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可在当代文坛上,历来是一个备受关注的焦点,关于电影、文学、文化心理乃至音乐、美剧和AI,所有这些问题的探讨现场,你都可以听到他与众不同的声音。
作者:陈梦溪
《古事记》 朱大可 人民文学出版社
就在读者已经习惯于他对于文化批评的独特解析话语时,朱大可却折身进入了神话研究的流域,并捧出厚厚的学术专著《中国上古神系》,显示了他要厘清中国神话源起的探索。就在大家迷失在他研究体系的迷宫中时,朱大可又推出了一系列的有关经典神话传说的小说创作,近期出版的《古事记》系列就是他关于这方面创作的一个汇集,这个系列包括《字造》《神镜》《麒麟》三部作品,可以说它们集中体现了朱大可神幻创作的鲜明特点。
首先是对经典故事的全新演绎。《字造》《神镜》《麒麟》分别对应的是关于仓颉造字、李阿护镜、郑和下西洋的经典故事。
朱大可用一支魔幻的笔,给这三段传说披覆上了一层神幻诡丽的色彩:汉字的发明中深藏着人心的秘密,如何用字符去弥补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一场关于人类命运的字符战争揭开了序幕;李阿的神镜拥有盗梦空间的效力,神镜的持有者可以自由穿越镜面,并掌握空间转换的宇宙秘密;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麒麟则见证了大明王朝深宫中的恩怨,与被漂洋过海带回的神兽故事相比,人世间的这些欲望、生死和忧伤,读来更令人心悸。在对这些故事的全新释读中,时空感在人性的真实还原中悄悄隐退,迷幻感随之产生,这应该说是朱大可小说创作最迷人的质感。
其次,朱大可的神幻小说是他调动了文学、考古、历史等多渠道知识,共同浇灌出来的思想花朵。文学需要想象和飞升,但关于神话传说的想象,因为跟当下生活的距离太远,很容易使创作溢出事实的框范,朱大可引入了大量的历史和考古知识,有效地防范了这一问题的发生,并且同时增补了这一类传说故事的依据性合理性,使阅读的流畅建立在知识的平稳建构之上,这是朱大可神幻小说完全不同于流行的穿越故事之根本所在。正所谓所有创作的自由,都是材料精心架构的结果。
这三部作品可以看做三部考古小品,但读完后更像梦中呓语似的小说。如《神镜》一篇,写铜镜三种,其一为太阳镜,采集日神能量,是凹面镜;其二为照妖镜,用于驱鬼驱邪,是凸面镜;其三为游方镜,用于进入平行空间。朱大可描述中,拥有镜子镜主不乏历代帝王、达官贵人和神秘人士,其中还有陶渊明的故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描绘了一个世外桃源,书中写他借助神镜“桃花镜”进入了桃花源,但神镜的规则是“不足为外人道”,对彼岸所见所谓守口如瓶,一旦泄露,镜子就会破裂,给镜主带来厄运。陶渊明将他的见闻写进了文章,举世皆知,所以他失去了再次入境的契机,也给自己带来灾难,“他失去命运的顾惜,死于贫病交加的黑夜”。
《麒麟》一篇中,朱大可以一只雌性长颈鹿的视角写郑和船队在抵达非洲时捕获了大批动物上船。雄性长颈鹿是“麒”,雌性长颈鹿是“麟”。在“麟”的眼中,从非洲坐船到中国的一路充满了变幻莫测的新奇,从它的眼中观察到的中国各色官员、“和大人”、各类奇珍异宝……同时也看到一路各国或臣服纳贡,或遇到流氓海盗的海战。那个世界似乎与我们记载的历史不太一样,充满了谜一样的色彩。
华丽的语言与深入的探索形成朱大可小说完美的张力。朱大可文字瑰丽变幻、富有穿透力,平淡无奇的词语经他排列组合,便魔幻般的具有非凡的穿透力。他的语言被批评家称为“朱语”,是一枚镶满了宝钻的洛可可箭矢,华美又精准。在《古事记》的写作中,朱大可依然贯穿了他标签式的话语风格,无论是仓颉造字的困惑疑虑,还是李阿镜阵的扑朔迷离,抑或麒麟眼中的荒诞离奇,都在他的话语中得到了流畅舒展的表达,读者甚至常常可以在紧张的故事情节中停下脚步,只为欣赏他这风格独特的语言。能让自己的语言和故事形成某种张力,这大约是每个小说家都想要的最好对抗角力了。
(原标题:仓颉造字、李阿护镜与郑和下西洋)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