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盐城市亭湖区某汽车零部件生产厂内，工人正在观察机械运行情况。

一场不见硝烟的先进制造业竞赛，正在我国地区间迅速展开。

日前，湖南省提出全力打造“三个高地”，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第一个高地便是打造国家重要先进制造业高地。

无独有偶，作为我国制造业大省的广东省和江苏省也瞄准了先进制造业，甚至在国际赛道上跃跃欲试。江苏省要建设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先进制造业基地，广东省也要打造世界先进水平的高端制造业基地。

浙江省和重庆市都聚焦自身产业发展优势，对先进制造业发展方向作出了专项规划……

如今，“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正在升级。

成为“世界工厂”的奥秘

来自斯洛伐克的马佳是浙江大学的一名研究生，在中国留学的日子里，马佳找到了一位中国男朋友。

“我男朋友是浙江永康人，有一年假期我回到斯洛伐克，回家开门时发现，我家的门居然产自永康。”马佳告诉中国城市报记者，中国制造的产品在她的家乡随处可见。

事实上，不仅在斯洛伐克，“Made in china”已经散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我国制造业经过多年发展，目前拿下的“冠军奖杯”数不胜数：服装产量世界第一、家电产量世界第一、手机产量世界第一……这些第一叠加的背后，折射出作为全球产业链的世界工厂，中国制造业已成为嵌入全球制造的重要一环。

中国城市报记者在多地采访时了解到，在我国的一些小城镇里，隐藏着制造业细分门类下的世界级力量：辽宁省葫芦岛兴城市每年的泳衣产量占据了全球1/4的份额，河南省商丘市虞城县稍岗镇生产了全国超过85%、全世界超过一半的钢卷尺等。

“中国是全球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目录中所有工业门类的国家。”政治学学者、外交学院教授施展说，他2018年开始，对我国长三角、粤港澳地区和越南进行深度考察调研，试图更加透彻地理解我国制造业的发展图景。

施展认为，我国在世界经贸结构中起到了“枢纽”的重要作用，这一作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中国的制造业能力实现的。

施展调研后发现，我国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工厂，除了劳动力和土地成本的优势外，离不开我国制造业中的供应链网络这一重要因素。

“以钢卷尺为例，消费者花3元能买到5米长的钢卷尺，去除各个环节的利润之后，这个钢卷尺的生产成本不会超过2元。”施展说，虽然钢卷尺的技术含量不高，但要用2元的成本生产出5米长的钢卷尺，这不是“技术含量不高”能解释的。

在施展看来，支撑这种极强的成本控制能力的背后是一整套供应链体系，“没有这个供应链体系，当然也能生产出钢卷尺，但不可能达到我国的这种成本控制能力，这就是供应链的力量”。

对于“产业已经转移到了越南，其即将取代中国地位成为世界工厂”的坊间言论，施展认为这是伪命题，核心原因是我国东南沿海城市制造业体系完善，能够提供越南企业需要的各种原材料和零部件，按照市场经济规律，越南没有机会发展起属于自己的完整供应链体系。

“只是某个制造环节的转移，本质上是以中国为中心的供应链网络的扩张。而且能够转出去的往往都是低技术环节，比如最后的组装环节。”施展说。

“一师难求”的人才困境

经过多年发展，我国制造业大国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

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工业和信息化部原部长苗圩此前表示，发电设备、输变电设备、通信设备等产业从过去的“跟跑”到“并跑”甚至走向“领跑”，已经处于国际领先地位。

眼下，中国制造业正由大谋强。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在接受中国城市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制造业是第二产业的核心，是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体现，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性行业，也是我国当前促进经济增长与创造就业，并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重要行业，更是在双循环模式下的产业担当。

