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网·海报新闻讯 花7万打赏主播、买1万多的电脑、一个3千元的游戏机,一口气买7双鞋、15个盲盒,一个几百块的VR眼镜……生活好像陷入了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27岁的吴谦接连陷入了“入不敷出”“以贷养贷”的恶性循环……直到年底的账单出来,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而吴谦不是唯一困于“负债”中的青年。
在不久前冲上热搜的“负债者联盟”中,他们中有欠了20万,在至少12个平台上逾期的一名出生于1994年的青年;有自称欠债15万的27岁全职妈妈,还有自称因整容负债6.4万的21岁985大学生……在互助小组里,欠债青年们互相打气,互相慰藉,缓解恐慌和压力。
吴谦收到的债主催款截图
跟网络主播谈“恋爱”
“绝望了!崩盘了!”12月21日深夜,济南小伙吴谦看到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宝年度帐单——37万多!一股巨大的压力和恐慌袭来,他焦虑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年,他已经借遍了整个办公室。
“魔幻”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入不敷出,也有人劝他少花钱,但是他的消费真的降不下来。
吴谦是一名小广告公司的策划,个子不高,但眉清目秀,身边偶有“桃花”。
“谈恋爱要花钱啊,我是个特别渴望恋爱的人。”吴谦月薪仅有5千元,但生活“精致”。用他的话说,见过了大品牌、好东西,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土掉渣”的日子了。
这些“世面”源于他的恋爱经历。
最近的一次是半年前,他曾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小乔,小乔自称是一个刚创业的“网络主播”。
“我们是线下认识的,我给她打赏的不多,我没想到她愿意给我这样的普通人当女朋友。”吴谦说,他和小乔在一次广告拍摄过程中认识。小乔说喜欢他,因为觉得他像一个流量男明星。
“我听到她在直播中甜甜的叫我小哥哥,我就想给她打赏。”吴谦说,小乔的直播好像有“魔力”,他每次看直播,都疯狂的沉迷于享受那种在直播间里“罩着”萌妹子,像大哥一样被崇拜的感觉。
他每天在网上“陪伴”小乔直播到深夜,当时他手里攒了7万块钱,都给小乔打赏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开始借钱了,借的不多,都是借朋友的。”吴谦说,那时是觉得谈恋爱就该给女孩买像样一点的礼物,不能太小气,借的钱也能很快还上。
“但小乔还是常常嫌我抠门,她说对女生一定要肯花钱,要大方。”吴谦说,小乔有时闹着要分手,嫌他太土。
为了哄小乔开心,他带她去五星级酒店、去旅游、去旋转餐厅就餐、给她买1万多元的新款手机,送给她名牌包包和几千块一盒的名牌面膜……随着消费升级,他的微信、支付宝消费账单上的数字很快多了12万。
吴谦的月薪只有五千,以前不谈“恋爱”的时候,他的午饭经常只是在单位楼下小饭馆解决。
为了不让小乔看出自己的窘迫,他再也不去小饭馆吃饭,还早就扔掉了自己的“山寨”运动鞋,以及款式最土的那种格子衬衫,日常用的东西很多果断的都换了名牌。
“早就该过这样的生活,以前过的太潦草了。”吴谦欣赏着越来越精致、有品位的自己。
就在吴谦的消费观刚刚从解决温饱的实用主义转向“精致主义”的时候,他的恋爱结束了。
小乔找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
吴谦恋爱失败了,钱也没了。
忙碌的城市里不止一个觉得自己和主播“恋爱”了的寂寞年轻人。
和吴谦同在一座城市的90后男生李锋也疯狂的迷恋上了为主播打赏。
虽然从来没能见面约会过,他仍然把那那段经历称为和主播“恋爱”。
“我真的无法摆脱那种恋爱了的感觉,她和我聊天的那一刻,我满脑子都是快乐的。”李锋回忆说,他喜欢的那名女主播名叫小琦,刚满21岁,说话声音软软的,笑起来很清纯。
李锋是河南人,在济南一家餐饮店当店员,每个月收入不到4000元,独自在外打工,没有亲友在身边,下班后回到出租屋,除了玩手机就是睡觉。
“生活很枯燥、乏味,是小琦点亮了我的生活。”为了给小琦打赏,李锋把卡里的2万元存款全部花进去了,还欠了信用卡和各平台7万多。
