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15 16:47 | 浙江新闻客户端 | 记者 李文芳 通讯员 方序 鲁青
今年,对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下称浙医二院)烧伤科来说,意义非凡,因为,他们即将迎来建科六十岁生日。
1958年,浙医二院烧伤科成立,成为国内最早成立的烧伤专科之一。几十年来,救治烧伤病人上万名,其中救治成功的特重度烧伤病人最大最重烧伤面积100%,三度烧伤面积97%,救治成功率(LA50)达94%。
2014年“7.5”公交纵火事件,2017年“7.21”古墩路煤气爆炸事件等重大群体烧创伤事件,浙二烧伤科都是参与救治的主力成员。其中,7.5公交纵火事件救治19名重度烧伤患者取得零死亡佳绩,获得浙江省政府颁发“模范集体”光荣称号。
在即将迎来六十岁生日之时,科室老员工王帆写下回忆文章,用文字记录烧伤科发展的风雨历程。全文如下:
1.
1984年初秋,我到医院报到,被告知分配到了烧伤科。浦树松主任来医教科把我接到了科里,说了句“身体不错”。从此我成了烧伤科的一员。
那一年,烧伤科座落在一幢三层小楼里,紧邻高大的一号楼。一楼是供应室,门口立一多叉的竹子,上面挂满了洗过的乳胶手套;二楼左边是整形科,右边是外科实验室;烧伤科在三楼,有装有窗式空调的病房和有暖气的走廊及办公室,是全院条件最好的病房。
医生值班室连着面向医院大门的阳台,既通风,阳光又好,阳台上种着米兰、鸡冠花和茉莉等花草,我们有时用洗空血浆袋的水浇花,花草茂盛。当茉莉花怒放的夏季,每天早上采一朵放在口罩里或口袋里参加交班是女士们的惯例。
早上,我们都要从王云琴老师那领新消毒的倒背衣和裤子,衣服的颜色已在无数次的高压灭菌中变得不白不黄,难以描述,其实却是极干净的。穿好衣服后,在护理站交班时从护士手里领一只消毒好的白纱布口罩,口罩包常放在暖气片上烘烤,口罩总是热乎乎的,让人联想到刚出炉的面包。
那时共有六间病房,一号二号房间是重病房,三至六号病房是三张床的轻病房。
护士喜欢在重病房点香,檀香味的,三两支香插在翻身床的两头,换药时点燃。医生在袅袅香烟中完成换药工作,虽然常常香不压臭,还是点了很多年。换药时护士们会陪在身边,一边帮助抬病人的手脚一边聊天。
印象最深的是钱兰英和朱惠君,两人唇红齿白、面若桃花,讲一口纯正的杭州话,让我这个刚到杭州的外地人时常如坠云雾,她们的吴哝软语制造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工作氛围。
那时没有静脉留置针,大面积烧伤病人打针特别难,除了医生做大隐静脉切开置管外,多数要靠护士打,所以当时烧伤科护士打静脉针的水平是全院最高的。李亚仙护士长戴着老花眼镜点着插灯带三四个护士围着病人打针的情景像一幅画,已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2.
杀猪是烧伤科的大事,全院闻名。
每当此时要提前找大朱联系买一头100斤左右的白皮猪,价格大约500元左右。
头天夜里捆好放在护理站对面的露台上。手术日医生早六点多到病房杀猪取皮,将猪皮置于一白搪瓷外科泡手桶中,用1:2000「新洁尔灭」边浸泡边拿到手术室修薄备用。用鼓机削猪皮很费时费力,一般到11点才能完成,加上切痂术,整个手术要到下午二三点才完成。
杀猪时猪大声嚎叫,引来露台对面住家观看热闹。我也杀过一回,猪仰卧,四脚由四个家属抓住,我手持利刃刺向主动脉弓,猪皮很有弹性,加之力气不够屡刺不透,有些气馁。
在老爷和老缪积极鼓励下我才成功,血流了半桶,场景刺激,感受复杂。老缪说马奇主任每次杀猪时要对猪说几句话,我也深有同感。手术医生上台后,老缪留下把猪分解,将肉仔细地按好坏肥瘦搭配,分20份左右,再由李亚仙护士长在每块肉上贴1-20的号码以备大家抽签之用,猪头、下水和油归工人或需要者,老爷喜猪肚,浦主任喜猪蹄。
杀猪的这一天,大家都兴奋得如同过节,如果早上把肉放在蒸锅里,中午就能吃到香喷喷的肉了。在当时,一块猪肉是很好的东西,至今手术室的老护上还会以羡慕的口吻提及此事。不过后来随着异体皮的出现,加之新病房没有场地,杀猪就停了,连那套刀具也四散难寻,而今杀猪已演变成课堂上的一个有趣故事。
病区装有水暖气片,还有一个锅炉间,一年四季锅炉都烧着开水,锅炉边上有一个约小半米见方的银白色铁皮蒸汽箱,管道和医院的锅炉间相通,不管用不用都热气腾腾、咚咚作响。
我们经常早上把米放在饭盒里加好水,到中午就能吃到热腾腾香喷喷的米饭。冬季暖气一开,整个病区又暖和又湿润,不像现在的空调这么干燥。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有人会将煮熟的五香瓜子或花生用布包缝好后放在暖气片上烘烤,每当夜深饥肠辘辘之时,瓜子的香味总能引人驻足,真想去抠一点出来解谗,哪怕是一粒。
3.
