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记忆丨王水福：在改革开放中迈向制造业中高端
中国经济时报2018-11-05 14:13
个人简介
王水福，浙江杭州人，西子联合创始人、董事长，于1981年创办西子联合的前身——杭州西子电梯厂。浙江省第九、十、十一、十二届人大代表，中国企业联合会副会长。荣获全国劳动模范、全国有中国特色优秀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浙江省劳动模范、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浙江省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新时代优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浙江省优秀企业家、风云浙商等荣誉称号。
经过近40年的创业历程，西子联合已经发展成为一家以装备制造为主，跨行业经营的综合型企业集团。公司旗下产业涵盖电梯及电梯部件、锅炉、地铁盾构机、立体停车库、航空部件、钢结构、房产、商业、农业、投资等多个领域。其中，西子联合的节能电梯、电梯部件、塔式立体停车库、余热锅炉等业务连续多年全国第一。集团也连续多年跻身中国企业500强、中国民营企业综合竞争力50强行列。现有员工超过1.6万人，2017年集团营业收入达269亿元。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 邹建锋 ■刘伟华
2018年11月2日，浙江省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新时代优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表彰大会在杭州举行，全省55名杰出的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受到表彰。这其中，就有西子联合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王水福。
37年以来，王水福带领西子联合从一家仅万元资产的村办农机小厂发展成为中国500强企业之一。从做农机配件，到生产电梯、锅炉，再到制造地铁盾构机、立体停车库，直到进军航空领域……回顾西子联合的发展历程，王水福总结了十个字：与时代同步，与趋势为伍。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跃升”
1981年，乡镇企业——杭州笕桥花园农机厂26岁的技术员王水福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而这一挑战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当时杭州茶厂负责人带着从别处购得的一份电梯图纸找到笕桥花园农机厂，希望该厂为他们造一台电梯。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到了刚从杭州机床厂培训进修回来的王水福身上。彼时，全中国总共不到一万台电梯，许多人连电梯究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仅凭几张图纸就要造一台电梯出来，谈何容易？
已经从学徒工开始攒了10年“工龄”的王水福偏要揽揽这个“瓷器活”。他请来上海电梯厂退休的老厂长、老师傅进行技术指导，带着一帮“半路出家”的年轻人边干边学，逐步攻克一道又一道技术难题。1981年夏天，他们终于成功交付了第一台手拉交栅门货梯。而笕桥花园农机厂也换上了一个响亮的新厂名：杭州西子电梯厂。
此后，王水福的创业之路也一路向上：1983年，西子第一台KT05-XPM载客电梯成功交付郑州红光纸箱厂；1989年，西子第一台自动扶梯成功安装于杭州百货大楼，跨入国内第一批自动扶梯生产厂家的行列；1993年，西子生产的电梯成功走出国门，出口至越南；1994年，浙江西子电梯集团成立，王水福任董事长。到1997年，西子电梯厂在全国电梯行业排名第六位，排在他们之前的五位，无一例外，均为中外合资或外商独资企业。
此时的王水福，却在“民族电梯品牌领头羊”等赞誉声中陷入了思考。直觉告诉他，西子电梯研发、技术、品牌等方面都遇到了瓶颈。更关键的是，彼时国人对本土品牌心存疑虑，很多时候国产品牌连同台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不能什么都自己干，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和他们竞争。”王水福敏锐地意识到，不与强者合作，永远只能是小格局而做不大。为了突破困局，王水福决定与全球最先进的电梯企业合资合作。一番双向选择之后，西子与被称为“世界电梯之父”的美国奥的斯集团牵手，奥的斯提供先进技术，西子负责整个营销网络和服务，这就是后来大家非常熟悉的“西子奥的斯”。4年之后，更是大手笔通过主动让外企获得80%股权比例实现绝对控股的方式，使彼时的西子赢得了宝贵的先进技术和领先的管理与品质管控体系，西子奥的斯电梯年产量两年就翻了一番。
“与优秀的企业合作，向优秀的企业学习，我们才会变得更优秀。”在王水福看来，向行业内领先者学习可以让自己看得更远，走得更快，“不怕做儿子甚至孙子，因为儿子总比父母活得长。”
“与时代同步，与趋势为伍”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王水福就给西子确立了“与时代同步，与趋势为伍”的发展方略。在王水福这一理念的引领下，西子联合发展成为一家以装备制造为主业，涵盖电梯及电梯部件、锅炉、立体车库、商业等多个产业的庞大企业集团。
