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兆得到高欢救援,战胜“纥豆陵步藩”之后,就把高欢当成了自己的心腹,随时带在身边,每天不论是开party还是商议国家大事,都带着高欢,高欢混进尔朱兆的统治核心。
与尔朱荣喜欢打猎搞军演不同,尔朱兆没事就搞party,跟手下兄弟喝酒寻乐。一天晚上,酒过三巡,尔朱兆有点上头了,于是将困扰自己的烦心事向自己心腹兄弟们吐槽。
原来尔朱荣为了扩充自己实力,将大量能打的流民都安置在山西境内。这波操作虽然扩充了尔朱氏的武力,但是由于尔朱氏的基本盘是尔朱家的契胡兵,契胡是羯族的一支,他们有白人血统,不论风俗、外貌都与以鲜卑人为主的六镇子弟有明显的区别。长期共处,契胡兵跟六镇子弟经常发生冲突,至于契胡怎么欺负六镇子弟可以参照努尔哈赤时期后金的八旗兵欺负投降汉人。六镇子弟是由北魏国人为主的鲜卑人构成,他们长期在边疆当兵,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怎么能忍受这种欺辱,于是经常爆发反叛,前后大大小小二十六次反叛,对于契胡兵造成了重大损失,六镇子弟也被屠杀了一小半,这都是损失尔朱家的武装力量,尔朱兆一直没想好怎么调和两族的矛盾,深深困扰着尔朱兆。
今天趁着酒劲,尔朱兆就把这个苦恼跟心腹们倒倒。
于是高欢趁机建议,“老大,每次叛乱都屠杀六镇子弟,双方的仇恨越来越深,这样不是个办法。不如派一个您的心腹做六镇子弟的统帅,约束六镇子弟,以后六镇子弟再有叛乱只杀这个统帅就可以了,不用屠杀普通的六镇子弟,这样损失可以减少到最低。”
尔朱兆一听,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就问,“好主意,但是谁可以做这个统帅啊?”已经偷偷结好高欢的贺拔允立刻推荐高欢,“老大,没有比高欢更合适的了。”高欢听到贺拔允的举荐,立刻跳到贺拔允面前,迎头就是一拳,把贺拔允的门牙都打掉了,并且大声吼道:“我们这群人都是尔朱氏的奴才、鹰犬,天柱大将军尔朱荣在世的时候,我们就听尔朱荣的,如今主宰天下的是老大尔朱兆,听老大的吩咐才是我们的本分,这种大事,哪有我们插嘴的份。老大,贺拔允这是不忠,赶紧杀了他吧。”尔朱兆当然没有杀掉贺拔允,但是内心却觉得高欢对自己如此忠心,于是趁着酒劲就当场签发了高欢的委任状。签完众人继续喝酒,尔朱兆喝的不省人事,高欢却非常清醒,生怕尔朱兆酒醒后悔,出了大帐的高欢立刻宣布,“老大已经委任我高欢为”六镇子弟的统帅,六镇子弟赶紧到汾河东岸集结。”
高欢自己跑到阳曲川建立大营树立大旗,宣布自己一军统帅的地位,当时有一个扎着红头巾、穿着红袍子自称梗杨驿子的人前来投靠,一打听,是个在街市上杀人的亡命徒,于是编在亲兵队里。尔朱兆部下的六镇子弟由于忍受不了契胡兵的欺压,听说高欢已经独立建营,于是都跑到高欢的大营,高欢一日之间,就组建了一只几万人由六镇子弟组成的大军,成了一个军头。
备注:贺拔允是西魏第一代领袖贺拔岳的哥哥,他们的爷爷“贺拔尔逗”是六镇中武川镇的镇将,爸爸“贺拔度拔”继承了家族“龙城县男”的爵位,六镇大起义的时候,“贺拔度拔”带着三个儿子“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起兵响应,在战斗中“贺拔度拔”战死。三个儿子后来都投靠了尔朱荣,贺拔三兄弟跟随在尔朱氏阵营中充分陷阵,逐渐展露头角,贺拔胜跟随尔朱仲远在南方作战,贺拔岳跟随尔朱天光在关陇作战,贺拔三兄弟都在乱世当中凭借自己武力,在乱世中都崛起。贺拔允在尔朱兆阵营作战。