家庭病房曾经是一种医疗形式。
医院规定一个医生和护士一起上门换药,每周轮流。我们去过林**家(100%烧伤病人),去看过住在宝石会堂地道旅店的病人,也去过金鱼洗衣机厂附近的病人家。
我们乘公共汽车去,每次都要一个下午,以现在的效率观衡量真是太不合算了。那时的医患关系很轻松,病人和医生相互信任,医生毫无保留地为病人服务,而病人也总报以感激之心,他们会送橘子、苹果等水果给我们。单位也会热情邀请全科出去玩,我们去过普陀岛、富春江发电厂、无锡三国城等。
当时科里的医生有丁岳梁主任、浦树松主任、潘中连、鲁新、缪寿根、韩春茂。护士有:李亚仙护土长、王云琴、徐玉衡、郑爱娟、相海珍、钱兰英、朱慧君等。
丁主任如严师,每见到他我总有点紧张和敬畏,他喜欢不动声色地考考你。刚分到科里的那天他就问我:来医院时经过的两条路叫什么?我一紧张答:近的叫皮市巷,远的叫马市街。他马上给我订正。
当时病历抓得不像现在认真,我填得也马虎些,有一次封面上的住院日多算了一天,丁主任认真给我指出来,从此我认真对待,并在医院第一次病历书写评比中获全院第一名。
丁主任也很注意自我保健,紧急手术来不及吃饭时,他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细长的小铝盒,取出里面贝壳形的纯巧克力,分给我们吃。丁主任快退休前还坚持参加手术,有一次我做一个大的肌皮瓣术,一直到下午三点,丁主任一直默默地坚持下来支持我,让我很感动,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他一定很累了,可他什么都没说。
浦主任热情较真如严父,他总是那么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地工作,天热时他的腋下和后背总是湿的。
他有个外号叫浦大嫂,顾名可见其特点,当然我们小辈是不敢叫的。当外科徐少明主任这样叫他时,他总是像孩子一样咯咯咯咯笑个不停,半天合不拢嘴。
浦主任在临床上是一把好手,不仅医生的工作做得好,连护土的工作也会干。有几次三八节时,为了让我们女同志玩得好,他主动提出留在病房帮护士打针、翻身、看护病人,这在烧伤科历史上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手术后看浦主任包手是一件令人享受的事,他总是包得那么妥帖漂亮,看到谁绑带包得不好,他会批评“包得像素鸡”。今天在我指导学生时,也会告诉他们浦主任的事。还有浦主任家的炒年糕很好吃。
4.
在小字辈的医生里潘医师跟我最亲近,我们都是女人,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值班,住在一个值班室里。
她机智豁达,临床上的事她会出些很好的建议;她又很超脱,典型的外科女医生性格。
有一年下大雪不能骑自行车,我和潘医生手挽手一直从医院走回了文三街。
我是幸运的,当我分到科里时他们都在盛年都很愿意教我。
记得我换药时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丁主任告诉应该这么做,一会浦主任来了说那么做,潘医生来了又说个做法,三人都不一样我常常无所适从,但也给了我思考学习的机会。
我跟随他们手术、换药、查房,从一名一无所知的年轻医生成长为独挡一面临床经验丰富的专家,他们的许多优秀品质教育了我感染了我使我终生受益,我感谢他们的教诲铭记他们的优秀品质,我深深地祝福他们健康长寿。
祝愿我们烧伤科不断发展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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