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1993|女子团队曾狂破世界纪录，只因被教练丧心病狂地"灌药"
灼见圆桌会2018-11-24 08:11
1993年，“马家军”频创体坛奇迹，然而金牌背后却是臭名昭著的兴奋剂。与马家军一样，海南房地产也一度辉煌至极，泡沫破碎后只留下遍地的烂尾楼。《霸王别姬》震惊全球，但国内电影票房却因VCD的问世堕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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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任大刚
“马家军”欺骗全世界
1993年，一个陌生人——马俊仁，好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闯入中国公众视野。
这名最初职业为中学体育教师的人，显然有过人之处，混到1988年，他已经是辽宁省田径队女子中长跑组教练。
改革开放初年，体育具有远超体育本身的内涵，马俊仁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在这个领域一门心思耕耘，终于在1993年大放异彩。
这年4月，以马俊仁姓氏命名的“马家军”，在天津集体刷新女子马拉松全国纪录；8月，在斯图加特世锦赛包揽女子1500米、3000米、10000米全部3枚金牌；9月，在七运会上狂破世界纪录；10月，在西班牙夺世界杯马拉松赛女子个人和团体冠军。
图/马俊仁和他的弟子们在夺冠之后合影，左起：曲云霞、刘东、马俊仁、王军霞
这年4月之前，没人知道马俊仁是谁，到这年年底，你不知道马俊仁是谁，说明你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地方体育队“马家军”不可思议的进步速度和她们取得的骄人成绩，让全世界为之迷狂，它不仅激发了自中国女排五连冠之后一度沉寂的全民体育那份狂热，而且提振了1988年中国体育兵败汉城的沮丧氛围。
为什么马俊仁训练的姑娘们会取得如此巨大的成绩？这是那些理智的公众想知道的问题。
图/1993年，北京第七届全运会上，“马家军”取得辉煌成绩，高举国旗庆贺胜利
公开的解释是马俊仁有独到的训练方法，而且姑娘们异常刻苦，还有马俊仁随后做广告时公布的中华鳖精、中华龟鳖丸。
噢，原来如此。既有像那个时代满天飞的武功秘籍一样的不传之法，又有祖传的养生大力丸，大概成功指日可待，很多人是这样想的。
但事实是，这一切全部“得益于”臭名昭著的兴奋剂。这年年底，已经有“马家军”的队员不堪忍受兴奋剂的折磨，离开了马俊仁。
图/日常训练非常狠，“马家军”事后回忆苦不堪言
辉煌之日，就是崩溃起点。
1998年，赵瑜的《马家军调查》发表，但是这本书涉及“马家军”如何逃脱国际田联飞行检查和马俊仁强令运动队员使用兴奋剂的第14章被拉掉，公众彻底知道真相，要等到2015年。通过这章文字，人们才彻底知道，马俊仁当年是怎样利用姑娘们的软弱，像对待牛马一样，丧心病狂地对姑娘们“用药”。尽管，使用兴奋剂的，远不止马俊仁一个人。
图/“马家军”队员联名指控马俊仁，并写到：“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还是一群孩子呀，我们是人，不是一个机器，更不是什么牲畜……”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20多年，马俊仁早就不干体育，改行做了藏獒俱乐部的主席。江湖骗子，得以善终。
马俊仁一生的职业，就是从把人当动物一样训练出成绩，到直接训育动物。
“天涯，海角，烂尾楼”
1993年，注定是个辉煌与崩溃并存的年代。与马家军一样辉煌到极点的，是海南房地产。
1988年，海南建省，成为中国最大的经济特区。深圳特区的成功，使人们对海南产生更多想象。如果错过了深圳的机会，就不能再错过海南，这是时代弄潮儿的普遍想法。实际上，1988年就曾发生过20万人下海南的盛况。
1992年初春邓小平南巡讲话后，海南热潮再次涌动。
图/海南省海口市中心矗立着邓小平巨幅宣传牌