“光打赏就9万多?”李锋面对自己的账单,才反应过来“事大了”。李锋实在还不上钱,他联系那小琦,希望能把打赏的钱还给自己一部分,帮助自己渡过难关。
“清纯”的小琦拉黑了他,拉黑之前,还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他才明白,原来那并不是恋爱。
“失恋”后,吴谦和李锋的生活水平“断崖式”下降。
吴谦开始从网贷平台上借钱满足自己的消费。但是即使借钱,他也吃不起五星酒店,买不起名包了。李锋每天下班后在家吃泡面,有时候为了省钱甚至一天少吃一顿饭。
不想脱身的“消费围城”
“失恋那段时间,我真的感觉仿佛失掉了什么。”吴谦说,最难过的不是失去了女朋友,而是感觉被一种刚刚“触摸”到的新鲜生活抛弃了。
“也正是那段时间,我发现手机里各种电商大战、网络直播卖货竞争激烈,各种品牌广告满网络飞,看起来都很实惠。”吴谦说,在空虚和寂寞中,他开始网购。
吴谦的微信2020年账单
买1万多的电脑、一个3千元的游戏机,一口气买7双鞋,15个盲盒,一个几百块的VR眼镜……吴谦家里堆满了快递。
“感觉好多东西一下子涌入了我的生活,手机里潮水般推送来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它们离我太近了,仿佛他们本来就属于我。”吴谦说,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那些推送,自己就像被牢牢吸引住,忍不住跟着节奏抢购。
各种明星和带货主播聊起天来像身边的朋友,周围的年轻人都在“买买买”。各种优惠策略则眼花缭乱,如果跟不上,就好像损失了一个亿,还有各种购物平台鼓励提前消费,“早买早享受,亏什么都不能亏待自己”。
仿佛有谁“慷慨”打开了一扇窗,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只要轻轻点一下付款,就能轻而易举的过上另一种生活。
“买了那些东西,付钱的刹那,我觉得内心填满了满足感。”吴谦回忆,他情愿在“错过再等一年”、“活在当下”、“早买早享受”等广告语中自我催眠,就像温水煮青蛙,让买到东西的巨大愉悦感掩盖了入不敷出和欠债的压力,也不愿鼓起勇气去看自己的账单。
吴谦的消费账单早就疯狂上涨,但他根本不愿意看自己的账单。
吴谦说,每天一点开网络,就感觉自己像进了一个围城,感觉被无数东西包围,又舍不得逃离。
“那种生活像上瘾了一样,我不想只过那种在公司拼命加班,然后回到出租屋吃外卖、睡觉、打游戏,然后第二天再回到单位加班的死循环。”吴谦说,他疯狂地想过另外一种生活。
“每天点杯美式咖啡、下班去吃西餐或海底捞、每周不少于三次的约会。这已经是我分手后的低配生活了。”吴谦说,他养了一只猫,每个月伺候“猫主子”也要花不少钱。他去健身时经不住劝说,办了卡、请了私人教练,而这些都是借钱来支撑的。
25岁的青岛姑娘姚楠过的正是吴谦羡慕的生活。
偶尔打高尔夫、滑雪、攀岩、玩卡丁车、任性的旅游和消费……刚大学毕业一年多的姚楠和她“圈子”里的年轻朋友们生活过得丰富多彩,自由潇洒。
“生活的快乐不能等,就应该看见喜欢什么就买,反正我还年轻,还在不停地赚钱。”姚楠反对“抠抠索索”的过日子,她和朋友也都是“欠债族”,她的好几个朋友都没钱,大家用着信用卡、花呗、借呗、京东白条消费。用姚楠的话说,即使欠债,她们也不想过“无趣”的生活。
一整年剁的手,都会在年底的账单中变成一瓢凉水。
年底从“围城”醒来的还有一年下来不知不觉花了十几万的1996年出生的日照女生苏棠。
“所有女生!卖完了!已经全部抢完了!下架了!”苏棠曾一度沉迷于网络直播购物,她模仿着各大网络主播的语气告诉朋友,看直播的时候感觉“买买买”的欲望根本无法克制。“晚了就抢不到了!关键是直播间的东西真的很便宜!”苏棠告诉自己,自己买的都是小东西,花不了多少钱。几乎每次看主播,购物平台头部主播推荐的化妆品、零食都让她忍不住剁手。
“11月账单近2万?我的天啊!我真的花了那么多钱吗?”年底账单一出,刚毕业不到两年,月薪不到6000的苏棠看到看到自己年底两个月的账单“震惊”了。苏棠仔细查了自己的账单,发现11月仅微信账单就近1.2万,还了支付宝5000块钱的“花呗”,而之前的10个月,她也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
“12月还没过完,我就花了快1万了!”苏棠说,光这个月她买的化妆品就已花了5000多,她已经不敢再看账单了。
