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李贺《秦王饮酒》，秦王骑虎游八极，剑光照空天自碧
扭蛋的视频ooo2018-12-04 11:03
《秦王饮酒》·李贺
秦王骑虎游八极，剑光照空天自碧。羲和敲日玻璃声，劫灰飞尽古今平。龙头泻酒邀酒星，金槽琵琶夜枨枨，洞庭雨脚来吹笙。酒酣喝月使倒行，银云栉栉瑶殿明，宫门掌事报一更。花楼玉凤声娇狞，海绡红文香浅清，黄鹅跌舞千年觥。仙人烛树蜡烟轻，青琴醉眼泪泓泓。
李贺的《秦王饮酒》，系《昌谷集》内一篇描绘虚幻荒诞的名作。此诗摹写作者想象中秦始皇举行的一次内宫夜宴，借咏叹始皇追求长生而不得实现的悲剧，来发泄他自己的人生愿望和对光阴消逝的感伤。在这首诗里，围绕着秦王感于人有死亡之胁迫而痛饮解忧、纵情声色这一情节，大肆铺张其宫室的豪华，侍宴宫女和仙姝的窈妙，音乐歌舞的纷然杂陈，而主人公秦王豪纵奢侈、恣睢极欲但终究不能摆脱其痛苦的情态，也写得跃然纸上。作为显现李贺内心世界矛盾冲突的杰构之一，这首诗在读者面前展示出一幅神秘而色彩斑斓的古代宫闱行乐图。
诗歌起势极壮，发端两句描述秦始皇凭其显赫的威势，远陟八极，到处巡游，其剑光所及连天色也为之澄澈。“羲和敲日”两句承此而来，“敲日”意谓羲和驾驭日车“策之而使之行也”，此句形象地写出日月光阴运行之速，透露了“天道”的自然运作；“劫灰飞尽”意味着不复再有劫数的循环，从而得以真正实现“古今平”。在一般人看来，秦始皇横扫六国、一统中华，建万世之勋业，确乎能超迈古今、凌驾于时间之上。
秦始皇扫平六国后，广筑宫室尽蓄天下美女，这或许就是《秦王饮酒》纵情豪宴的由来。所谓“龙头泻酒邀酒星”、“洞庭雨脚来吹笙”，都使人感到一种仿佛置秦王于神仙境界的气氛。“酒酣喝月使倒行”一句，是全篇的关节所在，它与前面的“劫灰飞尽古今平”互相呼应，意在凸显秦王为求长生，试图凭其威力阻挡时光的行驶。
郭璞《游仙诗》云：“愧无鲁阳德，回日向三舍。”其主旨也在于表现作者幻想使时间逆转，人由此而可得不死。然而，就在“银云栉栉瑶殿明”的夜景中，传来“宫门掌事报一更”，表明光阴仍在无情地流逝，即使有宫娥奉觞祝寿，祝他千秋万岁长生无极，也终究不能排遣他对生命短促感到的悲哀。结末两句，“蜡烟”当为烛光熄灭之象，一宵已过，清晓来临，时不我待，长命难期，秦王的痛苦倍增，连陪宴的仙姝也为之悲泪盈眶，使全诗的意境染上了浓重的悲剧情味。
该诗尚有两处须加说明：诗中“羲和敲日玻璃声”、“劫灰飞尽古今平”两句皆堪称名句，无理而妙。按常理而言，岂可敲日作声，古今时间又怎能扫平，对此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中的阐释甚为精妙：“夫劫乃时间中事，平乃空间中事；然劫既有灰，则时间亦如空间之可扫平矣。”有关“羲和敲日”的解释以及二句共通的创作思路，已见前文。诸如此类，其实正反映了李长吉“好奇无理，不可解会”的特性，然而以艺术家诡异的想象论之，亦堪称神来笔墨。
再则该诗“花楼玉凤声娇狞”之“狞”，别本又作“佇”，如是歧异实因宋吴正子臆测改作而起。“狞”字，有狰狞、粗恶之意，算得上是一个“酸心刺骨”之字，在六朝至盛唐作诗好尚清圆流转的气氛中，它与诗歌的关系几乎是绝缘的。但是到了韩愈、孟郊和李贺的笔下，情况即大不一样。
因为这几位诗人措词造语所希望达到的目的，恰恰就是要打破这种美感的和谐，故“狞”字在他们的作品中，也变成了一个时常出头露面而且很有表现力的字眼，藉此来追求一种确荦怖厉之美。李贺在遣字造句方面有意营造奇险和拗戾的效果，在这儿亦得到突出的体现。诗人并不欣赏那些自然本色的东西，他要在写诗过程中有意识地撇开和改造它们，就必然导致他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它们两个相反的极端，去寻找那种异乎寻常的“美”和十分怪诞的“丑”。
李贺在本诗中将“娇”和“狞”两个意义刚好相反的字，放在一道来形容女子的歌唱，正像十九世纪法国浪漫派诗人曾将“美人”与“野兽”并列起来加以着力地表现一样，非常符合他的美学理想，从而显示出了沉湎声色的“秦王”在当时所获得的特殊感官享受。
举报/反馈
0
0
收藏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