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年的今天,英格兰在本土夺得了世界杯冠军。在一个月前进行的2018俄罗斯世界杯上,被称为“平民英格兰”的英格兰队虽然未能让“足球回家”,但追平了28年前的世界杯第2好成绩。
从英甲到英超、从2016年欧洲杯看台观众到2018世界杯四强主力的,是最好的“平民代表”。
132分19秒,在低头确认最终的时间后,土耳其主裁判恰基尔吹响了一声长哨。全场跑动12636米,冲刺29次的哈里·马圭尔,无奈地停下了脚步。目睹着克罗地亚人的欢呼雀跃,他的脸上显现着遗憾,倔强和心有不甘。十多分钟后,总计迎来78011人的卢日尼基球场逐渐空旷,但克罗地亚人的呐喊以及英格兰人的歌声,并没有停止。就像之前几次一样,马圭尔再次走向了自己的亲友团,那些穿着“三狮军团”6号球衣的身影,包括他的女友,兄妹,父母以及朋友。在至亲的拥抱和体恤中,情绪低落的英格兰中卫得到着些许的安慰。
为了能来到俄罗斯为马圭尔加油助威,妹妹戴西(学生)和好友丹尼·拉塞尔(学校助教),都是从其母校圣玛利天主教高中得到特批,才得到了请假许可。对于在2017年之前国字号生涯仅限于一场U21比赛的马圭尔而言,16年前只能通过电视催生的世界杯梦想,在这个夏天灿烂得犹如梦境般美好。从伏尔加格勒,下诺夫哥罗德,到加里宁格勒和莫斯科,在亲友团的一路见证下,他出战7场645分钟,贡献1个进球和1次助攻,距离传说中的世界杯决赛仅仅一步之遥。虽然被顽强的克罗地亚人拦在决战门口固然遗憾,但这趟先抑后扬的旅程,已然是太多不可思议的所在。
7月7日,世界杯1/4决赛,英格兰2比0淘汰瑞典,马圭尔利用头球为三狮军团首开记录,收获个人国家队处子球。
“阶梯”
在跟随英格兰代表队来到俄罗斯之前,25岁的马圭尔只拥有着庶民级别的职业生涯:从英甲的谢菲尔德联,英冠的赫尔城和威根竞技,到英超的莱斯特城,纵然联赛出场次数远多于国家队的诸多小将,但赛事等级的差异还是无法回避的现实。在小组赛首战穿上6号球衣前,莱斯特城中卫面对过的最大场面,恐怕就是2014年足总杯半决赛谢菲联对阵赫尔城,以及2011年青年足总杯决赛,谢菲联面对波巴领衔的曼联。
身为圣玛利天主教中学的体育主管,马丁·麦基对马圭尔的预期,似乎也印证着后者对命运的逆转:“在他15、16岁时,我觉得他有机会成为一名职业球员。他的能力不错,在我们学校也是佼佼者之一。但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能在英超联赛立足,至于还可以站到世界杯淘汰赛的舞台上? 好吧,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事儿。”
马丁·麦基从没预想过的场景,在这个俄罗斯之夏照进现实,所谓的光荣与梦想,不再遥不可及。但或许在马圭尔眼中,如此进击根本算不上爆冷,毕竟,摒弃掉一切急功近利的风险,他早已为自己的生涯贴上了“阶梯”的标签——他只是想稳扎稳打地,向着更高的舞台逐步进发。去年夏天婉拒托特纳姆热刺而选择莱斯特城的决定,同样来源于此。
2011年,马圭尔在英甲谢菲尔德联开启自己的职业生涯。
凭借2017-18赛季在英超全勤且送出4次助攻和63次抢断(队内最多) 的优异表现,2016年欧洲杯还在跟朋友一起到圣艾蒂安现场观战英格兰与斯洛伐克之战的马圭尔,出现在了索思盖特划定的“三狮军团”首发名单中。而与他一起组成三后卫防线的搭档,正是同出生于谢菲尔德的凯尔·沃克,以及少年时代便相识的老熟人,约翰·斯通斯。
两年前的法国欧洲杯,他还只能在看台上为英格兰队呐喊助威。
直到16岁才从中前卫改踢中后卫的马圭尔,一直习惯在四后卫的阵型中坐镇中路,不过,随着逐渐适应了索思盖特的战术要求,他对三后卫体系也是好感倍增。特别是在启用标志性的盘带技能时,斯通斯和沃克们的协同补位,完全能为他抹去推进插上时的后顾之忧。此前,为了能在俄罗斯延续俱乐部赛季的稳定表现,莱斯特城中卫在家人的支持和监督下严于律己,并没有在短暂的假期中放飞自我:除了依然在食物和酒精摄入方面保持严苛,其它的“家庭作业”同样不曾疏忽,借助于保质保量的准备工作,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得以维系稳定。
小组赛首战突尼斯,马圭尔的第6次国家队出场成为世界杯首秀, 整场比赛下来,他触球94次,传球78次,赢得7次空中对抗,送出3次传球,完成2次抢断,还在终场结束前幸运地为哈里·凯恩送出了绝杀助攻。终于,他不用再眼巴巴地羡慕费迪南德和特里了,曾经拥有的杰拉德国家队球衣,也可以顺手放入箱底了——英格兰代表队的6号球衣,已经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竞争属性,与生俱来
除了淡定自若的带球推进外,连索思盖特15岁儿子都被其吸粉的马圭尔,几乎拥有着英式中卫所有的优点:强壮的体魄封锁空间,勇猛的战意弥补细节,再加上活跃于两端禁区内的,出类拔萃的抢点和头球能力,通过一场场世界杯赛事的正名,马圭尔得到的赞誉也是越来越多。
回溯世界杯期间,当英格兰队的新闻官将马圭尔请到坐满媒体的专访间时,同样出生于谢菲尔德的杰米·瓦尔迪,还在一旁打趣着同乡兼队友的鲜明特点:“你好,这里是来自瓦尔迪新闻的记者杰米·瓦尔迪,我就想问一下,你脑袋的直径到底是多少啊?”事实证明,被瓦尔迪昵称为“大头”的马圭尔,可没有白白浪费自己的天然优势,当本队接二连三地迎来高空轰炸时,他的强硬头槌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本方禁区。
