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陪跑到主演《梅艳芳》，她哭过、痛过、拼过丨人物
新京报2021-11-15 19:35
由王丹妮主演的电影《梅艳芳》上周上映。
电影《梅艳芳》中，模特出身的王丹妮，从不满20岁到40岁，演绎了梅艳芳传奇的一生。很多次，观众恍惚间会感觉，“梅姐”回来了。就连与梅艳芳合作过电影《胭脂扣》的导演关锦鹏在探班时，都惊呼“好梅艳芳啊”。
其实，从外形来看，两人相似度并不高，连王丹妮自己都承认，如此接近要归功于化妆和造型。她和梅艳芳更多的是经历、个性上的相像，都来自单亲家庭，从小出来打拼，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能量磁场很强。在片场，大家都叫她“梅姐”。
其实，在饰演梅艳芳的演员人选没确定之前，王丹妮陪跑了半年，但她始终保持着一股冲劲儿，特训半年，跳舞练到大腿筋拉伤，还解锁了唱歌、表演等技能。而从确定出演梅艳芳开始，王丹妮就将之前的模特工作全都推掉，她没法分心，把当前的戏演好，是作为一个演员的本分。
电影《梅艳芳》拍摄期间，与梅艳芳合作过电影《胭脂扣》的导演关锦鹏曾前往片场探班。
一首《夕阳之歌》，唱哭身边人
王丹妮与“梅艳芳”的结缘，完全出于一次偶然。
2017年的某一天，王丹妮在网络平台上收到一封私信，邀请她参加一部电影的面试。起初，她以为是骗子，查了公司背景后发现是一家大公司，拍了很多有名的电影作品，这才放下心来。面试前，对方给了她两周时间，让她准备一首南音（福建省闽南地区的传统音乐）和一场文戏。
第一次面试，王丹妮唱南音时，一位公司高层正好经过，被声音吸引后，便坐下来听，随后又让她唱了一首《似水流年》。当时王丹妮并不知道这部电影就是《梅艳芳》，试戏的内容也和梅艳芳无关，是一场办公室老板和秘书聊天的戏。直到第二轮、第三轮面试，工作人员让她去练习唱梅艳芳的《坏女孩》和《烈焰红唇》，做一些很有指向性的练习，她才恍然大悟。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选角部门都会给王丹妮一些片段，让她去练习，然后回来表演。她就通过观看梅艳芳的电影、演唱会来学习。本来没抱太大期待的王丹妮，进入了最后一轮面试，只剩下几位竞争者。她自己都有点儿惊讶，能走这么远。
在王丹妮的最后一场试戏中诠释了《夕阳之歌》，也唱哭了在场的工作人员。（电影《梅艳芳》剧照）
试镜时，她穿着婚纱，说完一段台词后，演唱了《夕阳之歌》。唱着唱着，她瞥见有工作人员忽然跑出去，心想发生什么事情了，但依然继续唱着没敢停。事后，导演告诉王丹妮，唱歌的时候，同事们都在哭，跑出去的那个同事是怕影响她。王丹妮觉得很奇妙，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表演者用心去表演时，会得到观众真实的反馈。
过了一段时间，选角部门打来电话告知，她成了电影《梅艳芳》中梅艳芳的最终扮演者。王丹妮听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吓死了”，她觉得这个角色的分量太重了，自己没有任何表演经验，只靠努力和真诚是不够的，怎么演？她吓得马上买了飞往泰国的机票，躲在酒店里哭了两天两夜。“我真的很害怕，我觉得这是一个使命，我不想辜负他们，可是我怎么才能做好，就很矛盾”，王丹妮想了两天后，终于想开了，“我踏出酒店房间后，就下定决心，拼了命也要做好”。
模特出身的她，最初参加面试，就是想尝试一些新东西，跳出自己的舒适圈。半年来，她一直很努力地做一个陪跑者，没想到《梅艳芳》打开了她的一扇窗。
在片场，大家都叫她“梅姐”
拿到梅艳芳的角色后，剧组安排了廖启智、赵增熹、麦秋成三位老师，分别对王丹妮进行表演、唱歌和舞蹈方面为期半年的特训，每天最少6个小时。
在王丹妮看来，那半年就像画一幅画，从线条开始，画好框架后再填颜色，最后呈现出立体感。表演老师廖启智经常跟她说，“你只要相信那是真的，你演的戏就是真实的，这个角色就会有血有肉，观众也会感受得到。”所以她始终相信这份真实，在拍摄过程中，她的感受也是高低起伏，有开心也有痛苦，“但‘梅姐’的精神一直鼓励着我”。
