下不再西折经张家湾一线,而是向东南形成现在的河道。“第一大码头”张家湾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随着近年来大运河文化旅游带建设不断推进,千年古镇张家湾这颗璀璨明珠被大运河串联起来。来往的游客从未忘记这座古镇,留存至今的古老城门和石狮巍然屹立在城头,“活态”复苏的翅膀已经徐徐展开。
“三望沙古堆” 柳新情意浓
城市喧嚣渐渐隐去,田园美景扑面而来。
前方是一个临河的古村,名沙古堆村。历史上,北运河河道两侧多有风成沙堆,便有村落建在沙土堆之上,称作沙堌堆。
“堌堆”是河南、山东一带对土丘的称呼,那里有很多叫作“堌堆”的地名,如沙堌堆、堌堆集等。沙堌堆村很可能是来自中原地区移民所建的村庄,他们从大运河上漂来,在这里扎下了根,生息繁衍。因村里一座庵堂的大钟上镌有“沙姑堆”三字,后来写成了沙古堆。
历史上的北运河在村南、东、北三面绕了一个大弯,漕船行经此地,绕着村子兜兜转转,始终没有离开沙古堆,故民间有“三望沙古堆”的说法。
本以为这是个风沙四起的地方,没想到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所在。两岸杨柳拂堤,樱桃漫山遍野,令人流连忘返。
早在明清时期,运河两岸遍植杨柳,河堤上布满村落,一些村落便以柳树作为名称,形成“某家林”、“某家巷”一类的地名。
儒林村就是其中之一。北运河正好从村西穿过。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运河的水土也养育了一方的作家。我国著名乡土文学作家刘绍棠就出生在儒林村。作为一位地道的农民儿子,刘绍棠就是在大运河边上长大的,他的文章中充满了乡土情结和对运河的深情赞美,他的话剧作品《白鹭归来》在创作中便有意加入了京剧、运河船工号子等传统文化的精髓,使得这个剧有了根和魂,充满了浓郁的乡愁情怀。
运河南岸有一个叫张庄的小村,张庄最有名的莫过运河龙灯会了。
张庄运河龙灯会可追溯到1834年,距今已有180多年历史,是北运河沿岸起始年代最早并一直流传至今的龙灯会。
张庄龙灯会,舞灯的双龙是蓝色的,伴奏的乐器有大鼓、钹、铙、镲和筛,全都是老物件。每逢年、节、祭祀和灾年都要“起会”表演。
张庄龙头呈方形,方口大张,这种造型十分少见。据说这种造型是老辈儿这样传下来的。龙头高昂,龙口大开,动感十足,一副呼风唤雨的龙王形象跃然而出。龙脖子处系五只大铜铃,龙头舞动,铜铃响声大作,威风凛凛,气派非常。
特别是在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上,夜舞龙灯最为精彩。表演时,蜡烛点亮,灯火通明,两条蓝龙上下翻飞,红红的龙珠像一团火球,引得双龙追逐,围观的百姓手执荷花灯,翘首观看,人头攒动,笑声久久不绝。
吉祥“如意”香河湾
过了杨洼闸后,北运河突然拐了一个巨大的S型湾儿,水流从东西流向,一下子改成南北流向。
运河东岸出现了一个叫牛牧屯引河的岔口,这条河向北连着牛牧屯村。原来,牛牧屯村处在北运河和潮白河最为接近的地方。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政府开挖引河,引潮白河水入北运河,以减轻潮白河洪水压力。牛牧屯引河呈南北走向,后来还设立了滚水坝,当地人叫海墁。
游船沿着大拐弯处向南,进入香河县。一座翠色欲滴的绿色小岛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运河和牛牧屯引河环抱而成的这片岛屿,被当地人称为河心岛。河心岛原为一座半岛,1994年夏,北运河流域普降特大暴雨,洪水将半岛拦腰截断,从半岛中间撕开的新河道往东与牛牧屯引河相连通,形成了这座绿水环抱的千亩河心岛。
小岛四面环水,植被茂盛,像邻家未出阁的小妹,含蓄、温婉、宁静,连泛起的波浪都悄无声息,宛若蓬莱仙境一般,成为北运河上独一无二的景观。不久的将来,这里将呈现“河边绿野醉如云,蝉鸣深入鸟做琴;鹭影落霞鱼戏水,半河清水半河林”的美景。
历史上,北运河河道是弯环形状的,民间传说北运河有九十九道弯,白河(北运河)名称中的“白”字就是来自于代表九十九的“百字少一”。
据介绍,运河要满足漕船航行需要,必须保持一定深度的水位,从明清漕船规制来看,漕船航行对于河道水深要求需要维持在四尺以上。所以古人治理北运河采用保持弯环形状、增加河流长度的方法,达到减少纵比降的目的,从而减缓河流的流速,使河道中得以存蓄足够的水量用于航行。
香河段的S型大湾正是古人“有意为之”。也在“无意”中使香河段河道形态恰似一柄“如意”,寓意运水长流,美好吉祥,这真是天公作美,气象万千。
“首都门户”因盐而生
“香河从辽代置县以来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了。”香河县大运河文化研究会会长王爱民说,香河因盐而生,因河而名,因“运”而兴。