在半决赛迎来克罗地亚之前,曾经在对阵哥伦比亚赢下12次高空球的英格兰6号,已经在39次空中对抗中生生拿下29次,比上赛季在英超联赛的成功率还高出5个百分点。在目前这支上限不高的英格兰队内,纵然他的传球精度,位置预判和地面球防守技术依然存在缺陷,但他能为“三狮军团”提供的帮助以及令人期待的可能性,都足以赢得索思盖特的信任。更何况,这个从不是天之骄子,时常被低估的谢菲尔德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怯场和退缩,在他看来,“作为一名职业球员,能处理好各种压力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气势如虹,长相彪悍,马圭尔的竞争属性似乎与生俱来。用他的话说,这就是“足球家庭”为自己带来的 历练——特别是两个兄弟和严父的存在,更让他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应对挑战和压力。马圭尔的父亲阿兰曾经兼顾着业余教练和保险的工作,是一位铁杆的谢周三球迷(妻子则是谢菲联拥趸),虽然三个儿子都先后与足球为伴,但他对学业和成绩的要求却从未放松。在圣玛利天主教中学,马 圭尔在数学,体育和科学方面都保持着不错的成绩,而除了在后花园与兄弟们较量球技,打碎玻璃,谢菲联男孩也在后来加入过父亲执教的球队。只是,他遭到的批评并不会因此减少,父亲的铁面无私和严苛要求,一直是其少年时代最深刻的记忆。
不忘初心
虽然不是才华横溢的天选之人,但身体素质出众的马圭尔,也曾在圣玛利天主教中学展现不俗的运动能力。不仅是熟悉的足球项目,12岁的他在铁饼,越野赛跑和800米赛跑中同样实力强劲。不久前,当马圭尔回到母校追忆青春时,他依然可以叫出那个在800米竞赛中将其击败的选手的名字。对此,马丁·麦基如是评价道:“这就是他为自己保持动力的方式吧。”
职业生涯8年时间,从谢菲联出道的马圭尔,已经完成了足球之路的三连跳:从英甲、英冠、英超到英格兰代表队,他笑称自己就像是活在美妙的气泡中。但纵然如此,这个谦逊的英格兰中卫,也不会忘记自己开始的地方——无论是圣玛利天主教中学,谢菲尔德联青训学院,抑或已经离世的领路人加里·斯皮德,他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珍存自己的过往,致敬伟大的存在。时至今日,对于他隔三差五地回到家乡买票观赛,老东家谢菲联已经见怪不怪了。
2016-17赛季联赛杯半决赛,赫尔城被曼联淘汰出局,马圭尔防守现在的国家队队友拉什福德。
在马圭尔并不绵长的职业生涯中,谢菲联的履历无疑寓意良多,从青训学院到一线队,他的球风与信心基础都是起始于此。多年以前,当目前在美国任教的尼尔·柯林斯来到谢菲联效力时,马圭尔仅仅花费10分钟,就让他改变了“块头太大,影响表现”的第一印象,后来,在队内同仁的帮助下,柯林斯对马圭尔进行了长时间的加练特训,只希望他能尽快适应英格兰低级别联赛的剑拔弩张。 2011年4月12日,18岁的马圭尔在第48分钟替补出赛,换下了受伤的主力后卫乔·马托克,实现首秀。虽然未能阻止谢菲联主场两球负于加的夫城的败局,但凭借多次精准的铲抢,他不仅荣膺当场最佳球员,还获得了对方名将贝拉米的称赞:“这就是他们换你上来的原因吗?”在不断遭遇后辈的干净抢断后,威尔士人对上演处子秀的马圭尔如是说道。
逐渐在谢菲联站稳脚跟后,马圭尔度过了三个稳定的英甲赛季,并接连荣膺队内最佳球员奖。2014年1月4日,当阿斯顿维拉与谢菲联在足总杯第3轮相遇时,彼时状态火热的本特克,则成了他声名鹊起的又一个垫脚石。在柯林斯的记忆中,不断汲取各方经验的马圭尔完全限制了本特克,比利时前锋在比赛中彻底迷失了。
后来的故事,就是现在了,马圭尔接连在转会窗口做出稳妥的选择,从赫尔城到莱斯特城,概莫如是。依仗于出场时间的累积,他之于英格兰足坛的存在感也是与日俱增。终于,在去年8月10日英格兰1比0击败立陶宛的世预赛中,马圭尔出现在了索思盖特的三后卫体系中,锁定先发位置,直至《足球回家》的歌声,回荡在英格兰球迷霸占的的卢日尼基球场。
上赛季,转会莱斯特城的马圭尔38场英超全部首发,并得到入选英格兰代表队的机会。
马圭尔或许从未想到,自己的头像会出现在英格兰球迷的皮肤上。为了答谢那位名叫马特·本顿的球迷,莱斯特城中卫还要给他送去一件英格兰队签名球衣。经历了梦想成真的绚烂时刻,马圭尔的足球生涯或许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谢菲尔德男人,仍会是那个为800米失利而耿耿于怀的“孩子”。
马圭尔向母校圣玛利天主教中学赠送自己的莱斯特城签名球衣——他从没有忘记自己开始的地方。
本文原载自第741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18.07.17
部分内容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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