苏棠还很喜欢从网络平台上点外卖。她和男朋友每月大部分时间都在点外卖吃。
“我俩一个月至少20天在点外卖,一天大约200元左右,一个月光外卖就花四五千。”苏棠说,除了点外卖,她平时去逛超市也忍不住“买买买”。
“其实一年下来发现自己没买多少东西,都是些小额消费,不知不觉花了这么多。”苏棠说,令她高兴的是,经过一年的努力“买买买”,她的支付宝花呗的额度终于提到了1万。
和许多在网络消费“围城”中寻找满足感的年轻人一样,在“消费围城”中,吴谦、姚楠、苏棠他们几乎忘了自己的工资只有几千块钱。
“没想过,我尽量不去想自己的工资。想了难受,不如不想。”吴谦说,作为一名各项能力一般的“济漂”青年,他觉得靠自己的能力不知道何时才能随意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消费升起来了,降不回去了,就像个恶性循环。”吴谦懊悔地说,各种线上线下的“快乐”消费,他的微信、支付宝的账单上的账单数字也渐渐多了起来。
“如果不借钱维持这种生活,我心里就会有巨大的空虚感。”吴谦看着自己的年度账单说,他努力用消费的快乐来填补自己生活的空虚,但很多一时冲动买来后很快新鲜劲过了,发现买的东西其实没什么用,就扔在墙角里“落灰”。
消费的数字越多,就有越多懊恼和空虚,吴谦觉得自己越孤独。
疯狂“借贷”
“有花就有贷。没钱只能借。”吴谦开始了疯狂借贷模式。他回忆,借钱过程就像踩沼泽一样,越陷越深。
吴谦翻了翻年轻人“负债”的新闻,他不是唯一困于“负债”中的青年。
据多家媒体报道,2019年底,全球市场监测和数据分析公司尼尔森出过一份据称是首份《中国消费年轻人负债状况报告》。《报告》显示,在中国的年轻人中,总体信贷产品的渗透率已达到86.6%,中国年轻人实质负债人群约占整体年轻人的44.5%。
吴谦借钱是讲究策略的。
一开始先借同事或朋友一两千,只用一两周,坚持原则,到期就还。
“第一次借尽快按时还,不然下次很难借到了。”吴谦说,朋友和同事看他生活讲究,又听他暗示是“富二代”,估摸他不像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就爽快地借了。
然而后来吴谦借钱越来越频繁,从一两千到一两万,每次说周转几天就还,但还钱的消息转眼就石沉大海。
他借遍了除父母以外的所有人,甚至跟只见过一面的人也开口借钱,能借到的钱也越来越少。“不敢告诉爸妈,怕他们担心我。”吴谦说,他父母身体都不好,经不起打击。再后来他厚着脸皮200块钱也借,100块钱也借,甚至有一次提出跟同事借50元,直到没人肯借给他。
疯狂申请信用卡和注册各种网贷平台是他唯一想到的办法。
“网上借钱很容易,随便下载一个小贷App,经过实名身份证验证,至少几千块钱的额度立刻到账。”这些“立刻”到账的钱解了吴谦的燃眉之急。
1万、4万、7万……钱到账的那一刻,他感觉无比轻松。
在单位疯狂借钱的也不止吴谦一个人,他公司里的一名设计同事周豪也到处借钱。有一天,他终于借到了吴谦这里。
吴谦一脸苦笑。
“全公司都知道我没钱,他当然也知道,这肯定是被逼得没法儿了,抱着幻想问问罢了。”吴谦知道那种感受,一个人消费过度,困在债务里急得团团转,见了谁都像救命稻草。不问吧,心里憋得难受不甘心;问吧,明知道对方根本没有。都是大老爷们,一开口大家都没脸。
而在今年9月,广州一个培训公司的员工为了解决债务问题,还借谈恋爱的名义借了两个女孩子好几万,最后被堵在公司门口,不还钱就要报警抓他。直到他家里人赶来帮他还钱,一场闹剧才收场。
和上面那场闹剧一样,吴谦也在所有朋友和同事那里透支了“一切”——钱、面子、情谊和所有信任。
“这种借债消费的生活就好像肥皂泡,在阳光下绚丽多彩,我知道是假的,但我不想戳破它。”和很多借贷的年轻人一样,吴谦对钱的渴望超越了理智,他借钱的时候几乎不记得去看这些平台到底利息是多少,只知道要还的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崩盘与逃离
还钱的那一天终究要到来。
很快,吴谦在各平台欠的额度都几乎到顶了,他能借出来的钱越来越少。
各平台催还款的电话轮番轰炸,为了催他还钱,催债的人甚至找到了他公司,债主把电话打给了他的亲友。
“上有老下有小”的朋友带着哭腔催他还钱,有位同事深夜上门“央求”他还钱,还有位同事愤怒地骂他,扬言要到法院告他……他的脸彻底掉在地上了,不管脸上再怎么火辣辣的,最终,他还是说出了那句“没钱”。
他烦不胜烦,只好换了一个手机卡用,把欠钱的那号码放在一部旧手机里,锁在抽屉里。
为了不激怒“债主”们。吴谦开始“偷偷”消费。