大约在5000多年前,古人已学会煎煮海盐。公元925年,后唐卢龙军节度使赵德钧于芦台(今属天津市)开辟盐场,在宝坻附近“置榷盐院,谓之新仓,以贮其盐”。936年,赵德均父子投降契丹,芦台盐场及新仓全部由契丹接管,契丹遂改新仓为新仓镇。
随着新仓地区经济发展和人口的增加,938年,辽朝又分武清、三河、潞三县七千户,于武清北部的孙村(今香河县城)置县,辖今宝坻区、宁河县大部分地区。因彼时县东南多水,多栽芰荷,莲红叶绿,其香馥郁,称之为“香河县”。
1172年,金世宗“析香河东偏乡闾万五千家为县,命之曰宝坻”。民谣唱道:“先有新仓榷盐院,后置孙村香河县;先有香河榷盐院,后置新仓宝坻县。”
因此,香河县从诞生起就是京津冀交汇处一个因盐而生的繁华富庶之地。
金代开始利用潞水(北运河的前身)实施漕运,潞水流经香河县孙家务这个位置并非一直向南,而是经香河县城南、红庙至天津,巧妙利用了香河县城南的湖泊“舒鸡淀”。
1276年元世祖采纳了郭守敬的治河方案,从孙家务开始径直开凿新河直抵河西务至杨村。大大缩短了漕船行驶的路程,也避免了漕船在浮鸡淀搁浅的隐患。
1292年,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江南漕粮通过白河(今北运河)直抵大都,香河一跃而成为“首都之门户、漕运之咽喉”,从此开启了以后六百多年千帆竞过、舳舻蔽水的繁华漕运时代。
站在当年的王家铺码头,感受“东南民力由今达,西北军储自此供”、“锦缆轻抛星斗横,西河鼙鼓夜来鸣”的繁荣景象。
明清漕运鼎盛时期,大小漕船从武清向香河王家铺码头驶来,各类船只帆樯如林,见头不见尾,当时各种用途的船达68种,而“漕船头尾都有专门的浮雕雄狮,其他船看了都要让道。”
漕船或官船在运河上逆风逆水而行时,需要纤夫来拉纤帮助起动或航行。“劲儿拧成一股绳呀!—咳呀!”“快助咱们一阵风呀!—咳呀!”“谁也不能松呀!”—“咳呀!”
当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王家铺码头,就是今天的香河中心码头。如今这里碧波荡漾,游船如织,大运河文化公园几个大字熠熠生辉,几尊纤夫雕像栩栩如生,人们在震天歌谣里回味和触摸千年文脉。
畿辅安澜“金门闸”
从香河中心码头继续南行,运河向天津武清前进。先走橡胶坝,又过曹店闸,建设中的王家摆大桥和安运桥施工正酣,很快将要竣工通车。
一水连通京津冀,一路美景看不够。
而在历史上,香河到武清段河道狭窄弯曲,汛期山水涌至,难以宣泄,加之堤岸皆沙土夯筑,易于坍塌,经常发生泛溢和溃堤。北运河历史上有“铜帮铁底豆腐腰”的说法,“豆腐腰”就是指这段河道。
“早在元明时期这里就是北运河的重点治理区域,元明两朝采用堵塞决口的办法,哪冲开堵哪儿,长此以往,形成‘随时修筑已为常’的传统,颇受其累。”陈喜波介绍。
在运河东岸的红庙村附近,分出一条大河,滚滚东流。这是1731年雍正命人开凿的人工河——青龙湾减河,时称王家务减河,经宝坻东注大海。清代采取“疏”的措施,摒弃了元明时期“堵”的办法,大大减轻了北运河防洪压力,是北运河治理的一大飞跃。
减河上还建了一座滚水坝,但是“因离河稍远,宣泄未畅”,没有起到泄洪作用。乾隆二年废弃王家务滚水坝,将坝口向西迁移,在旧坝上游约四里处新建滚水石坝,名王家务减水坝。移建后的减水坝“金门宽四十丈”,因为靠近了减河上口,使得洪水分泄路径畅通,坝口过水一丈有余,得保平稳,而武清河西务数万生灵获以安全。
1772年,乾隆重修王家务减水坝,将坝顶高程降低一尺,以增大排洪流量,并在两岸坝肩增建了坝台。重修后的王家务减水坝雄踞河口,固若金汤,名“金门闸”。乾隆御笔诗云:“金门一尺落低均,疏濬引河宣涨沦。通策例同捷地闸,大都去害贵抽薪”。
走进红庙村南的金门闸遗址,古代水工遗迹扑面而来,讲述着当时最高的水工技艺和锲而不舍的治洪精神。250年前建造的南、北两处闸台(坝台)依然伫立原处,北闸台平面略呈梯形,外壁为条石,内填夯土,保存得较为完整。原立于南坝台之上的乾隆御诗碑,现存残碑一块,诗中“尺落低均、疏濬引河宣、策例同捷地闸、大都去害、王家务”等碑刻文字清晰可见。
这既是一条旅游线也是一条文化线,更是一条京津冀协同发展线。大运河京冀段旅游通航,迸发出无限生机和活力。
悠悠运河千古事,浩浩宏图万代歌。
曾经的舳舻千里、漕运通济,都在我们的古今对话中,如掠影浮光般一一呈现。
在这条融合京冀生态与人文,连接历史和未来的古老河道中尽情畅游,一同触摸文化脉搏、感知文化神韵、汲取文化营养,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韩梅 白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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