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织锦织到了江南这一段,便特别精细起来,因为它不仅织进了诗词,织进了田园,而且还织进了江南的园林。
作为全国经济中心的“江南”,并不是一个模块化的地理单元。但,就像美国学者施坚雅认为的那样,要了解中国,最有代表性的既不是省,也不是府,而是一些具有共同特点所综合成的地区。
而如今,江南文化留给世人的,恐怕就是江南城市中的那些园林景观了。
明清时期,江南发达的商品经济带来了财富的积累,于是精英、商人将积蓄用于消费和享乐。这一时期大批园林宅邸的建造,表明了江南地区社会财富的累积,也是一种文化投资。
于是,园林将权势、财富和中国建筑工匠的技艺结合在一起,充分体现了中国古典造园的艺术,也成为了中国文人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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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是园的骨。水,是园的脉。建筑与山石、花木、水面迭配,各种类型的建筑发挥不同功能,曲折通幽的道路,狭小的空间中,视觉效果不断变换。
石榴、海棠、丁香、藤,就连植物,都透着江南的四时幽赏。
苏州园林,是自然山水之胜的倒影,是江南水乡自然环境的凝萃;也是江南水乡文化的风姿,江南才情的极致。
历史的颓垣埋没了吴宫花草,市镇正在经历都市化运动,民居正在更新换代,唯有那些园林,凝聚着江南精神,留给世人一个优雅生活样本。
苏州为何诞生并保留了那么多的园林?苏州为什么被称为园林之城?苏州园林与扬州、杭州、北京、岭南园林又有何不同?……
这一次,和艺旅一起深入园林,回溯历史,回到现场,在历史的空间脉络中再次遇见苏州园林,思索江南审美所在。
从小小园林窥见整个苏州,拾起江南的拓片,触摸这株华夏文明里的风雅之花。
明清以来,江南文士的心态、志趣以及高度的文化修养,几乎都凝结在苏州园林之内,这是一个文化上的富矿。苏州的文化是属于世界的,也是属于每个人的。
对现代人来说,游览苏州园林,不仅可以在喧闹中获取幽静,还可以从今日寻到昨天。倘是沿着那一泓碧水而徜徉,你会不知不觉地融入宋代;如果迈过了那一道幽深的石库门的门坎,你就会一步迈进明朝。
1997年,以拙政园、留园、网师园和环秀山庄为代表的“苏州古典园林”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2000年,沧浪亭、狮子林、耦园、艺圃和退思园作为扩展项目,也一同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苏州园林博物馆最早位于拙政园住宅区域内,于1992年秋天建成开放,是中国第一座园林专题博物馆。
这座博物馆利用名园拙政园的住宅部分,按四进厅堂布置成“园原”“园史”“园趣”“园冶”四个展厅,展现了苏州园林在二千多年悠悠岁月中美的历程和旖旎风采。
除了造园艺术,文化内涵也是园林的独特性所在。馆内新辟了专门的文化厅,通过剖析园林与文人、哲学、文学、书画、碑刻、赏石、民俗的渊源,展示了苏州园林的博大精深。
细看之下,园林的手法还隐在博物馆的布局之中:各展厅的分布摒弃了中轴、对称等通常做法,通过游廊的连接,形成曲径通幽、峰回路转、移步换景的参观线路,“移景”“取景”“借景”等苏州园林的造景手法时时可见。
沧浪亭,在苏州之南。这个名字源自宋苏舜钦笔下的《沧浪亭记》,更因欧阳修所作诗篇《沧浪亭》中——“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一句,天下皆知沧浪亭。
作为苏州古典园林最初的代表,沧浪亭保留了苏州园林最初的构造风格。
很难在江南园林中找出和沧浪亭同一气度的园林,大部分园林都是高墙林立,以供园主们自得其乐。但沧浪亭不然,将水和漏窗用到了极致。它如北宋文人一样,风骨自持,坦荡荡之君子范。
沧浪亭园以崇阜广水著称,建筑大多环山, 并以长廊相接,复廊将临池而建的亭榭连成一片, 不使彼此孤单。并可通过复廊上100扇余图案各异的漏窗两面观景 , 园外之水与园内之山相映成趣,自然地融为一体,可谓借景的典范。