他对各大品牌了如指掌,手边也有价值一两万的名牌包和项链、手链。如今,这些手镯和项链,有的被他卖了还了债,还有的悄悄藏了起来,只在碰不见债主的时候戴。
“借的时候没想过自己还不上,我不愿看账单,也不知道自己花了37万。”吴谦说,消费一时爽,到了还不上钱的时候,心中突然感觉崩盘了,心里充满了压力、焦虑和和对未来的恐慌。
吴谦发现,和他一样焦虑的,还有不少“入不敷出”的困于债务中的年轻人。
吴谦加入了豆瓣上的一个“网贷互助小组”。这个小组的公告上写着:网贷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你正孤独飘在海面,你需要呼救;海面上不止你一个人,只是你看不到;趁早直面问题,越早越好;我们需要“同类”。
这些话像千斤重锤,一下子击中了吴谦绝望的内心。
欠债小组中,一网友自称负债近20万、约12个平台逾期的截图。
吴谦发现,这个小组里有许多像自己一样浮沉在消费和欠债账单中的年轻人。他们和吴谦一样,以贷养贷,大多背着多个平台的债务。在这个小组里,有自称欠债24万,已经成了“老赖”的24岁女孩;有自称欠了百万还清后来分享经验的人;还有欠了91万,用几张信用卡拼命“倒”债的人。在互助小组里,欠债青年们互相打气,互相慰藉,缓解恐慌和压力。
就在不久前,欠债小组还冲上了热搜。仅在今年双十一期间冲上热搜的“负债者联盟”小组中,有3万多人加入。其中有一名1994年出生的年轻人欠了20万,至少在12个平台上逾期,还有一位27岁全职妈妈自称欠债15万,还有一名21岁985大学生自称因整容负债6.4万……他们互相留言,相互鼓励坚持还债,努力逃离债务。
“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还有3万就还清了”
“撑不住了,爸妈帮我还了”
……
网上许多欠债青年都经历了像吴谦一样冲动消费、疯狂欠债、崩盘以及渴望“逃离”。
“该怎么办?”搜索了无数解决办法,看了几千个“欠债”帖子的吴谦发现,除了向家人求助,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摆脱债务的办法。
“家里卖房帮你还。”12月23日,爸妈给吴谦打来了电话的那一刻,吴谦失声痛哭。父母的帮助是有条件的,家里齐心协力帮他想办法还钱,前提是他必须写一个保证书,承诺不再乱借钱、乱花钱,除基本生活所需外,工资剩余全部上交由父母保存。吴谦写了保证书,跟爸妈承诺,还钱后把所有的信用卡都注销、剪掉,把所有的网购和网贷平台密码告知家人,由家人监管。而他的手机上,今后除了最基本的通讯和支付功能,其他的功能一律取消。
很快,家里卖房的广告贴了出去。12月26日,在记者发稿前一刻,吴谦告诉记者,他家里不用卖房子了,这几天他爸妈和他姐夫帮他借了12万,他爸平时省吃俭用攒了近6万,这样凑起来能还18万了,剩下的他们再想办法凑。
就在吴谦决定彻底“逃离”债务之前一个月,互联网金融正在迎来一轮大整治。在11月3日,中国银保监会会同中国人民银行等部门起草了《网络小额贷款业务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并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征求意见稿对网络小额贷款业务的定义、经营范围、公司准入门槛等内容作出了规范。
对于很多深陷在消费贷里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个迟来的好消息。
北京市网络法学研究会副秘书长车宁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网络小贷公司要清楚自己转型的目的是什么。”他认为,如果只是为了规避接下来网络小贷业务要面临的门槛和监管,那么消费金融领域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可能也有新规出台,甚至包括助贷在内,有些监管可能已经“箭在弦上”。
就在11月27日,中国银保监会首席律师刘福寿透露,互联网金融风险大幅压降,全国实际运营的P2P网贷机构由高峰时期的约5000家逐渐压降,到今年11月中旬完全归零。
2020年还剩不到最后一周。
2021年,新规或将陆续出台。
吴谦的新愿望是:还清所有债务,永不再回头。(为保护个人隐私,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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