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火(作家)
峨眉人(一说成都人)仲子陵(744—802),在唐德宗时期(大约八世纪后期),其“自为一家之言”,“以文义自达”,且“起庸蜀诸生”(见权德舆《尚书司门员外郎仲君墓志铭》)。可见仲子陵在当时的名声和威望。仲子陵,《全唐诗》仅存诗一首,诗人小传又极简:“仲子陵,峨眉人。大历中登弟。历官常侍,诗一首”。
不过,在唐宋典籍里,仲子陵却是一个不平凡的人物。关于仲子陵的事迹生平,多有记录。宋人编纂的《新唐书》里的《儒学》《礼乐》志里,可以见到仲子陵身影。《新唐书·儒学》记载了仲子陵的出生地、屡迁的官职,特别是记录了仲子陵是唐代有名的儒者,精通后苍(西汉经学家)和大小戴《礼》。唐人杜佑编纂的《通典》,在《祫禘》里有专章介绍仲子陵关于“祫禘”(祭祠祖宗宗庙的最高级仪式)的研习与谏议。《全唐文》录有权德舆为仲子陵撰的《尚书司门员外郎仲君墓志铭》。此墓志铭,全方位地介绍了仲子陵的事迹与成就。其主要内容记述了仲子陵在儒礼的讲解与传承所建立的业绩,高度赞扬仲子陵“修词甚博,推本六经”。《全唐文》录有仲子陵九篇文章。《新唐书·艺文》记录了“仲子陵五服图十卷贞元九年上”。另外,《旧唐书》《唐会要》等也记录了仲子陵的儒者行迹。
从上述种种典藏或全面或零碎记录看,显然,仲子陵在唐一季,不是以诗名显声,而是以大儒扬名。今人西川认为唐诗的辉煌是以唐代没有思想家为代价的。西川之语有失偏颇,诗人仲子陵是一大儒,或者说,仲子陵这一大儒,本身也是诗人。
从《全唐文》和《全唐诗》留存的诗文来看,仲子陵既是儒者,也是著名的文人。在《全唐文》的九篇存文中,八篇是赋。计有《断织赋》《清簟赋》《辘轳赋》《珊瑚树赋》《洞庭献新橘赋》《幽兰赋》《五色琴弦赋》《五丝续宝命赋》。虽然赋,在唐,尤其是中唐之后已经衰落,替代赋的文学体裁主要是唐诗,再就是以韩柳为代表的“文起八代之衰”的唐文。不过,文人之间、官宦之间,赋依然有它的生命。就仲子陵的赋来看,叙事议政如《断织赋》中的“一丝所累,以倍乎寻常;一织所工,而衣乎天下”,可见儒者身系天下的情怀。抒情的如《幽兰赋》中的“兰为国香,生彼幽荒。贞正内积,芬芳外扬。和气所资,不择地而长。精英自得,不因人而芳”,亦可见诗人的品格与意气。
作为蜀地诗人,还是来看看《全唐诗》所录的仲子陵的《秦镜》吧:
万古秦时镜,从来抱至精。
依台月自吐,在匣水常清。
烂烂金光发,澄澄物象生。
云天皆洞鉴,表里尽虚明。
但见人窥胆,全胜响应声。
妍媸定可识,何处更逃情。
从“妍媸定可识,何处更逃情”来看,大儒并不只强调“恕”,“秦镜”末句,显现出诗人是非分明,甚至有些疾恶如仇的味道。我们看到,唐季文人诗人的某种共同的格局,那就是自视标高,不与宵小为伍。事实上,《秦镜》就是另一篇壮怀明志的《幽兰赋》。对此还看到,由文翁开创的“蜀学”(罗振玉说:“文翁蒞蜀,西州方起诵声”),在唐一季,由蜀人仲子陵研习、传播与中转,成为一代继绝学的大儒。在中国思想史和学术史上,仲子陵发扬光大的“蜀学”,都具有相当的地位。从这一角度看,无论儒者还是诗人,于蜀,于唐,算得上是功勋之人。据说后来,仲子陵辞官,而且谢绝了皇帝的赏赐,回老家峨眉,简朴清贫,与人躬耕自食,日落日出,了其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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