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曾经弃医从文,其中原因,先生说的很简单。他在《朝花夕拾》中这样解释,药物只能缓解、救治病人的肉体痛苦,而要真正解救自己的民族,首先要拯救其精神、唤醒其意识。
鲁迅俯首甘为孺子牛,积极争取精神解放和思想自由,这种不屈的战斗精神值得后世一直敬仰。下面介绍鲁迅充满豪情的诗作,浑然一体,其中7个字值得细品。
悼杨铨
作者:鲁迅
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
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
杨铨,字杏佛,他是鲁迅友人,曾为国父孙中山的秘书,也是上海民权保障同盟的执行委员,并组织营救了不少被关押的爱国人士。1933年6月18日,他被特务组织暗杀于上海,2天后在万国殡仪馆大殓。当时盛传鲁迅也被列入黑名单,朋友们都劝他注意安全,不要参加葬仪。但鲁迅毅然前往,甚至连自家钥匙都不带,以表达视死如归的决心,归来后便写下此诗。
上海当时正处于白色恐怖之中,到处都有特务和暗杀行动,而很多老百姓却麻木不仁。先生既为那些不幸牺牲的英雄而痛惜,又对那些看热闹的闲人表示无比憎恨和哀怜。他曾在《南腔北调集》中写道,“神经渐渐麻木,毫不吃惊,就是报上所记的人山人海去看枭首示众的头颅的人们,恐怕也未必觉得更兴奋于看赛花灯的罢。”
前两句抒写自己的感受,“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诗人的心境不如过去斗志昂扬,心情压抑,情绪低沉,甚至连花开花落、人事荣枯,也激不起心湖的一丝涟漪。作者先用反语,仿佛已经麻木,只能听之任之,其实正是感情低回、蓄势待发。作者采用这种欲扬先抑的手法,为后两句打下铺垫。
作为革命斗士的鲁迅,决不会对革命者的生死置之度外,更不会漠不关心。先生在写给友人的信中,多次大义凛然地宣告:“只要我还活着,就要拿起笔,去回敬他们的手枪。”
果然后两句一改之前的彷徨和消沉,笔锋转而高亢,“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疑民哭健儿。”江南雨,送杨铨入殓时,天正下雨,这里也是一语双关,包含有悲痛深切、泪如雨下的意思。
诗人仿佛忽然换了一个人,豪情奔放,汹涌的感情洪流,冲破了前所罕见的黑暗,在这江南大雨之日,诗人涕泪滂沱地哭吊这位先驱。
再细细品味“花开花落两由之”,花开花落,喻世事变化、人事荣枯。这一句化用佛经中的“花开花落分朝暮,龙起龙眠辩岁年。”佛教宣扬逆来顺受和极乐世界,追求不问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虚幻境界,正被反动派利用,诱骗那些善良的群众甘受压迫。
而鲁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故而将原话反用,“两由之”三个字,就表达了这种大无畏精神。鲁迅在《纪念刘和珍君》中写道,“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先生不畏暗杀和污蔑,更早已不顾个人安危,所以“岂有豪情似旧时”,不过是暂时的消沉,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