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曲艺莲花落走红网络，对话95后表演者：很难，但要继续
扬子晚报2021-11-17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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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调调真上头”、“00后已沉迷”、“他这声音听着老带感了”，这些都是王金龙抖音评论区下网友们给他的留言。1998年出生的王金龙是河南商丘人，是一位曲艺莲花落表演者。虽然还年轻，但是表演莲花落已经有七年之久了。他经常在抖音上发表自己表演莲花落的作品，收获了百万粉丝，有不少90后00后成为他的“死忠粉”，每天都要来看几遍王金龙的莲花落。这门知者甚少的地方传统曲艺在互联网上却收获了如此大的关注，为此扬子晚报/紫牛新闻的记者专访了王金龙，请他来聊一聊和莲花落有关的那些事。
全家反对，14岁背井离乡拜师学艺
莲花落是一种流传近千年的民间艺术，清朝时广受百姓欢迎。2019年山西省太原市的莲花落入选了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民间曲艺的莲花落长时间都面临着濒危失传的困境。王金龙的家乡河南商丘的乡村地区仍有一些喜欢听莲花落的人。“我小的时候听到人家唱莲花落，特别喜欢，特别想要去学。”王金龙说，他的家族中没有人唱过莲花落，全家上下更是极力反对王金龙学唱莲花落，“家人亲戚没一个同意的，全都是极力反对。”王金龙告诉记者，自己的家乡风俗偏向传统守旧，莲花落这种民间曲艺过去唱的人不少都是走街串巷讨生活的，听众大多文化水平不高，这种曲艺被当地不少人认为是庸俗的艺术，被叫做“要饭的手艺”，唱莲花落的民间艺人则被称作是“街头流氓”。家人的反对并没有浇灭王金龙对莲花落的热情，14岁那年，他背井离乡前往山东菏泽，走上了学习莲花落的路。“我14岁的时候偷偷跑了。”王金龙回忆道，“一开始我是在网上看到了杨晓琼老师唱莲花落的视频，知道了他在菏泽，我就自己坐车去了菏泽。到了当地再各种问人打听，终于才见到杨老师，向他拜师学艺。”
那时候的王金龙不过是14岁的一个小小少年，当同龄人还在学校念书、享受家庭的关怀时，王金龙已经早早踏入了艰苦的学艺之路。“那个时候太艰苦了，住的房子是土堆的，特别破烂，晚上也睡不好觉，房间里到处都有蚊虫蟑螂，还有老鼠。”除了居住条件的艰苦，学艺本身也极为吃苦，“我们是每天早晨四点就起来到河边上练功，要学唱传统的莲花落曲目，也要每天练习打板。”两年学艺后，王金龙拜别师傅，踏上了一个人的旅途。
一路坎坷，首次登台表演感慨万千
“16岁的时候，我从菏泽回到了商丘，也是那是开始了第一次登台表演。”王金龙说。经过两年学艺后，王金龙开始独立摸索。当聊到首次登台表演时，王金龙长叹说道：“第一次上台表演，唱完了得到了不少父老乡亲的认可，那一瞬间真的感慨万千。”对于王金龙而言，首次表演获得父老乡亲的认可，不仅印证了他两年艰苦的学艺时间没有白费，自己的功夫没有白学，更有了扬眉吐气之感，“我出去学莲花落的时候，有的亲戚朋友说什么这个出来就是混混，不如去学个技术之类的话。我那时候站在台上就觉得，甭管人家怎么说，我自己的坚持是没有白费的。”最开始王金龙主要在各地的红白喜事中表演，经常要辗转很多地方，收入来源也相当不稳定，“民间艺人嘛，漂泊不定。”王金龙说到。2017年起，王金龙开始尝试把莲花落艺术往互联网上传了，“那个时候还没有短视频呢，我自己编写自己表演，让朋友帮忙拍一下，弄成长视频往网上投稿，还收获了不少网友的喜爱。”互联网的传播发酵使得王金龙很快打响了名声，2017年4月，中央电视台七频道《乡村大世界》节目邀请到王金龙做客节目，在节目中表演了莲花落《梨花赞》等曲目，此后也陆续有不少本地的媒体关注到了这位年轻的莲花落艺人。
抖音等短视频平台开始兴起后，王金龙开始了新的尝试，为了能够让更多年轻人了解、接受甚至喜爱上莲花落，王金龙对莲花落进行了大胆地改革创新，传统莲花落中用来卡节奏的板子换成为更具有现代节奏感的电子琴，河南曲艺中常使用的乐器坠胡也被用来伴奏。唱词上不再“老调重弹”，而是新编写了大量贴近现在年轻人生活的唱词用以引发情感的共鸣，如最近新作品中就有光棍节双十一的内容，王金龙注重押韵的唱词还为互联网带来了一些流行用语，比如“三分感情七分骗”等。“新时代要有新曲艺嘛，总有人觉得莲花落不入流，都是老头老太才听的东西，我唱点新东西，让大家知道曲艺也是很好听很好玩的。”
曲艺传承，这是一条再难也要走下去的路
“其实现在我们的收入也就是糊口而已。”王金龙说道，如今他和他的爱人共同运营着抖音账号，从最开始拍一条视频要四五天到现在一天就能出个片，王金龙拍短视频也越来越熟练了。尽管在互联网上红红火火，但是传统曲艺的没落失传仍旧是一个严峻的问题，王金龙从一个民间艺人的角度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将传统曲艺的没落问题总结出了几点原因。一方面曲艺形式上的陈旧，“相声也是传统曲艺中的一类，相声现在怎么就那么火，因为相声内容是不断在更新、创新的，他一直和时代生活紧密相连。我们很多地方曲艺它不与时俱进，唱来唱去还是老一套的东西，早就和时代脱节了。”
另一方面是人才的断层严重，“现在地方曲艺很多是后继无人啊。学艺本来就难，学成了演出机会、平台也不多，收入不稳定，年轻人怎么能愿意去学。现在很多地方曲艺入了非遗，光靠着国家扶持，靠着那些老人维持，以后肯定是要没落的。”宣传不足在王金龙看来也是目前曲艺所面临的巨大难题，“演出平台不仅少，宣传平台也不足。抖音里喜欢我的视频的年轻人还是很多的，说明年轻人还是能认可这个东西，但是难就难在更多人压根就不知道它的存在，要让人喜欢上地方曲艺就完全谈不上了。”曲艺的传承是一条极为艰难的道路，“一个行业只靠几个人撑着是不行的，但我还是想要继续撑下去。这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也是流传了千年的智慧。”
现在除了老本行莲花落外，王金龙也在学习河南当地的其他曲艺表演形式，“这些民间艺术要是没人会了多可惜啊，我现在赶紧学会了，以后万一真的后继无人了，那还有我能上去表演呢。”王金龙说到这里朗声笑了。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
受访者供图
校对 盛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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