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车严格供应链管理打击独家采购 纪检工作被国资委肯定
中国经营报2021-01-18 10:49
本报记者 何方畏 北京报道
中国中车股份有限公司（601766.SH，以下简称“中国中车”）物资采购供应链中，清理独家代理与独家采购，严控领导人员经商，净化采购渠道等顽疾治理取得一定成绩。近日，中国中车配合国务院国资委在长春轨道客车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车长客”）所在的吉林省长春市清理了多家涉嫌为中车主机厂独家供应配件企业，并对涉及独家采购的高层主管领导给予处理。权威消息源向《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了上述消息。
上述人士称，目前清理的三家独家采购与代理公司均来自吉林省长春市，分别为长春斯巴达轨道实业有限公司兰家分公司、吉林省迅捷机电产品配套有限公司和长春市长客广通轨道车辆配件经销有限公司。工商资料显示，上述企业均从事铁路车辆配件经销，目前这三家公司的状态分别为被吊销或注销。
退还1600万元
上述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在清理过程中，中央纪委驻国资委纪检组对上述三家公司发起调查，发现中国中车副总裁余卫平及其亲属深度参与了上述企业的经营管理，这违反了《国有企业领导人员廉洁从业若干规定》明确提出的企业领导人员不得利用职权为配偶、子女及其他特定关系人从事营利性经营活动提供便利条件等系列禁令。国资委纪委认为，余卫平利用职务影响和岗位便利，多年来在中国中车下属企业采购中为亲属和关系人谋取巨额利益，决定给予余卫平党纪处分，并要求其退回亲属经商不当得利1600余万元。
多位知情人士也对《中国经营报》记者确认了上述事实，称余卫平对上述处罚无异议，目前其亲属已经全额退回了上述钱款。就退回钱款的依据，中国中车人士对记者称，中央纪委驻国资委纪检组经调查后，确认余卫平亲属创办企业共对中国中车主机厂产生销售额达3亿元左右，国资委按5%的利润率计算，即认定1600万元为余卫平亲属的不当得利。
他们还向记者透露，2020年9月16日，中国共产党中国中车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在这次会议上，余卫平因身受党纪处分，不仅未当选党委委员，甚至未能进入党委委员候选人名单，余卫平本人也未能参会。“在南北车历史上，以副总裁身份未能当选党委委员，余卫平或是第一人。”中国中车人士说。
中国中车官网2020年9月18日显示，9月17日，中国共产党中国中车第一次代表大会闭幕，在闭幕式上，宣布了中国中车“两委”委员当选名单，共选举出21名党委委员，在股份公司10位副总裁以上领导中，除余卫平外，其余9人均当选了党委常委。
《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到，在退赔1600万元后，目前余卫平仍任中国中车副总裁，不过分管业务已经从中国中车核心产业——国内铁路车辆、采购业务，变更成中车安技环保管理、新兴产业业务等边缘产业。
《中国经营报》记者就余卫平亲属经营企业长期与中国中车产生商业往来，中国中车是否知晓，1600万元退还金额是如何计算的，余卫平为何未能当选党委常委，对其是否有追加处罚的可能，中国中车对领导人员廉洁从业有何具体措施等问题采访中国中车纪委有关负责人，截至记者发稿未获回复。
不过应给予肯定的是，近年来，中国中车在纪检工作中取得了一定成绩，了解情况的人士对记者透露，早前中国中车仅在经营工作与党建工作中被国资委评为先进单位，与纪检工作无缘。不过从2017年开始至2019年，中国中车纪检监察工作连续三年被中央纪委驻国资委纪检组评为A级单位。“中国中车纪检工作方面的进步有目共睹。”他说。
违规经商
《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到，国务院国资委所称的“余卫平亲属”是指余卫平妻子闫寒冰。记者通过“天眼查”搜索显示，闫寒冰曾在上述三家企业担任高管。如，曾在长春斯巴达轨道实业有限公司兰家分公司、吉林省迅捷机电产品配套有限公司担任法定代表人；另外还在长春市长客广通轨道车辆配件经销有限公司任股东。此外，闫寒冰还曾是长春翔龙铁路客车配件有限公司总经理、股东，上述企业均从事铁路车辆配件经销。
中车长客人士对记者透露，这些企业长年与中国中车主机厂进行高铁和城轨的配件生意，主要有电器柜、高低压柜、动力柜加工等机电产品。
余卫平长期在原中国北车任职，曾任中车长客副总经理，这与其配偶企业经商地吉林省长春市吻合。此外余卫平还曾担任中车唐山轨道客车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2013年11月，余卫平任中国北车副总裁、党委常委，在中国北车期间，余卫平长期分管采购和营销工作，2015年6月起出任中国中车副总裁至今。