有关数据显示，1992年，海南全省房地产投资达87亿元，占固定资产总投资的一半；海口市经济增长率高达83％；海南全省财政收入40％来自房地产业。1991年，海南省房地产平均价格为1400元／平方米，1992年猛增至5000元／平方米，1993年上半年高达7500元／平方米。海口市地价，由1991年的几十万元／亩，一路狂飙至1993年六百多万元／亩。
海南房地产为什么会爆热？
首先当然是因为有一定的需求，比如1988年有20万人准备到海南发展，1992年南巡讲话后，又有一大波人来海南寻找机会，这些人来了要有住的地方，但长期作为边陲之地的海南，并没有任何“接待”能力，于是出现房租暴涨，制造了住房需求。
其次，1992年前来海南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但真正有实力的，是以大公司和地方政府驻海南办事处的名义来的。来了之后，他们感受到海南的地价和房价在很快上涨，于是以公司和地方政府的名义投入其中，财大气粗炒作房地产，放大了上涨效应。
再次，1990年5月，《城镇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和转让暂行条例》的出台，为土地使用权有偿出让提供了具体依据。1991年11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全面推进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意见》，1992年南巡讲话后，住房制度改革步伐加快。全国各地数千亿资金蜂拥扑向海口、广西北海等南方沿海城市，为海南泡沫破灭埋下伏笔。
海南房地产具体热到什么程度？
在高峰时期，这座总人数不过665万的海岛上，竟然出现了两万多家房地产公司，也就是说平均每330人就有一家房地产公司。
有亲身经历者称，那时候有个松雷大厦，炒卖了17手，最后楼竟然还没完工。之前16手炒家，钱也一直没到位。到最后崩盘的时候，最后一家将之前的16家全部告上法庭，前16家每家凑些钱，才勉强把楼给完工了。
海南房地产的最后崩盘，时刻在1993年6月24日，这一天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
图/烂尾楼荒置后，有的垃圾成堆，有的变成“民工村”，有的则留下水深达10多米的基坑，溺死儿童事故时有发生
崩盘后的海南房地产，惨到什么地步？
全省“烂尾楼”高达600多栋、1600多万平方米，闲置土地18834公顷，积压资金800亿元，仅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坏账就高达300亿元。开发商纷纷逃离或倒闭，不少银行的不良贷款率一度高达60％以上。“天涯，海角，烂尾楼”一时间成为海南的三大景观，海南不得不为清理烂尾楼和不良贷款而长期努力。
从1999年开始，海南省用了整整7年的时间，处置积压房地产的工作才基本结束。截至2006年10月，全海南累计处置闲置建设用地23353.87公顷，占闲置总量的98.17％，处置积压商品房444.82万平方米，占积压总量的97.6％。
市场经济不代表为所欲为
与海南房地产一起从辉煌到破灭的，还有天津大邱庄的庄主禹作敏。
天津大邱庄，在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一直是中国赫赫有名的明星村庄。
1987年9月，村支书禹作敏被评为全国当代最佳农民企业家，并获全国改革人才金杯奖。1989年2月5日，禹作敏以“全国十佳农民企业家”的身份获邀出席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其形象出现在向平凡劳动者致敬的歌曲《你我他》中。1991年，禹作敏被评为全国乡镇优秀企业家。1992年底，被《半月谈》杂志评为92年中国十大新闻人物。
图/禹作敏与“最佳农民企业家”匾牌合影，神气十足
但是，1993年，平地一声惊雷，禹作敏因多重犯罪事实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
在那个年份，人们见识了一个大权在握，满身光环的农民企业家还可以这样：私设公堂，审讯关押大邱庄下属公司负责人长达14天；随意纵容村民殴打他人致死致伤。大邱庄逐渐成了一个没有法治的地方，禹作敏的话就是法律，他就是庄主。
