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晁氏是北宋名门、文学世家,以气节文章闻名当世。晁冲之的堂兄晁补之、晁说之、晁祯之都是当时有名的文学家。
晁冲之早年师从陈师道。元祐绍圣年间,党争剧烈,"二苏"及"四学士"相继被贬。晁氏兄弟辈多人遭谪贬放逐,晁冲之虽只作了个承务郎的小官,也被当作旧党人物,被迫离京,隐居河南具茨山,终生不恋功名。
隐居时期,晁冲之对旧日志同道合的朋友们深怀眷恋,当年大家游宴唱和的美好往事历历在目,时时萦绕于怀,引起他无限感慨和思念,写下了这首《临江仙》。
忆昔西池池上饮,年年多少欢娱。别来不寄一行书,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安稳锦衾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这是一首怀旧相思之作。上片追忆昔日的欢愉和友情:
忆昔西池池上饮,年年多少欢娱。
回忆当年在西池池上宴饮,每天该有多少的快乐和幸福。
西池,指北宋汴京金明池,为汴京著名名胜,当时为贵族游玩之所。每逢春秋佳日,游客如云,车马如龙,极为繁盛。
回忆当年和朋友们在此饮酒,有多少欢愉的事值得回忆。他们志趣相投,性情相近,纵论古今,何等欢乐。种种乐事都浓缩在"多少"二字中了。至今回忆,仍无限留恋。
别来不寄一行书,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
可自从分手之后,相互间也不再寄信捎书。即使像往常那样相见,相互间也冷冷淡淡,不可能再像当初。
寻常,平时,平常。好景不常,随着新旧党争的此伏彼起,朋友间的文期酒会也停止了。那些多少欢乐的日子已成往事,今日寂寞与昔日欢聚俱到眼前。
“别来不寄一行书”,并不是责备朋友的无情,而是“不能寄”,因为这些被贬谪的人连同司马光一起大都被列入"元佑党籍"到了贬所,要受到地方主管官员的监督。如再有结党嫌疑,还要追加罪责。
在这种高压政策下,人们唯有潜身远祸,不再书信往来,给政敌以口实。假设能相见,但都已饱经风雨,成了惊弓之鸟,不可能像当初在西池那样纵情豪饮,开怀畅谈,无所顾忌了;只能谨小慎微地生活下去,以免再遭迫害。
下片讲当时生活和心情:
安稳锦屏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
安好枕头,铺好锦被,今夜要在梦中趁着月明而渡江过湖,去与那些隔绝的好友会晤。
安稳,布置稳当。锦衾,用锦缎作的被子。
经过了险恶的政治风波之后,词人感到只有在家居锦屏中才觉得安稳,没有风险,朋友既无由见面,又音信不通,那么,只有趁今夜月明,梦魂飞渡,跨过江湖,飞越关山,来一次梦游。
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尽管相互相思也不要问近况何如,因为明明知道春天已经过去,哪里还顾得上花落叶枯。
情知,深知,明知。这是设想月夜梦中重逢的话。久别重逢,理应畅谈彼此别后的境况,而词人偏偏说"休问",实在是因为彼此遭遇相同,处境相似,"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互问情况,徒增伤感而已。
春天已经过去了,落花命运如何,也管不着了。春天,借指政治上的春天,也就是旧党执政的元祐元年至元祐八年他们春风得意的这段时间。"落花",比喻自己和像落花一样遭受政治风雨摧残的旧日朋友。这里巧用隐喻的手法,道出了自己对眼前处境的冷静思考,旷达中隐含着深切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