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赵德龙 江苏泰州报道
“案发太突然,无法承受。”刁爱华回想起得知妹妹遇害的情形,依旧清楚的记忆是“当时一直颤抖”。当天,泰州天下着大雪。
25年前,江苏泰州农村刁家两个女儿,姐姐刁爱华刚嫁人,妹妹刁爱青刚上大学。不曾想刚到学校3个月的妹妹在南京遇害,本来阳光幸福的家庭,从此笼罩在巨大的阴霾之中。
这一变故,不光改变了这个平凡家庭的命运,也成为当地整个村庄抹不掉的记忆。
25年光阴似箭,当年初嫁人的姐姐如今满头白发,而父母也已年迈。时间无法冲淡伤痛,他们不愿回到老家,在家对案件闭口不提,希望就当它从未发生,但它却一直萦绕在每个人心头,从未散去。
直到今年3月29日,刁家父母考虑到自己已经年迈,决定起诉南京大学,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有个说法。
刁家夹河村老宅
从不愿谈起的案情
“南大碎尸案”发生后,刁家形成一种不成文的默契,对于案件闭口不提。
“一个人也没提过这个事情。”刁爱青的父亲说,村里人也不问,都知道这个事情伤心,别人也不说,我们也不谈。
2021年3月31日下午两点,小雨,天气寒冷。刁爱华骑着电瓶车来到姜堰区一酒店,身穿灰色毛衫,准备接受记者采访。
刁爱华说,每天不想出门,因为是约好的,才鼓起勇气前来。本来她们家不想对任何人说起案情,但现在父母年迈且身体不好,家里只有她一个,她只能站出来。说着,她忍不住哽咽,“这么多年,我已经没有眼泪了,现在能哭出来,也是好事。”
从2015年,刁爱华便患上抑郁症。“睡不着觉,不知道什么原因。”直到2017年,才知道身体出了问题,“因为一直不高兴,你说人家问你家里姐妹几个,你妈怎么只生了你一个,怎么回答?”
“每个人都希望生活在阳光下,什么东西都能敞开,但我的内心,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不愿给人家讲。”刁爱华说。
每当谈起案件相关情况,刁爱华便低下头,望着地上,神情黯然,轻声说着,几不可闻。
这么多年来,刁家人曾多次前往南京大学,希望学校能给一个说法。刁爱华自己也去过。
“当时去了鼓楼校区,接待人员说领导不在这。”刁爱华说,她有晕车的毛病,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找,晚上工作人员准备安置她在一个接待室休息,看到对方的神情后,她离开了。妹妹生前的同学老师也没联系过,这么多年让她有个感觉,在别人眼里他们家和瘟疫一样,外人避之不及。
回忆起父亲去南京大学的经历,她更伤心。“当时去了3天,接待人员把父亲安置在一个接待室,天气寒冷,晚上保安拿了一件大衣给他御寒。”担心父亲身体,刁爱华便叫父亲回家,对方说给父亲一万块钱,让签一个协议,以后不要再来学校。
“我们不是想讹钱。”刁爱华哭着,如果妹妹还在,她有工作,两人一起照顾老人,家庭幸福,父母本该享受天伦之乐。
如今,刁爱华最大的愿望是趁着自己身体还行,能让事情尽快了结。她盼望着,凶手能早日良心发现,承认罪行。
刁家夹河村老宅
回不去的家乡
在江苏泰州市姜堰区夹河村,公路边一幢一层的平房,常年大门紧闭,门口对联随风飞舞。门头一排五个“福”字,对联写着:灵鼠辞岁年运旺,福牛踏春家安康。门前一条小河,河岸两边是油菜花,如今已开花。
这里是刁家姐妹长大的地方。虽然景色优美,但刁爱青妈妈说,没有办法在这里生活,要离开这个地方。
村里人说,刁家人常年不在家,偶尔过年会回来。老人们说起刁爱青无不惋惜,“她是在外面被人害死啦”。
刁爱华接受采访
夹河村距姜堰城区大约11公里,村里多是刁姓,故而村子又名“刁舍村”。
住在刁家对门不远处的刁春九依旧记得,25年前他在南京打工,那年春节前回家,村里来了警察,所有去过南京的人都要接受调查,他也被问过话。“只要是去过南京或者在南京打工的人全都排查了一遍。”
“起初听说这个事不相信,实在难以相信。”刁春九和刁爱华同年,儿时常和刁家姐妹玩耍,他家的地和刁家挨着,如今都没耕种。
“出事之后,刁家两位老人一夜之间老了。”刁春九说,如今刁家人不常在家,偶尔过年回来。
刁春九家里人记得,当时得知闺女出事后,刁爱青妈妈一进屋就给爱青爷爷哭着说,“爸,你孙女没有了。”然后昏倒在地。
76岁的刁日昶是刁爱青大伯父,也是村里主任,两家隔得不远。说起25年前的事,他依旧记得清楚,当时下着大雪,南京来电话说刁爱青出事了,由于村里有两个女孩叫这个名字,一开始弄错了,后来才知道是侄女出事。
“她爸妈和姐姐当天去了南京,我两天后去的。”刁日昶说,他当时去南京是帮着安慰家属,“怕他们承受不住。”
在刁日昶印象中,侄女刁爱青放学回来一天到晚在家,不出门,也不爱和人说话。当年案件发生后,警方到村里调查,主要看刁爱青有无仇、情等特定关系人,刁日昶表示不可能,“她才去了3个月,怎么可能谈对象?也不可能有仇家。”刁日昶记得,25年来,警方多次过来调查,询问的记录资料堆在地上都有半米高。
如今的夹河村一片宁静,25年已逝,大家从未忘记,每当有人来询问,他们便面露惊讶,“查出来啦?”
2016年,公安部刑侦局曾发布消息称,“南大碎尸案”将永远追查到底,警方绝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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