“因此各地都开始强调建设先进制造业高地，这是国家战略与地方发展双重诉求下的必然选择。”柏文喜说。

那么先进制造业到底“先进”在哪儿？

“先进应该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也是一个比较概念。”长期从事产业研究的四川天府健康产业研究院首席专家孟立联在接受中国城市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就是在进行充分的国际比较研究的基础上，采取适宜的技术和方法推动制造业更充分地面向市场、面向未来、面向技术迭代升级的新形势。

孟立联举例称，先进制造业中有很大一部分属于未来制造业，比如量子技术、细胞技术及其产品，人工智能新场景的构建及其技术、产品和服务等。

浙江省对于全球先进制造业基地的定义是：持续产生领先技术和高附加值产品、以强大实体经济为根基的高效创新生态系统，是若干个行业全球市场占有率高、龙头企业带动作用强、技术装备先进、创新能力强、绿色可持续发展且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产业集群区。

湖南省则对先进制造业发展提出了具体的“业绩”目标：“十四五”时期使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省生产总值比重达到30%，先进制造业占全部制造业比重达到60%以上。

中国城市报记者了解到，在打造先进制造业高地的征程中，湖南省一方面巩固传统优势产业，另一方面选取了工程机械、先进轨道交通装备、信息技术应用创新、先进陶瓷材料、碳基材料、新能源及智能网联汽车、人工智能及传感器等22个新兴优势产业链（群），作为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着力点。

从传统到先进，其中关键点是什么？受访专家给出的答案是创新。

“创新面临着技术进步、沉没成本、管理理念与创新意识等多重阻碍，而攻克阻碍的关键点是发现问题、认识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机制与资源。”柏文喜说。

值得关注的是，在创新过程中人才是核心要义。但中国城市报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制造业普遍面临普工易招、高级技工稀少、高级技师“一师难求”的局面。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孙文凯认为，如今高级技工紧缺现象已逐步从东部沿海地区扩散至中西部地区，从季节性演变为经常性，供需矛盾突出。

“高级技师‘一师难求’。”一位西部地区能源装备企业负责人告诉中国城市报记者，高级技师相当于“工人教授”，从技术工人到“工人教授”需经过漫漫长路。

该负责人说，从技校毕业的学生一般都是初级或中级技工，成长为高级技工需要至少5年时间，然后再依序成为预备技师、技师、高级技师。高级技师不仅需要完备的理论知识，更需要实战经验。

“现在很多学生从技校毕业后，都没有选择到工厂工作，而是去了生活服务业，觉得那些行业待遇更好。”上述负责人坦言，虽然技术工人工资不高，但随着职业技能的增加，待遇也会不断提高，高级技师的待遇优于部分企业管理者。

“制造+服务”或成着力点

发展先进制造业，一方面要靠人才和技术的创新，另一方面机制创新也不可或缺，只有两方面的相互配合、相互支持才能建好制造业生态圈。

在机制创新上，部分省份已开展有益探索。中联重科是湖南工程机械产业链的龙头企业，在湖南省有400多家配套企业围绕中联重科生产。为实现产业链的良性互动和突破发展，中联重科联合上下游企业搞好技术攻关，这种联动源自湖南设立的 “企业链长”制。

具体而言，这项制度是由一批龙头企业担任“企业链长”“链主”，推动产业链上下游合作，牵头攻克关键核心技术，促进产业链间技术交流和供需对接。

针对制造业企业融资难的问题，湖南省通过设立“白名单”、引导金融机构实行差别化信贷政策，帮助制造业企业获得贷款。与此同时，湖南省还首创“一链一行”的主办行机制，帮助企业解决融资痛点。

此外，受访专家提醒，要推动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同步协调、融合化发展。

中国文化管理协会乡村振兴建设委员会副秘书长袁帅在接受中国城市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提升制造业技术改进升级的同时，也要关注工业设计、物流、金融、电子商务、知识产权等领域，外引内育打造“制造+服务”一体的产业性综合服务生态。

“可以预见的是，‘先进制造业+服务业’将成为各地发展先进制造业的着力点。”孟立联说。

记者：郑新钰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