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路知行（上）｜从“普通市民”开始，打造“路知知宇宙”
澎湃新闻2020-08-30 17:41
广播剧主题曲《普通市民》，由路知行演唱对二次元爱好者来说，配音演员路知行或许是一位特别的存在。
凭借广播剧《魔道祖师》吸粉无数之前，他作为配音演员与导演，已经在影视圈小有名气。虽不是科班出身，但出众的天赋与职业积累，让他在影视剧、广告、游戏、译制片、动画等各种配音形式中都信手拈来。入行十几年，他参与了上百部中外影视作品的幕后制作，履历上亦不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派、《欢乐颂》的王柏川、《河神》的郭得友等知名角色。对于魏无羡可爽朗可爱、可沉稳霸气的拿捏，迅速让原本不熟悉他的听众感慨“真香”“绝了”。
通过魏无羡一角走红后，粉丝“嗷嗷待哺”着，期待更多新作的投喂。但路知行和他的个人工作室却完全不急于营业，始终保持着随缘的互动、佛系的产出，甚至让人开始猜测他是不是要隐退。直到广播剧《普通市民历险记》上线，由路知行自编、自导、自演，广告大片级别的音效制作，业内资深前辈、人气新秀配音员轮番客串……大家才发现原来他闷声干了件大事。
广播剧《普通市民历险记》海报路知行直言，和魏无羡的互相成就，实为无心插柳，“其实我不太懂市面上的热门IP，也没有没那么渴望参与到大IP的配音之中。”聊到流量人气，更是连连摇头，“我真的没有什么多厉害，能有现在这一时片刻的影响力，全仰仗《魔道祖师》。”提及粉丝的追随与期待，则语带调侃：“我的粉丝，可能三分之一来自《魔道祖师》广播剧，三分之二来自《陈情令》。都收官挺久，估计也没剩几个了，哈哈。”随着近年生活压力减小，他对配音愈发无欲无求，很多项目陆续送到手上，随喜好也好、看人情也罢，零星参与了几个。倒是对原创内心一直有一簇火苗，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脑洞和制片上的经验。2020上半年碰上疫情，不少配音工作室停摆，他便利用这个难得的空闲期付诸行动了。
这样一个性格跳脱、毫无包袱的话痨，他的创作自然也带有浓重的个人色彩。男主角“普通市民”原本与妹妹过着吵闹又和谐的生活，某天突然拥有了“魂穿”到他人身上、与宿主共享意识的超能力，从而体验了众多配角的 “戏梦人生”。剧情结构上，《普通市民历险记》没有采用听众熟悉的“线性叙事”，而是更电影化的“多线索交叉式叙事”，一众配角看似毫无关联，在各自的时空展开支线剧情，实则草蛇伏线。灰延千里，最终可形成因果圆环。而随着剧情的推进，广播剧也在不断变换叙述视角，帮助听众对故事里的人和事形成更全面的感观，进一步增添了作品的烧脑。
由于具备一定的理解门槛， 即使有人气配音员的人气加持，《普通市民历险记》在平台上难免遇冷，数据表现与他参演的其他几部广播剧相比并不算突出。对此路知行很坦然，“我也不是什么知名作者，目前作品得到的反馈还是挺合理的。”同时他傲娇地表示，“套路我都懂，但我就是不想那么做。”
他喜欢看听众发弹幕分享听剧的感受，每当听众因为猜错剧情走向而“打脸”，作为编剧他内心就一阵暗爽。这也是改编有原作基础的IP所无法带给他的成就感，“现在广播剧的主流听众，已经习惯了角色一亮相就能分辨出CP，听细节就能猜到前方有高能。《普通市民历险记》的表达其实很浅显，语言也很生活化，听众觉得烧脑，只是因为剧情一直在发生意想不到的反转。”
“其实听众们发现的亮点大多数都不出我所料，比如搞笑的命名、有CP感的设计、花式报幕……还有很多我设置的‘彩蛋’还没有被精准地踩到。”路知行希望，在作品荒诞无厘头的表象下，有人能发现他埋藏在角色百态里的人生感悟，“即使听众的解读跟我想的不一样，作为作者我会也会很开心，因为他们通过我创作的内容激发出了那些感触，这就让我觉得自己成功了。”
率性不设防，自由不受限，褪去二次元带来的角色光环，作为创作者全新出发的路知行，令人对他和他笔下无限延伸的“路知知宇宙”，产生了更多想象与期待。
路知行【对话】“听众猜不透剧情走向被打脸，让我感到很爽”
澎湃新闻：现在市面上大多数的广播剧，都改编自拥有一定人气基础的IP，做原创项目多少有点“吃力不讨好”。相信以你在业内的声望，也并不缺大IP来配，对此你是怎么考量的？