高欢在曲阳每天整军演武,安抚人心,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脱离尔朱兆的大本营山西,派自己的小弟刘贵跟尔朱兆汇报,说由于山西最近两年遭了霜灾,我们这群六镇子弟都只能挖耗子洞吃耗子活着,都饿得没人样了,为了不给组织添麻烦,高欢决定带领部下到河北去自负盈亏,等到荒年过去之后,再回来听候老大调遣。
尔朱兆对于高欢的贴心,非常高兴,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但是尔朱兆手下有一个明白人,就是尔朱兆的长史(秘书长),跟尔朱兆劝谏:“老大,不能让高欢脱离掌控,现在天下大乱,每个人都有异心,更何况高欢这个人速来自命不凡,本来就不甘人下,现在有了兵权,这次一旦离开山西,必定叛乱。”尔朱兆说:“不会的,高欢是我的结义兄弟,我们曾经发过毒誓。你不用担心。”慕容绍宗说:“这年头连亲兄弟都靠不住,更何况是异性兄弟。”这时候,高欢平时坚持不懈送礼起了作用,平时收了高欢重礼的尔朱氏众将纷纷说:“慕容绍宗这么说,都是因为曾经跟高欢有仇,现在公报私仇,高欢是可信的。”于是尔朱兆听信谗言,把自己的心腹慕容绍宗抓起来,并发出公文催促高欢赶紧离开山西去河北,不要跟组织要钱粮。
接到命令的高欢,兴奋异常,于是立刻出发,准备从滏口翻越太行上,路上碰到尔朱荣的遗孀北乡公主从洛阳回晋阳,高欢看着北乡公主队伍中有三百多匹良马直流口水,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于是把北乡公主给抢了,北乡公主跑到尔朱兆那里告状。连北乡公主都敢抢,尔朱兆再蠢也反应过来了,知道高欢这是要造反啊,于是释放了慕容绍宗,问怎么办。慕容绍宗说这太容易了,趁他没成气候,干他就是了,于是尔朱兆起精兵就开始追高欢,不得不说每个成就大事业的人都有着非凡的运气,到襄垣的时候追上高欢一行,刚刚度过漳河高欢就把桥拆了,刚好漳河发洪水,没有了桥的尔朱兆大军过不了河,只能望河兴叹。
知道尔朱兆奈何不了自己的高欢,再次影帝附身,隔着漳河,指天画地的发誓,“抢了北乡公主的马不是想反叛,而是因为河北有很多叛军,没有战马自己没办法在河北立足,这都是不得已为之。现在老大您听信北乡公主的话,来追杀我,难道是要逼我造反吗?”尔朱兆也说,“我没有逼你造反的意思。”带着几个保镖就过河来到高欢大营,不得不说,尔朱兆确实没长脑袋。跟高欢在大帐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并阐述自己没有逼迫高欢的意思,尔朱兆说诉说他跟高欢的兄弟情义,对高欢非常真心,并把刀给高欢,说高欢如果不信,就拿刀砍死自己,高欢影帝上身,大哭说:“自从尔朱荣死后,高欢就在尔朱兆手下混,一直对尔朱兆都忠心耿耿,现在尔朱兆听了别人的谗言,您就追到这里要置我于死地,您还说这些话,我怎么能信啊?”尔朱兆把刀扔在地上,跟高欢杀白马发誓(在古代这是非常高规格的结盟发誓仪式),再次跟老天重申结义兄弟的情义,举行完结义的仪式又开始开party,尔朱兆又喝多了,就在高欢大营睡下了,晚上高欢手下兼姐夫尉景劝高欢趁机就把尔朱兆宰了。