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射击“花木兰”上线！奥运两百发两百中，性别绝不是发挥的绊脚石
新华社客户端2021-06-29 00:20
她为何被国外选手称为“机器人”？长达三十年多的职业生涯，她如何做到“宝刀不老”？本期《体坛佳音》，新华体育特约主持人——奥运冠军徐莉佳和我们一起来传阅奥运冠军张山的双向飞碟射击修炼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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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张山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参加男女混合项目双向飞碟射击比赛。最终她获得该项目冠军，谱写了奥运会射击史上的新篇章。新华社发
飞碟天才的诞生
我五岁多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被教练看中去打篮球，虽然最终我没有成为一名专业的篮球运动员，而且篮球和射击看上去也毫无关联，但我认为小时候打篮球的经历影响了我整个世界观的形成，这也为我成为一名优秀的飞碟射击运动员奠定了基础。
很多人会认为说，那么小的孩子还不能去思考所谓人生的大方向，但我觉得这恰恰是体育所承载的魅力。虽然说教练教给我们的大多只是体育技能，但体育训练整个过程中对人潜移默化地引导，已经要求我们做好对人生的规划。比如说，训练比赛过程中会需要我们做好对于成败得失的认知以及团队的协作等等。总而言之，以亲身经历来说，我会觉得从小经历过体育训练的孩子，对于树立和实现目标会更加坚定和自信，这也是体育精神的体现。
图为1990年9月29日，中国队选手张山在第11届亚运会女子双向飞碟团体比赛中角逐。她与巫兰英、邵伟萍组成的中国队夺得团体冠军。 新华社记者宋连峰摄
我真正开始练射击时已经16岁，当时我们有十个运动员去参加了飞碟射击的试训。在练习一个月后，我们这十个运动员进行了考核测试，我仅仅排到第三名。但是，我的教练却鬼使神差地把我这个第三名留在了队里，反倒是把前两名的运动员淘汰了。我想，教练可能当时就看中了我身上的一些潜力。后来，我也没有让教练失望，我在练习四个月后，第一次按照比赛的程序去考核时，成绩已经达到了当年全国冠军的水准。
到了我高三那年，正好赶上全国首届青少年运动会，如果想参赛那我就必须全力备战，因此是否继续学业是我当时必须思考的问题。当年我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即便是在大学录取率极低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也被列为我们四川南充一中最有希望考大学的“种子选手”之一，因此面对是否要继续读书这件事我也很犹豫。从学校角度来说，我的老师们都不太希望我中断学业从而放弃来之不易的念大学的机会。但让我非常感恩的是我有一对很开明的父母，他们告诉我，作为爸妈，他们能给予我的只是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头脑，未来的路怎么走，我要自己去做决定。
图为巴塞罗那奥运冠军、四川老将张山在十运会射击女子飞碟双向75靶决赛中获得冠军（摄于2005年10月18日）新华社发
最终，经过一个星期的思考，我认为，从事体育运动以后，我可能未来会有机会成为一个世界冠军，拿了冠军回来我一样可以享受国家政策去上大学。但如果我直接选择去上大学，就算考上了那我也永远不可能再去拿世界冠军了。就这样，我开启了专业飞碟射击运动员的道路，这条路一走就是三十多年。
女运动员以往战绩不佳，差点无缘奥运会
我们中国的女子飞碟选手在我之前曾多次获得过女子世界冠军的荣誉，但在奥运会中由于双向飞碟不分设男女单项，因此即使曾有女运动员参赛，也一直都没有取得好成绩。在我之前，我们双向飞碟的最好成绩是在1988年首尔奥运会上有男选手参赛取得的第五名。
很多人会认为，射击项目相较于其它很多运动来说，男女差距好像不那么明显，但现实则并非如此。在92年奥运会前，男子双向飞碟的世界纪录是两百发两百中，而女子的纪录则只有一百九十七中。差距看似只有三中，但在92年奥运会上，如果只打出一百九十七中，是连进决赛的资格都拿不到的。而且，在过往的历届奥运会上，也没有任何一名女选手曾经进入过这个项目的前六名决赛。