可园始建于五代十国时期,比拙政园还早500多年,是苏州唯一一座书院园林。
北宋时,可园是沧浪亭的一部分。清朝乾隆年间,可园名“近山林”,是往来官员宴集之地。后又以“乐”为名,取孔子“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之意。某大吏误以为“乐园”两个字有寻欢作乐的意思,拍板将“乐园”改名“可园”。
说可园是“书院园林”是有道理的。1914年,江苏省立苏州图书馆(初名第二图书馆)便设在这里。
园中博约楼,寓意广求学问,恪守礼法。旧时曾藏书八万余卷,底层则曾是祭祀朱熹的场所。现在园中仍有书柜、条几、围棋桌等还原古代师生上课场景的物件。
没有人知道那张安静的书桌曾经见证过多少变故,只是在现代匆忙的生活中给予人慰藉与力量。
网师园是苏州四大名园之一,是苏州典型的府宅园林,是我国江南中小型古典园林的代表作品。
网师园始建于南宋淳熙年(公元1174年),原为南宋侍郎史正志退居姑苏时所筑的一座府宅园林。因府中藏书万卷,故名“万卷堂”。对门造花圃,号“渔隐”。清乾隆年间(1765年前后),光禄寺少卿宋宗元购万卷堂故址重治别业,筑园其地,有楼、阁、台、亭等,号称12景,取名“网师小筑”。
网师园以它精致的造园手法,深厚的文化底蕴,典雅的园林气息,当之无愧地作为江南中小型古典园林的代表作品,成为“小园极则”,在国内外享有盛誉。
烟波浩渺的太湖,向以盛产太湖石而名传遐迩。这种石头由于长期受风水冲刷,纹理纵横,形态奇巧,成为造园者的首选。历代文人曾对太湖石的审美特征做过精辟的总结。在这些总结中,宋代书画家米芾仅用四个字所做的概括,显然高人一等。这四个字便是“瘦、漏、透、皱”。瘦,显示挺拔的风骨;漏,显示畅通的血脉;透,显示剔透的意态;皱,显示多变的英姿。
狮子林为苏州四大名园之一,至今已有六百五十多年历史,为元代园林的代表。
狮子林最大的特点为其精湛的叠山艺术,其“林有竹万,竹下多怪石,状如狻猊(即狮子)”,因园中众多假山酷似狮形得名。明代书画家倪瓒曾参与造园,并绘有《狮子林图》;近代贝氏家族更是将把西洋造园手法和家祠引入园中,使其成为融禅宗之理、园林之乐于一体的寺庙园林,影响了建筑大师贝聿铭的艺术风格。
江南园林名扬天下,各具特色,苏州就有两座“半园”因其“半”而颇负盛名。一座位于城南仓米巷,被称为南半园,另一座位于古城东北白塔东路,这就是北半园了。两座半园南北呼应,传达了江南文人“知足不求全”的人生态度。
南半园始建于清同治年间,今已破败。现存较好的北半园,是清咸丰年间苏州道台陆解眉在一座旧园的基础上扩建而成。
北半园的设计,紧紧扣住了“半”字做文章。亭、廊、舫往往只建其半。沿墙而筑的曲廊,仅有半个廊檐,游廊狭长,却有五曲,因此称为“五曲半廊”。游廊尽头是“半波舫”,彰显一半建筑涉水之意。在两墙交汇处堆叠假山,假山上筑以半亭,亭高5米,翼角飞扬,取名“怀云”以示其高。
中国园林假山自有佳构,而现存者,当推苏州环秀山庄为第一。
张南垣与戈裕良是清代最为突出的两位叠山大师。张南垣现存的作品是耦园的黄石假山,戈裕良现存的作品是矗立在环秀山庄的飞梁峭壁。
戈裕良在张南垣叠山艺术的基础上,又创造了新的手法,通过俯视、仰视和平视,产生了高远、深远、平远的艺术效果。他把各处的名山洞府都融会于胸中,才能运石如笔,作成千古名作。“真山如假方奇,假山似真始妙。”
艺圃位于苏州古城西北阊门和金门之间的吴趋坊的文衙弄,位于小街深巷之中。
从阊门走过一路青石路小巷,大概10分钟左右来到艺圃的门口,沿巷子的墙上有不太明显的指示。
艺圃前身是明代袁祖庚所建的醉颖堂。袁祖庚在苏州择地建造宅园,并悬匾额“城市山林”,过隐士生活。袁祖庚以后,这个园子归了文氏家族所有,主人是文震孟,文征明的曾孙,取名药圃。
艺圃的设计和谐得体,一个面积不大的园林竟能给人开阔的感觉。与一排水榭相呼应的乳鱼亭突出水面,正是喂鱼佳处。有人曾这样形容艺圃:这里的水,是太湖三万六千顷裁下的一角,这里的石,是太湖七十二峰剪来的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