2002年，我国进入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的新阶段。西子联合积极响应政府号召参与国企改革，于2003年将杭州本土老牌大型国企——杭锅集团（前身杭州锅炉厂）纳入麾下，创下了杭城改制企业并购的第一例。
随着我国进入汽车社会，“停车难”问题日益凸显。为缓解停车难问题，2004年3月，西子联合与日本石川岛成立西子石川岛停车设备有限公司，专业主攻国内立体停车设备市场，研发生产的产品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等全国多个主要城市投入运行。
2006年,国家颁布《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首次将“信息产业和现代服务业”作为重点领域进行规划和部署。当年，西子联合成为中国商业品牌名企——杭州“百大集团”第一大股东。
在激烈的全球竞争中，王水福带领西子联合，从传统制造向高端制造的转型升级之路坚定迈进。电梯、电梯部件、大型电站锅炉及余热锅炉、地铁盾构机、立体停车库、航空部件……
西子产业版图越来越辽阔，但无论业务范畴怎么扩展，西子的核心始终深耕制造业领域，且一直走的是与优秀企业合资合作的发展道路。电梯与美国奥的斯合作，立体车库与日本石川岛合资，地铁盾构机与日本川崎合作，锅炉则与美国GE、德国西门子、法国阿尔斯通等合作。通过与这些世界领先的同行合资合作，让西子联合以创新驱动发展，以升级促成转型，实现良性发展，其模式对中国传统制造型企业改革发展提升提供了极具价值的参考。
“进军航空是我最重要的收获”
王水福的老家紧邻素有“中国空军摇篮”之称的杭州笕桥机场，这使他从一出生就伴随着翱翔蓝天的钢铁雄鹰成长，“航空梦”或许在不经意间在他的心底悄然扎根。进入21世纪，已经在装备制造业领域有了雄厚基础的西子联合抓住机遇，成为航空产业的一颗新星。而这成为王水福最为自豪的新突破。
2004年，王水福在考察了三菱、现代等多家日韩重工企业后，发现没有一家重工企业不跟航空航天有关，许多企业都以生产航空零部件而奠定了其在高端制造业的地位。“我由此意识到，像西子这样的装备制造类企业，如果能进入航空领域，会有更宽、更远的出路。”
回国后，他便开始筹谋进军航空领域，并借助引入航空产业的质量管理体系，以航空制造的标准全面提升西子联合的制造品质，将其打造成世界一流的制造企业，为民营制造业走出一条迈向高端的探索之路。
2006年初，大飞机项目被列入《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确定的16个重大科技专项之一。2007年，中国商飞C919项目正式启动，给了西子联合一个绝佳的机会。2009年，西子联合从400多家单位中脱颖而出，成为国家重大专项C919大型客机项目9家机体结构供应商中唯一的民营企业。
航空制造被称为“工业之花”，是高端制造的代表，其技术、生产、品质、管理等严格程度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航空制造业也是一个客户高度集中的特殊产业，西子航空面对的是来自全世界航空制造配套企业的竞争，好多配套企业拥有50到100年非常成熟的制造史。王水福明白只有把质量、服务与价格都做到最优，才会有竞争力，否则很难真正进入这个行业。
“刚开始真的很痛苦，从零起步，就需要设备、人才一步到位，这个投入成本不得了。”王水福说，“前面要一步到位，但是后面要一步一个脚印，因为每个部件、每个零件都要许可证，世界级航空制造巨头对我们的要求不仅是技术，还要求有稳健的产品质量监控体系。”
一步步攻坚克难，让西子开始在航空领域不断迎来收获：2014年3月，西子航空零部件项目正式在杭州大江东产业集聚区建成投产；2015年6月，成功向中国商飞交付C919大飞机首架舱门部件；2015年11月，西子航空助力C919大飞机总装下线；2017年5月，国产C919大型客机成功首飞，西子作为这一项目9家一级机体结构供应商中唯一的民营企业，为其配套了结构复杂、科技含量极高、涉及30多项航空特种工艺技术的应急发电机舱门(RAT门)……
至今，西子航空已通过了五大航空巨头的286项特种工艺资质认证，成为欧洲空客、美国波音、加拿大庞巴迪、中航工业和中国商飞等国内外五大航空巨头的供应商。同时，西子紧固件打破了高端航空紧固件完全依赖进口的局面，填补了国内空白。该项目被列入工信部“工业强基”项目产品，李克强总理与法国总理瓦尔斯共同见证了欧洲空客公司委托西子航空研制供应航空紧固件产品的框架协议签字仪式。
“我们创造了浙江航空工业零的突破，也为中国民营企业争了气，证明了民营企业能干大事，也为更多民营企业进入军民融合领域迈出了坚实的步伐。”王水福感慨，从传统制造到航空制造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西子联合通过进入高端核心的航空制造业，全面引入航空的高标准质量管理体系，带动西子的电梯、锅炉、立体停车库等产业提升质量标准和制造品质，实现产业升级。
2018年11月1日至3日，2018波音供应商大会在浙江省舟山市举行。在出席浙江省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新时代优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表彰大会之后，王水福又赶往舟山，应邀出席这一重要会议。
“助力中国制造走得更高、更远”
除了在航空产业取得长足进步外，王水福对西子联合这10年打下的“翻身仗”同样欣慰。