王丹妮自认是个手脚不协调的人，平时很宅。跳舞得有劲儿，对她来说很具挑战性。当天学的舞蹈，如果跳不好，晚上她会再找训练室练习两三个小时，必须把当天的东西学好，才放过自己，让自己休息。有段时间，跳得大腿筋拉伤，休息几天后又接着跳。
出演前，王丹妮接受了表演、舞蹈、唱歌的培训。（图为编舞师麦秋成教王丹妮舞蹈）
出演《梅艳芳》之前，听过王丹妮唱歌的朋友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唱卡拉OK，她永远是坐在角落里的那一个。“因为声音很沉，合唱的时候，Twins的歌她们永远不会叫我。”但这也许就是缘分，让她能出演梅艳芳，唱梅艳芳的歌。
她仍记得小时候，电视上经常重播梅艳芳主演的电影《审死官》《胭脂扣》等，但那时候太小，没有太深的体会。让她印象最深的，还是2003年梅艳芳作为演艺人协会会长号召演艺圈的朋友一起筹款，发起的“1∶99抗非典演唱会”，“非常有大爱，很侠女”，这是王丹妮的直观感受。接演《梅艳芳》后，她才慢慢了解了梅艳芳的一些人生经历，“变成了铁粉”。
参演前，王丹妮身边的朋友没人说她长得像梅艳芳。选角团队在选演员的时候也很明确，不一定要长得很像。制片人江志强就表示，演梅艳芳，更看重的是演员的气质。
电影《梅艳芳》的很多工作人员以前都跟梅艳芳工作过，面试时，他们就对王丹妮特别好，聊天也很亲切。王丹妮一开始搞不懂为什么，后来工作人员告诉她，“你的感觉跟梅艳芳有点儿像”。
选角团队在选演员时明确过不一定要长得像，但在和梅艳芳共事过的那些人眼里，王丹妮和梅艳芳总感觉有些相似。（电影《梅艳芳》剧照）
也因此，为了帮王丹妮入戏，片场大家都叫她“梅姐”。从早到晚，都能听到片场传出：“梅姐，过来喝汤”“梅姐，累不累，过来坐一下”。有时，“梅姐”也会请客，给大家买些吃的喝的。
整部戏密集拍摄了大半年，加上一些补拍，差不多有一年时间，遇上这么好的团队，王丹妮觉得很幸运，“我其实不想结束，很不舍得，拍这么久大家感情变得很深厚，那段时光真的是永远美好的记忆。”
“梅姐”只有一个，无人能取代
这场穿着婚纱告别舞台的戏份，也是王丹妮压力最大的一场戏。（电影《梅艳芳》剧照）
梅艳芳穿着婚纱告别舞台那场戏，是《梅艳芳》中的重头戏，王丹妮一开始不太好进入状态。对手戏演员古天乐主动走过来对她说，不用害怕，想一下自己的一些人生经历。古天乐一说完，王丹妮的情绪就出来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影片的故事从1969年开始，到2003年结束，以时间线的方式叙事。拍摄时，导演尽量安排顺拍，但中间也有跳拍，拍着拍着又变年轻了。但这对王丹妮来说，并不难。“身体其实是有记忆力的，不能每场戏拍完就扔了，我会收在心里的一个角落，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当接到下一个角色时，她才会把自己清空，成为一块新的海绵，再重新吸收。这都是廖启智教给她的，遗憾的是，今年3月，廖启智因病去世，没能看到这部电影。“他是我第一个表演老师，教我成为一名演员，希望他在天国看到这部电影会开心”，王丹妮说。
廖启智担任了王丹妮的表演老师，但他没能等到电影上映的这一天。（电影《梅艳芳》工作照）
和其他虚构类的角色不同，梅艳芳是一个真实人物，要有根据地演，但这个平衡如何把握，需要团队一起研究。最初，王丹妮尝试了不同的演绎方法，很像梅艳芳的、一点点像的、一半一半的都试过，如今银幕上看到的版本是团队投票选出来的，大家觉得这个最合适。
“我们不想要模仿大赛那样的，还是要从人物内心出发，不同年龄、心态，经历过什么转折点，让她变成什么样的状态，一步一步地去研究”，王丹妮说。梅艳芳和姐姐梅爱芳小时候跑歌厅的资料不多，那段时间是很辛苦的，但从她面带笑容的照片可以猜想到，那是段很美好的回忆，她是快乐的，所以说话的语气要年轻跳脱一点。梅艳芳成功后，多了些历练，身上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说话很有气势。再到后来，因为患病，说话会压下去一些，动作和语调会更沉稳坚定。就连她向媒体宣布自己患有癌症时，语气都是很坚定的。