2007年8月14日，四川队选手张山在比赛中。当日，全国射击项目2008年奥运会组队选拔赛女子双向飞碟比赛在北京射击场飞碟靶场举行。张山最终获得季军。 新华社记者邢广利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前，我差点没能进入最终出征奥运的名单。当年，虽然我们国家对于奥运会非常重视，但基于队伍规模的考虑，对于参赛人数还是有所限制。拿射击队来说，我们在奥运前已经拿到了22个参赛席位，但最终国家规定只能有20名运动员可以代表中国参赛。基于我们双向飞碟当年还是男女混合参赛，女运动员以往的战绩不佳，拿成绩貌似一点希望都没有，因此我和另一名拿到飞碟参赛资格的女运动员一开始就被当时的国家体委从名单上刷了下来。
不过好在后来，在我们国家射击队各级领导的努力争取之下，我的参赛资格得以保留，而我们一名女子步枪的运动员不幸被替换掉没能参赛。当时保留我的参赛资格主要是基于我在奥运会之前两年内参加国际比赛的成绩当中，有两次成绩达到了过去历届奥运会前三名的水准。
巴塞罗那奥运会巾帼不让须眉
在我参加的1992年奥运会上，双向飞碟有60名选手参赛，其中有六名是女运动员。但在比赛过去两天后，选手逐个被淘汰，我成了剩下的24名运动员中硕果仅存的女运动员。我想，从男女比赛的角度说，男选手一定是占有生理上的优势的。但我也认为，正是因为我从小就开始进行体育训练，我在对于胜负这件事的思维方式上和很多人不同。我非常清晰地看到，历史上没有任何女运动员可以进入奥运会这个项目的决赛，那对于我来说，不进决赛很正常，我只要努力发挥自己的水平，最终取得什么成绩，我尽力就好，我绝对不会把性别的优劣势放置于脑海中成为我发挥的绊脚石。我倒觉得，去参加这样一个比赛我没有压力，我在做一件人生中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图为第25届奥运会双向飞碟冠军张山与亚军吉阿（左，秘鲁）、季军伯罗瑟蒂（右，意大利）在领奖台上。（资料照片）新华社记者马占成摄
奥运会在七月份举行，其实在当年五月份的时候，我的教练就在自己的训练笔记上写道，“张山完全有可能在奥运会上打出两百发两百中的成绩”，可见那时教练就对我的技术状态有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评价。到了奥运会前一个礼拜，我到达了奥运场地，随后进行了三天的赛前训练。在这三天的训练中我居然没有一把脱靶，当时就展现出了超常的竞技状态。
或许是自己都被自己这么好的状态吓到了，我在打出最后一发子弹前还和我的教练说，“教练，我现在心里特别慌，我居然都没有失误，完全不脱靶。不行，我必须得脱靶”。于是教练最后给了我一发子弹，我就故意往空中随便开了一枪脱靶，这样心里才踏实。
图为1992年8月1日晚，跳水冠军伏明霞（左）和射击冠军张山参加中国驻巴塞罗那总领馆举行的庆祝招待会。新华社记者李贺普摄
到了比赛真正开始以后，我觉得我的准备做得非常充分，因为我一直特别注重程序化的训练。在过去的采访中我也常常说，我自己就如同一台已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当这个电钮一按，我就自然而然地按照程序去完成整个比赛就可以了。在那几天的比赛中，我从早上几点起床，到出发，抵达比赛场地，再到拿枪扣动扳机，甚至上厕所几乎都有非常精准的程序安排。当时我的表现和举动也引起了很多国家的运动员和教练员的关注，他们私底下甚至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做 “机器人”。
最终我在巴塞罗那打出了两百发两百中的成绩，成为了历史上第四个打出这个成绩的运动员，同时也是在奥运会上打出的唯一一个，世界各地的射击迷后来甚至都因此亲切的称呼我为“两百中女孩”。我想作为一个飞碟运动员，我能在奥运会上有如此好的表现，是真正的也是唯一的可以让我荣耀一生的事情。
编辑：郁思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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