“原来我们中国的电梯民族品牌要靠进口部件来支撑，现在我们很自信，因为世界电梯前十大品牌的核心部件都有我们在供，这是一个质的飞跃。”如王水福所言，如今的西子已然跻身为国内最大、世界前列的电梯零部件供应商。
一路走来，王水福带领西子联合不断“上天入地”，向高端制造涅槃升级，他的心得是：始终坚守实业，这是国之根本，实业报国需要耐住寂寞，需要能坚持苦练内功的工匠精神，精益求精的品质精神和追求卓越的创新精神。西子从农机配件跨越到航空部件，从传统制造业升级到高端制造业，还得益于精益制造。精益制造改变了西子的基础和基因，推动电梯、锅炉、立体停车库、地铁盾构机等产品的质量不断上档次、高品质。现在西子的大多数产品都是门槛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高的特种设备。目前，西子在往核电锅炉方面发展，为西子未来40年的发展打基础。
当前，受内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影响，我国经济下行压力有所加大，这种情况下，企业如何生存和发展？“中美贸易摩擦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产业升级加速的紧迫感以及核心技术的重要性。通过贸易摩擦，可以让我们企业家静下来思考：企业要慢一点，赚快钱的时代可能已经结束，今后要在核心部件制造上作突破。”王水福说。
他以德国企业为例，不少德国企业看起来很小，发展很慢，有时候的发展战略看起来很傻很笨，几代人只兢兢业业做一件事情。但恰恰是这样的公司，支撑着德国制造走向辉煌。
“我们要继续坚守本业，培养、关注、扶持更多的‘隐形冠军’企业。”在王水福看来，“做制造业一定要坚守。老老实实做一件事，哪怕做螺帽、做垫片做到极致也可以。”
近几年来，西子联合也在积极培育小企业和各种创业团队。西子成立了“质量·效益”研究院，旨在打造一个“吸收创新技术、支持专业人才”的创新平台，为小微企业源源不断提供人才和技术服务支持，把精益制造、把航空质量标准、把智能工业互联网系统化输出，让精益制造真正发挥功用，打造出属于中国的核心部件制造品牌。
记者注意到，西子联合旗下一家全新的科技企业——浙江蒲惠智造科技有限公司不久前正式推出了“蒲惠智造”计划，旨在协助广大制造企业实现工业数字化转型，打造工业互联网服务的全新生态。
王水福还表示，希望浙江能涌现“四千核心制造企业”：1000家航空核心部件企业、1000家智能制造龙头企业、1000家汽车核心部件企业、1000家医疗器械核心部件企业。由这4000家核心部件企业带动40万家、50万家零件企业来配套。这将是高端装备业崛起的完美途径。
“我真心希望未来‘浙江制造’能像‘德国制造’一样享誉全球，获得全世界的信赖。”王水福说，未来西子联合将持续弘扬新浙商精神和企业家精神，在新时代不掉队、不落后、勇争先，助力中国制造走得更高、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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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水福“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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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 邹建锋
过去40年经济发展和企业成长的“中国奇迹”无疑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共同作用。“学徒工”出身的王水福能够将一家脱胎于村办小厂的企业淬炼、打造成为高端装备制造业的大型企业集团，建立起能和国际巨头同场媲美的竞争优势，正是“与时代同步，与趋势为伍”的写照。
采访王水福，令记者感受最深的是他平和的个性，而看似平实的娓娓道来却蕴含着这位“长跑”近40年的创业者的诸多“密码”——
首先是敢于坚守，对未来越有信心，对当下越有耐心。“慢慢走，稳稳走，不停走，不出几年，你就会发现你是走在前面的人。”正是在“板凳要坐十年冷”的专注与坚守中，西子联合始终坚守实业，无论是做电梯、地铁盾构机，还是锅炉，乃至后来做航空部件，都离不开装备制造，更一直围绕向高端制造业挑战这个核心战略思维。在这个大的竞争优势支撑下，西子联合看似跨界多元的经营始终稳健向上发展。
其次是敢于归零，不断超越自我，追求更高更强。“干事业需要一点冒险精神，我的几次事业转折点，比如与奥的斯合资，进军航空制造领域，当时看来都是一种冒险。但敢于冒险的背后需要一颗坚守的心来支撑。”为人平实的王水福在产业发展上却从不保守，更不固步自封，反倒很多时候下先手棋占得发展先机。
再者是人生格局，善与强者合作，合作重于竞争，在舍得中获得发展，以大格局推动大发展。无论是在与奥的斯合资中让出控股权，“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加快发展自己”，还是甘于当配角，为央企和世界500强做好配套，获得宝贵的高端制造业项目“门票”，西子总能在一时的“舍”中，获得长远的更多的“得”，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大智慧。
主 编丨毛晶慧 编 辑丨曹 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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