怎样处理禹作敏这种政治色彩浓厚的基层干部，考验着法治在中国大地的成色。所幸，经过一番对抗，禹作敏伏法。
禹作敏遭遇的牢狱之灾，向世人宣讲了市场与法治的关系：个人的欲望，必须管控在法律的限度之内，市场经济，并不意味着可以靠手中的钱权为所欲为。
中国电影票房跌入深渊
1993年，兴起的是马家军，破灭的是海南房地产和禹作敏，跌入深渊的是中国电影票房。
1978年改革开放后，中国电影票房节节攀升，到1990年和1991年，票房收入、发行收入和观影人次，都达到创纪录的高度，1992年出现掉头向下趋势，但尚不明显。1993年，上述指标出现断崖式下跌，直击冰点，此后长达十多年在低位徘徊。
那么，是中国电影不行了吗？
不是。恰恰在这一年，出现了《霸王别姬》这部经典。
电影《霸王别姬》在大学里放映时，一开场的锣鼓响起，一度引起一阵轻微的哄笑，但事实证明，这部长达3小时的电影全程无尿点，被欧美评论界称为中国的《乱世佳人》。
图/《霸王别姬》截图，出自贵妃醉酒桥段，影片中台下坐满日本侵略军
《时代周刊》评论称，《霸王别姬》是中国20世纪90年代最好的一部影片，是一部感人至深的史诗作品。《纽约时报》称，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个新高峰，也是中国电影史上的旷世巨作。国际影评联盟评委称，《霸王别姬》一片深刻挖掘中国文化历史及人性、影像华丽、剧情细腻。《波士顿全球报》称，《霸王别姬》具有历史性的共鸣和震撼，令人热血沸腾。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在这个无尽心碎的故事中贯穿始终。剧中程蝶衣在艺术生涯中所受到的挫折感人至深并在表演方面令人入迷。
《霸王别姬》在国际上获得无数奖项，它奠定了陈凯歌在中国电影史上地位；这也是张国荣第一次在内地拍摄影片，人们看到了香港艺人的敬业和精湛演艺。
这部影片在当年中国内地获得票房收入4800万元，几乎占了当年票房总额的十分之一，换算成现在的票房，应该超过50亿元了。
中国人发明的VCD进入千家万户
但是一部《霸王别姬》并不能拯救中国电影票房，原因在于，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年的电影市场克星——VCD和DVD技术出现了。在此之后长达十多年里，中国电影受困于这项数字技术，几乎奄奄一息。一直要等到中国居民收入大幅度上涨，消费升级来临，中国电影票房才摆脱困境，一飞冲天。
1992年，安徽电视台的姜万勐前往美国参加国际广播电视技术展览会。在这次展览会上，姜万勐发现了一项可以把图像和声音存储在一张比较小的光盘里的MPEG技术，他敏锐地意识到，可以创造出一种物美价廉的视听产品，供老百姓在家中使用。而该项技术的拥有者孙燕生恰好是美籍华商，两人一拍即合，决意将MPEG技术开发为电子消费产品。
1993年9月，两人合作在合肥开发出世界上第一台VCD机，在两人名字中各取一字，命名“万燕”，售价高达4000-5000元，投放市场1000台，被各个电子厂家一抢而空。
图/世界第一台VCD机，如今已成“老古董”
正当“万燕”大展宏图之时，市场上已经冒出无数品牌的VCD，由于企业的体制原因，加上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万燕的市场份额大部分被抢占，最终出局。由于市场竞争，VCD的价格也迅速下降到千把块钱一台甚至几百块钱。
随着VCD进入千家万户，中外一切正版盗版影视剧也迅速占领了国人的电视屏幕。很多电影刚刚上映，甚至还没有上映，就已经出现在VCD市场上，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掏钱进影院看电影？
随着清晰度更高的DVD技术出现和网速提高，电影市场在那几年可谓两面夹击，奄奄待毙，以至于很多人都在担心，电影行业是否还能存在下去？
百度独家策划改革开放纪录片《人声鼎沸40年》。欲知风云变迁，敬请关注灼见圆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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