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7年7月至今,我在北京植物园已经工作有26个年头了,除了结婚生子以外,生活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工作更是平庸得不能再平庸了。然而,今天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一则题为“国务院关于同意在北京设立国家植物园的批复” 的新闻之后,心里还是非常激动,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主要是为北京植物园高兴,包括南园和北园,更为全国植物园的同行、老师同事、学友们感到高兴,心里那一点虚荣心得到了一点点满足,毕竟正在经历北京植物园向国家植物园的蜕变过程,我自己都有点儿羽化的感觉。


当然在众多新闻中也看到了绿会融媒上刘华杰老师的文章“中国国家植物园选址宜慎重”,同时,也在很多专业群里看到有些学者持有同样的质疑。这里斗胆根据自己的理解来尝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在北京设立国家植物园?刘老师在文中的提出4点”不适合“非常具有代表性,可能也是很多人心存疑虑的焦点,包括很多植物园的圈内人,因此,下面我们逐一来说一说。


首先,我也声明一下:刘华杰老师是我非常尊重和仰慕的老师和朋友,我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交集,在对很多事件上的看法也很相同或相似,这里也仅仅是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是对事不对人,而且,我觉得有这样的交流特别好,可以让我们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同一个问题或者事物,增加相互的理解与信任,即使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求同存异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一、国家植物园的设立需要满足很多条件,露地栽培的植物种类丰富并且生长良好固然好,但不是先决条件


这次的国家植物园设立是国家植物园体系建设的一部分,也是第一步,之后可能会出现国家植物园(广州)或者广州国家植物园、国家植物园(昆明)或者昆明国家植物园等等,国家植物园首先在北京设立并不排斥其它城市的后续设立,现在看来只要基本条件成熟,地方政府足够重视,国家植物园体系可以纳入尽可能多的植物园,如果每座城市都有一个,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这里我不能同意的是刘老师的逻辑,纬度高、降雨少、露地栽培植物种类有限就不适合拥有植物园或者国家植物园了吗?


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么俄罗斯的国家植物园应该放在索契或者圣彼得堡,而不是莫斯科;美国的国家植物园应该放在佛罗里达或者夏威夷,而不是华盛顿特区;加拿大的国家植物园(皇家植物园)应该放在温哥华,而不是渥太华;对于英格兰来说,放在邱园不如放在康沃尔;对于苏格兰来说,放在爱丁堡植物园的几个分园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本部更适合。


如果这个逻辑成立,国家植物园的设立一定要选择植物种类丰富并且生长良好的地方,那么在我国估计要选择墨脱、高黎贡山、西双版纳等地方了。如果选择广州市,会有人觉得鼎湖山更适合;如果选择武汉,会有人觉得神农架更适合;如果选择昆明,会有人觉得云南任何一个地方都比昆明合适,如果选择西安,会有人觉得秦岭更合适,现在的确有一个秦岭国家植物园,可谁又能理解秦岭植物园员工的苦呢?


植物园是一个需要人力支撑的机构,必然依赖人类社会的各种资源,包括:医疗、卫生和教育。如果从事某个行业的人一定要与其工作对象紧密在一起的话,那么今天的林业大学、农业大学、林科院、农科院等等这些机构在都市里都是不适合的。


此次国家植物园在北京设立更多的是因为北京的首都地理优势和地方政府的支持,在地域发展不平衡的现阶段,历史沿革、经济发展和人才引力等因素才是先决条件。假如首先考虑自然条件,只能毁了国家植物园体系的建设。


二、正是因为北京用地紧张,所以南北园合并才是最好的用地策略


南北园合并以后,建设用地和基础设施会有整合,避免重复建设,相对来说游览面积和植物栽培面积会增加,并且周边用地会化零为整,对两园来说是双赢。这对于北京市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用地调整。


合并以后,是两个植物园变成了一个植物园,不是新建一个植物园,所以,机构是减少的。如果外迁,设在别的省市,必然会有新的用地,牵扯拆迁和新的基础建设,很有可能演变成新的圈地,如果将来不能吸引到人才,国家植物园流产的风险会明显增大。


三、北京不是植物生物多样性的热点地区,但不影响在植物多样性保护上发挥重要作用


就目前国内植物园的分布来看,国内除了西双版纳植物园在热点地区以外,其它几乎没有哪个植物园地处热点地区。相反,在生物多样性最贫瘠的上海地区,辰山植物园在华东地区乃至东海海域的海岛上发挥着重要的植物多样性调查与保护作用。


哈尔滨师范大学刘保东教授在凛冽的东北地区已成功完成了我国濒危植物保护名录中一半以上的蕨类植物扩繁工作,包括很多南方的蕨类物种。


北京植物园的南北园里很多植物工作者都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不同生态类型的植物物种研究和保育工作,甚至还有研究南北极植被的,非洲的、东南亚的、横断山的等等。国家植物园关注的范围不仅仅是北京,还有全国与世界。国家植物园落在任何一个城市,关注的范围应该不会变化太大。


四、迁地保护不是简单地把植物挖过来栽在园区里


也许是一些没有操守的“植物学家”给刘老师留下了很坏的印象,的确在植物学工作者的队伍中有人利用“迁地保护”的概念上项目、争经费、发论文、评职称等,有的甚至以破坏珍稀濒危植物为代价换取个人利益,但是这些害群之马毕竟是少数,绝不是主流。


植物保育工作以就地保护为先,只有在珍稀濒危植物原生境遭到破坏,原生种群无法繁衍、遗传多样性极其低下或者数量极其稀少的情况下,才会开展迁地保护工作。这也不是说在热带雨林的保护物种一定要迁到北京露地栽培,即使是北京百花山上的大花杓兰也不能在香山地区露地栽培,一般都要找相似性较高的自然环境或人工环境进行迁地保护。


迁地保护是对就地保护的补充,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回归”,这些都有很好的范例,比如我园与四川黄龙开展的杓兰属迁地保护与回归,还有昆明植物园孙卫邦老师开展的极小种群保护案例,如:华盖木、巧家五针松、漾濞槭等等,案例很多。


植物保育工作者大多数人都是清流和热爱事业并有操守的人,千万不要被极个别的败类一叶障目。


就说这么多吧!交流请关注留言。


目前这种情况,国务院都批了,那就按照精神执行吧!希望广州加油、上海加油、昆明加油、武汉加油、香格里拉加油、林芝加油、拉萨加油、新疆加油、长白山加油!所有的省会城市加油,还有那些房子卖得很贵的一二线城市加油!


西安加油!


2022.1.5于北京香山(国家植物园)

作者:王康(绿会专家委员会副秘书长)

(本文代表作者观点。欢迎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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