路知行：首先我得否认一点，我真的不是什么多厉害的“头部声优”，仰仗《魔道祖师》才给我们带来了现在暂时的影响力。过去为了生存，我一直保持着很高的工作强度，但如今已经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了，所以最近几年我都处在一个非常不走量的工作状态，每年最多配一个影视剧，但作为配音导演的项目肯定要不止一个。
就个人而言，我其实没那么渴望参与到大IP的配音之中，这些在我过去十几年的职业生涯里都体验过，已经过了需要通过它们来丰富自己履历的阶段。所以接下来我的工作重心应该会更在于创作，对于配音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渴求。
而且说实话，我对于这些热门IP也不是很懂，给《魔道祖师》配音是受图特哈蒙的邀请。我们私下是很好的朋友，这些年他经常帮我的忙，包括这次《普通市民历险记》他也有饰演“大胡子”一角。所以头一次当他请我去帮忙配音，我没想太多就一口答应了。
澎湃新闻：《普通市民历险记》广播剧收获的成绩和反馈，是否有达到你的期待？
路知行：这个作品得到的反馈，在我看来还是挺合理的。其实一开始我更倾向免费收听，这样会让更多的受众接触到我的原创作品，但受制于一些现实因素未能实现。考虑到我不算什么知名作家，《普通市民历险记》也不是更受听众追捧的纯爱题材，所以它的数据表现可能没有那么出色，但也基本符合我的预期。比较遗憾的一点，在于听众里的男性数量太少，其实我们的剧真挺适合70后、80后的男性听众来听。
目前，我也没有完全想好《普通市民历险记》第二季要以一个什么样的形式去展现。广播剧只是我的原创作品的第一种衍生形式，之后可能还会有小说、游戏、漫画等等。而从内容上来说，《普通市民历险记》相当于“路知知宇宙”的一个铺垫，未来我再写其他作品，都会在自己的宇宙体系里去慢慢拓展。
澎湃新闻：作为创作者，你给自己在《普通市民历险记》里的表现打几分？
路知行：我没有办法很客观地来评价，但《普通市民历险记》确实激发起了我体内偃旗息鼓了很久的创作机能，用得还挺得心应手的。原来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没有退化，这让我感到非常愉快，也很有收获。同时我自编自导，也能拥有更连贯的创作体验，更好地呈现我的原创想法。
这两年市场上扎堆出现了很多商业广播剧，但我觉得这个行业的制作水准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一些人打着“为爱发电”的旗号，乍一看很有情怀，但对做出来的东西却并不认真负责。
我对《普通市民历险记》很有信心的一点，在于它的整体制作采用了目前行业内最好的技术。广播剧的制作，除了配音还讲究后期制作，尤其是混音，这个技术目前在全中国的声音设计师里，都没有几个特别擅长的。而且很多收听平台最多只能提供双声道，这也限制了听众对广播剧的欣赏和判断。
从剧情的角度，《普通市民历险记》的受众面更广，年轻人可以“哈哈哈”，可以嗑CP，而拥有一定人生阅历的人来听想必会更有感觉，能感受到我掩盖在诙谐、荒诞、无厘头的表象下，更深层次的一些思想。有时我也会看一些听众写的剧评，即使他们的解读跟我想的不一样，作为作者我会也会很开心，因为他们通过我创作的内容激发出了那些感触，这就让我觉得自己成功了。
澎湃新闻：作为听众之一，我感觉到这个剧的设定和叙事存在一定的理解门槛，包括弹幕也经常说，要多听几遍、听到后面才会慢慢理解前面不懂的地方。
路知行：其实《普通市民历险记》并不是一个烧脑的作品，它的表达其实很浅显，语言也很生活化，听众觉得烧脑，只是因为剧情一直在发生意想不到的反转，叙事也并非总是线性叙事，猜不透剧情的走向。现在广播剧的主流听众，可能已经习惯了角色一亮相就能分辨出CP，听细节就能猜到前方有高能。（记者：的确，像是弹幕经常会发“高能预警”，对于后面大概会出现怎样的爽点，大家都很懂。）对，虽然早年我不是在当编剧，但我看过的剧本、配过的片子不计其数，耳濡目染，那些戏剧的套路我都很清楚，但我就是不想做成那样。《普通市民历险记》上线后，我感到很爽的时刻，就是看到听众发的弹幕里他们被频繁地打脸（笑）。
并不普通的主角“普通市民”“对配音演员真正的挑战，是演素人”澎湃新闻：“普通市民”这个角色，在你看来他的魅力点在于哪儿？
路知行：他的魅力，就在于他没有魅力（笑）。《普通市民历险记》这个剧，虽说我的表达流程不是很套路，但人设还是有套路的，普通市民的内核还是典型的小人物拯救世界，等到了《普通市民历险记》的第二季会进一步展开。