就企业亲属违规经商，形成的独家代理与独家采购问题，中车青岛四方机车车辆股份有限公司人士对记者透露，在2018年，中国中车独家采购项目高达近2.5万多个，代理采购高达7万多个，仅这两项的采购金额就超过200亿元。供应商一旦进入中国中车系统就很容易形成独家采购，质量难以把控。
他举例称，一列高铁零部件有数万种，这种特点决定了中国中车物资采购量大、杂，渠道广。客观上也表明了形成独家采购的原因复杂，清理难度也就大。“虽然中国中车近年来一直在治理独家代理、独家采购问题，但收效甚微，与预期目标还有很大差距。”他说。
中国中车在国资委2018年采购对标评估管理总分排名中，位列13家装备制造业央企第六，其中集中采购、招标规范和采购管理等分项排名为倒数，尤其是集中采购排名更是垫底。就此采购乱象，中国中车曾被国资委警示。
为此，中国中车在2019年2月28日专门召开了整治采购乱象专题会议。不过讽刺的是，在这次会议上，作《严格采购管理打造阳光体系全力提升中国中车物资供应链工作水平》工作报告的就是余卫平。报告称，当前中国中车物资采购管理方面共查处包括独家采购代理供应商多等六大问题，余卫平要求下属企业必须提高政治站位，坚决克服应付心理，过关心态，瞄准问题，真改实改。
同样在这次会议上，中国中车纪委书记王铵要求，中车要公开采购监督权力负面清单，明确哪些能干，哪些不能干。一旦越界即是违规，都将严惩不贷。
廉洁从业
国企领导亲属违规经商问题已成当前国企央企共性问题。在2014年中央巡视组第三轮专项巡视整改的8家企业中，有7家均被提及领导人员及其亲属违规经商办企业。就国企干部家属从事商业活动问题，国家曾多次出台了相关法律法规予以明确禁止。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2009年7月印发的《国有企业领导人员廉洁从业若干规定》（以下简称“《规定》”）中，明确提出企业领导人员不得将国有资产委托、租赁、承包给配偶、子女及其他特定关系人经营，不得利用职权为配偶、子女及其他特定关系人从事营利性经营活动提供便利条件等系列禁令，并要求国企领导应按年度报告配偶、子女从业情况，并以适当方式在一定范围内公开。
同时，中央纪委监察部在2015年针对《规定》进行了解读。中央纪委监察部称，国有企业领导人员拥有职权和行使职权的目的是为了管理和经营国有企业，保证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维护国家利益、出资人利益和企业利益。权力只能用来履行国有企业领导人员所承担的职责，而不能为自己、配偶、子女及其他特定关系人提供不正当利益。
此外，《刑法》第一百六十六条规定，国有企业、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以明显高于市场的价格向自己的亲友经营管理的单位采购商品或者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向自己的亲友经营管理的单位销售商品，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构成为亲友非法牟利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致使国家利益遭受特别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在定罪标准中，还规定造成国家直接经济损失数额在10万元以上、使其亲友非法获利数额在20万元以上的，应予追诉。
新华网2015年5月19日报道“2014年中央巡视组第三轮专项巡视整改情况”时援引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执行研究员刘山鹰的话说：“国企领导违规经商问题屡禁不止，关键在于违规成本太低。”治理国企领导违规经商的相关制度中，绝大多数都是采取党纪政纪处理。其实，针对国企亲属经商问题，《刑法》有明确的罪名予以处罚，但并未得到很好的执行。
刘山鹰说，根据《刑法》规定，国有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存在将本单位的盈利业务交由自己亲友经营等情形，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就会构成为亲友非法牟利罪，可处拘役或最高至七年的有期徒刑。“但在实际中，国企领导因亲属违规经商，构成为亲友非法牟利罪受到刑罚的并不多见。”
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副会长周放生也表示，治理国企领导亲属违规经商顽疾，不仅要从外围形成强有力的监督和惩处机制，更重要的是要在企业内部形成权力和利益制衡，办法就是推进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试想，如果国企中有非国有股东，他会允许类似侵犯自身利益的情况发生吗？”周放生说。
（编辑：孟庆伟 校对：颜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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