高欢说:“那不行,现在咱们的实力太弱了,就算杀了尔朱兆,也没有实力整合尔朱兆的部下,万一他们中崛起一个英雄,随手就把咱们给灭了,不如留着尔朱兆统领他们,尔朱兆这个人就让武功高强、能打能杀,但是没什么政治才能,是个sb,以后咱们强大了,收拾他们很容易。”第二天尔朱兆就回到自己大营,派人去召高欢过来喝大酒,但是高欢的手下孙腾阻止高欢赴宴,于是尔朱兆知道自己被高欢骗了,隔着漳水对高欢大骂不止,但是大部队过不了河,只能先回晋阳。
新都肇基
高欢部下有一个叫念贤的人,自己单独领了一个营,念贤平时跟尔朱兆关系不错,高欢假装对他特别好,极进拉拢之能事,总是把念贤带在身边,有一次说想看看念贤的佩刀,念贤不知有诈就把刀给高欢看,高欢回手拔刀就把念贤给砍死,把念贤的心腹都杀光了,史书记载,高欢手下都非常高兴。这个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怀疑念贤及其部下是契胡的一支,但是也是六镇子弟。投靠尔朱荣之后,念贤跟自己同族的契胡人一起欺负同时六镇子弟的其他人,但是高欢突然宣布尔朱兆命令高欢负责统领六镇子弟,他也很自然的就过来了,这也是为什么独立成军,也是为什么被杀之后,高欢的其他部下大悦并且倍愿附从。
尔朱兆退去之后,高欢又开始了灶神运动,高欢听说大营旁边的上党有王气,于是高欢跑到上党坊去住了几天,用来证明自己有天命。
初,魏真君内学者奏言上党有天子气,云在壶关大王山。太武帝于是南巡以厌当之,累石为三封,斩其北凤凰山,以毁其形。后上党人居晋阳者,号上党坊,神武实居之。
在大王山呆了几天,就带领大部队越过滏口进入河北。高欢约束部下,不得随意抢劫,他收拾民心,路过麦田的时候,高欢亲自牵马步行,不毁坏麦田,于是河北的百姓都很欢迎高欢。
高欢把目标定在河北中心的邺城,高欢不从普通老百姓手里抢粮食,但是他和他的手下兄弟不能饿着,于是跟在邺城的相州刺史刘诞借粮,刘诞知道把粮食借给高欢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于是坚决拒绝了。高欢一看,借不到,那就抢吧,把刘诞军营里租米的粮车给抢了,解决了军中缺粮的问题。
第二年,也就公元531年,普泰元年,高欢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向信进发,当到达信州的时候,河北汉族门阀高乾、封隆之打开城门,欢迎高欢进城。于是开始经营冀州。
从此在尔朱氏统治下混的不如意的汉族门阀渤海高氏、封氏开始投入高欢帐下。
从此高欢将汉人豪强和游牧部落分开,由汉人提供粮草,胡人提供兵源,高欢居中调和,高欢实力迅速扩张,不到一年时间将冀州完全纳入囊中,逐渐成长为一方诸侯,兵强马壮,要粮有粮要枪有枪。
尔朱氏在洛阳的代理人之一的尔朱度律也以中央的名义,册封高欢为渤海王、东道大行台、第一镇人酋长等官职,不要钱一样往高欢脑袋上砸。此时高欢已经成了跟众多尔朱一样的诸侯,完成了人生的逆袭,积攒下争霸天下的资本。
高欢有了冀州这个大本营,一直积极的养精蓄锐,时刻准备着跟尔朱氏的决战,不得不佩服高欢的识人之能,在军事上,他提拔重用了两员大将高岳和高敖曹,这两人杰出的军事能力,最终帮助高欢取得了韩陵之战的胜利,最终帮助高欢取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