就配音而言，我最擅长表演的也是这类角色，我称之为“有素人感”。事实上，一个基本功扎实的配音员不难配出那种漂亮的古装剧范儿。真正有挑战的是配好一个素人，这也是我对于配音事业的追求。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只能过一遍，但通过配音可以展现现实中不可能经历的人生。哪怕是傻子，100个傻子也有不一样的说话方式，要配出不同人生的感觉，这并不容易。
澎湃新闻：《普通市民历险记》里有很多生活化的剧情和情绪化的表达，我感觉这类越是现实的东西，越是难演，因为既要呈现出戏剧感的夸张，在情感上又要让人有共鸣。
路知行：确实，至少在我的标准里，如何定义一个厉害的配音演员，就看他能否在自身业务能力已经非常成熟的情况下，依然可以配出素人感，就好像他从来没有任何功底、根本不会配音一样。这在常规的电视剧配音，尤其古装剧里不常用到，是早年我们配电影时会考验到的一种能力，我对这方面也一直比较痴迷。
澎湃新闻：所以你写了普通市民这个角色？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强人设”，就是你想要挑战的有素人感的人物。
路知行：在我看来这个广播剧里的每个角色都很“普通”，但是他们在穿越到不同副本的时候会切换频道，有的是古装感，有的是译制腔，这些效果都很好玩。但当剧本语言很生活化的时候，大家也能给到我想要的素人感。
“普通市民”一角本身没有太多我个人的影子，可能外界会觉得我自编自演，这个作品是不是有点像我的自传？真的不是。我亲自来配还是因为他是我的“亲儿子”。
其实魏超当初也提到他想配“普通市民”，我相信以他的实力也会演得非常好，不过考虑到“普通市民”的戏份很重，还是由我来配更省心一点，毕竟我最清楚“亲儿子”应该是什么样。
《普通市民历险记》配音演员群像澎湃新闻：可是随着剧集的更新，感觉“亲儿子”的戏份不能说是不多，但高光主要还是在别人身上。路知行：对，这也是我们剧的一个特色，并不是因为他是男主角就一定要不停地强化他。可能按套路来的话，作为配角他们不应该有那么多戏份，但我不太喜欢那种固定的、大纲式的写作，更喜欢自己脑内演片推进式地创作。我希望能更尊重这份很原始的灵感，而不是为了套路而套路。
《普通市民历险记》是一个群戏，每一个角色单拎出来，都想让大家感受到活灵活现。作为配音导演，我相信我的经验也给到了大家最快速精准的描述、最自由宽广的发挥空间。在录制中，我最感动的就是每当我听到一个角色的配音，几乎都让我有一种“我没你配得好”的感觉，所有参演的配音员都展现出了自己的特色和亮点，这份激情和惊喜是近年来少有的。
比如宝木中阳，詹姆斯就是他很有感觉的一次角色塑造。通常詹姆斯的画像会是一个非常帅气的肌肉男、金发欧美帅哥，他的声线不会像咱们亚洲人这么单薄、清澈。所以我就没有给他画像，让宝木自己发挥。不少听众都说，以为宝木是老爸专业户，没想到在我们这儿还有这么年轻的声线。
除了专业的配音员，我还起用了一些素人参演不那么重的戏份，他们有的根本不会配音，有的已经多年不配音。不知道听众有没有发现，长大后的楠楠和一个理发师是同一个人配的，他的京腔很到位、戏感特别好，得到了很多称赞。其实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配音，这次我请他过来，好好地发挥了他身上真正的特色。
澎湃新闻：对于这个IP和你设想的“路知知宇宙”，你有怎样的发展规划？
路知行：《普通市民历险记》广播剧我的想法是先做两季，因为我的剧本字数还挺多的，第一季就写了20多万字，加上第二季可能有四五十万字，已经接近一个中长篇小说。在第二季中我会把“普通市民”的完整故事讲完，从而铺开我的“宇宙”。可以透露的是，我已经想好了后面要写的两个文。一个偏市场化，一个则是冷门题材，冷门到几乎没有任何影视化的可能。
澎湃新闻：所以你是有想过把自己的原创小说影视化、动画化的？
路知行：肯定有，但我肯定得先把广播剧好好地完成，再让大家去鉴别它是否值得更多的可能。我个人觉得我的创作还是挺拿得出手的，所谓的全年龄、纯爱向等等的标签，用来划分我的作品也不是那么准确。凭借我的生活阅历和职业积累，很多类型的作品我都可以尝试去创作，我的脑洞也挺大，在写剧本方面我觉得自己还是蛮有灵感。希望未来能通过努力，让我的作品能达到自己心目中更高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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