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安定门内煤栈多，有关摇煤球工艺你了解多少？
北京日报客户端2019-04-02 20:02
近日，日本一家机构在网络上公布了一批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北京城经营煤业的老照片，这些老照片详细记录了北京城里生产煤的情况。从图片上看，城门附近有大量的煤栈，这些煤来自北京周边，通过处理后卖给城里的居民。除此之外，这些图片还记录了老百姓在煤栈里加工煤的细节。对于如今的读者来说，这些图片是了解当年生活的鲜活资料。
这些照片拍摄时间是1938年底。当时北京城正是日伪统治时期，市井萧条，不过，因为煤在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加上从业门槛较低，卖煤成为不少北京人的营生。
对于北京城而言，煤一直是重要的生活物资。西边阜成门一带早在元代就有煤场，煤铺煤市也已出现。清代，骆驼从京西将运煤运至北京，在煤市街集散。直到清末民初，骆驼还是运煤不可或缺的生力军。当时，北京城里最有名的两家煤铺是位于内城的洪顺和位于外城的德生，两家共有骆驼七百余头。
清末修了京西到城内的铁路，运煤就主要靠火车了，民国五年环城铁路通后，各城厢附近多有煤栈，白墙上写有各种大字，类似现在的广告语。据1937年统计，北京有八百多家煤铺煤栈，老板多北京人，技工多河北定兴人。煤则除了传统的京西煤，还有山西煤、开滦和井陉煤、焦作煤。清代皇家御用是宁夏太西煤，好烧不脏手，且无烟无味。
在公布的这批图片中，就有很多煤栈的图片，比如万顺和煤厂以及兴隆东栈，特别是兴隆东栈旁边的墙上写着大大的“煤”字。在一张照片中，城墙下一排民居的墙上写着“高末元煤、大小炉块、山西红煤、须炸砂末”的广告语，这表示这家煤栈经营的煤的品种。如今，“须炸”这词儿基本消失了，它是指京西禅房村一带产的小块煤，京城老百姓多在小火炉上用。
在这张照片上，有一个非常显眼的标志建筑：城楼。那它是那座城楼呢？
经考证，这批图片大多拍于安定门城厢。老照片收藏界有一个判断北京各大城楼的“民间经验”，根据图中瓮城为弧形、瓮城同箭楼结合处在第一和第二箭窗之间等特征，可以得知安定门最为符合，而且从图中也能看到晾晒的粪饼（旧时安定门主要走粪车）。由此可见，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安定门城楼内，俯首皆是煤栈。
当然，不止安定门一座城楼内遍布煤栈，那个时候，城门车站附近大多煤业聚集，已不再只分布于阜成门等特定城厢，在这批图片中，还有一张崇文门东侧站台卸煤的照片，也可作为佐证。
煤厂作为一个古老行业，并不好做，除了有一定资本和一定场地，还要足够的技工以及齐备的工具。这批图片中，有关于摇煤球工艺的记录，尤为难得。
查阅资料可知，摇煤球大有讲究，煤粉与黄土按比例和为煤泥，撒煤末，摊三厘米厚的大煤饼，晾一晾便用煤铲切小方块做成煤茧儿，撒上煤末放摇筐里筛，筐底栓一个瓦盆，像摇元宵一样摇。在摇煤球的过程中，要用到铁锨、板儿锹、钉耙、剁铲、摇筐、转盆这些工具。
在这些图片中，就能看到当时的制煤工艺，比如有一张图片是煤末备好了，和煤前先将煤末拢成圈，为添黄土添水做准备，旁边还有摇煤球的必备：小花盆。另一幅是开始添黄土的情形，肌肉健硕的两人抬着一筐黄土，倒入煤堆中。黄土讲究用深黄色亚黏土和黏土，黄土把握五分之一比例，少了不成形，多了火力弱。一切准备就绪，就开始摇煤球了，在一张图片上，只见一人拿着簸箕，顺时针摇，在那人脚上，还绑着护袜。摇煤球的和远处正在抬煤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手工摇还是太累，尤其煤厂，量大活多，于是技术就有突破。根据记载，一些煤厂也用吊筐摇煤球，铁环栓三根绳儿，固定在门框或架子上，省力一些，但需要专门场地。
北京城里自家若要摇煤球的话，还有人上门服务。这些上门摇煤球的大多就是河北定兴人，他们在北京分两拨，一拨是摇煤球的，又称铁道西的，“干黑活儿”铁道是京汉铁道，铁道东的则是干澡堂子的，称为干白活。上门摇煤球的人，背着家伙什儿，带着一个大圆筛子，一个花盆和一根棍子，或一个钉耙，一把平锨，不停地吆喝：“有要梅秋儿（煤球）地么”。除了主动上门摇煤球的，一到深秋寒冬，街面上常能遇到送煤的，用木轮的车推着，两侧双耳煤筐，百十斤煤，到门口喊一声“送煤来啦”，主人应了之后他们再进，完事退出，讲究规矩礼貌。那时也兴到煤铺叫煤，比如，“给某某胡同某某号送两筐煤”，货到付款。
有煤就得有炉子，一般是铁皮煤炉子，不那么容易操作，尤其早年烧煤球，可比烧蜂窝煤费劲，煤铺还负责培训，引火点炉子是技术活，需要刨花儿、劈柴块儿、煤球儿、拔火罐（小烟囱的作用），把握不好白挨呛，还不着。街边大大小小的煤铺，家伙什一应俱全，还负责专业搪炉子。不过，自从烧蜂窝煤后，有了专门炉瓦，就好多了。与炉子配套的，还有消失不见的水汆儿和烙铁，水汆儿如今见不到了，是老北京以前烧水用的长把铁筒，等煤球一部分烧塌下去才能用，筒身可大部分插炉口里，水开得快。
说到烧煤球儿，还有段齐白石老先生的轶事，他的高徒白铁铮先生在其名作《老北平的故古典儿》里，有精彩的记述。“有一回我听人说老师家里烧煤球儿，怕佣人浪费，控制得很厉害，他老人家把煤球儿一堆一堆地摆放在煤屋子的地上，每堆上标明某一天烧的，经我一看，果真如此，而墙角处还堆着一大堆至少有两千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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