王丹妮看了很多梅艳芳的访谈节目，对她帮助很大。她也希望自己能尽量跟角色拉近距离，“不能说完全一样，因为‘梅姐’只有一个，无人能够取代”，最重要的是让观众感受到“梅姐”那种坚持不放弃的精神。“2003年香港暴发非典，梅姐帮助鼓励了很多人，如今这部电影上映，也希望能够鼓励到疫情下的人们”。
——人生事——
职业模特，练就了不惧镜头的本事
王丹妮和梅艳芳的成长经历很相似，成长于单亲家庭。十五六岁的时候，她就开始当模特，一边工作一边上学。
王丹妮最初学的是时装设计，有个学姐的毕业作品需要走秀，便邀请她当模特，还鼓励她去参加模特比赛。王丹妮犹豫很久还是给活动方发去了邮件，参加了“Elite世界精英模特大赛”，获得了中国香港区冠军。之后，她又代表香港去上海参加亚太区决赛，因为没有经验，走台步、摆Pose基本靠自学。为了练好穿着高跟鞋走台步，她晚上不睡觉，一边流泪一边练习。“其他模特对我很好，会把她们的高跟鞋借给我训练，第二天我就能走了，很神奇”，王丹妮说，当时自己只有拼了的心态。
结果，在来自36个国家和地区的上百个模特竞争中，王丹妮又拿了冠军，开始去米兰、巴黎当模特。“那时还没有很多亚洲人出去，我算是蛮前面的那一批”，经历了一段孤独的时光，王丹妮也学会了坚强面对。
多年职业模特的经历，练就了王丹妮不惧怕镜头的本事。受访者供图
做模特时，她不怕镜头，也不惧对手，觉得自己就是最棒最美的，可以对着镜头摆各种姿势。这种对于镜头的敏感也会投射到表演中，她会关注镜头在哪里，该给镜头一个什么角度。“就像跳舞一样，很爽，我很喜欢”。
问及王丹妮的身高，她笑笑，“早上睡醒后可能骨头松一点儿，1.78米、1.79米，站了一天，晚上就缩到1.76米、1.77米了”。她说，刚上小学时，她还不算班上最高的，后排座位还有其他女生，到了小学六年级，后排的女生越来越少。中学的时候，她被邀请参加排球队，每天拉筋跳高，一年突然长高了10厘米，校裙的裙摆从膝盖升到大腿，自己都吓了一跳，就这样一直长到了17岁。但如果没有这个高度，她也不会成为时装模特，可能就是个平面模特，也出不去了。“我人生的经历，都是有原因的，相信缘分就是上天的安排”。
感性巨蟹，硬硬的壳里是颗柔软的心
王丹妮平时很宅，不工作时可以一周都呆在家里。“我出去都是有目的的，想要买什么东西我才特地出去”。不工作的话，她就在家晒太阳、听音乐、看书、打游戏，一本书看完后，过一阵子她可能会再拿出来看，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觉。
赴内地宣传电影，她在上海隔离了21天，隔离期间，她并没觉得枯燥，反而很享受独处的时光，把之前积攒的电影和剧都看完了，比如《鱿鱼游戏》《洛基》等，“我跟你说，好看”。她看影视作品时，喜欢研究演员为什么这么演，眼神是什么意思，如果猜对了，就会手舞足蹈。
王丹妮是巨蟹座，感性，“看起来好像很坚强，很霸气，可内心是柔软的，外面只是一个壳，跟‘梅姐’有点相似”。不管是拍戏，还是平日生活中，她都给人一种能量满满的感觉，用正能量去感染别人。在片场，她经常鼓励大家，“如果我累了在那儿躺着，大家更没有士气了，所以我要保持自己很高的能量值，工作完回家再躺，不影响别人”。
从确定出演梅艳芳开始，王丹妮就将其模特工作全都推掉了。在她看来，要把当前最重要的戏演好，是作为一个演员的本分，如果拍个照再回来，心态会不一样，不能被其他事情分心。“香港那边的品牌和客户都对我很好，都说他们等我，但这部电影后期很久，到现在都三年了，他们还在等”。
王丹妮喜欢尝试不同的东西，做模特这么多年，她喜欢每天可以拍不同主题的造型。接触了电影后，她对表演产生了兴趣，“希望能往这个方向继续走下去，更深层次地跳进别人的人生，用几个月的时间感受另外一个人，不再去想王丹妮，我觉得那是很有趣的一次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我是很期待的。”
新京报资深记者 滕朝
首席编辑 吴冬妮 校对 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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