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除夕之夜,我坐在床上读柏瑞尔·马卡姆的《夜航西飞》,家人在另一个房间看春晚时不时爆出一阵哈哈大笑,电视里的小品演得很精彩,窗外面的鞭炮声响得稀稀拉拉,大家都在等着新年的起始点。快接近12点时,春晚主持人开始向各地共贺新春,鞭炮声紧密起来,就着昏黄的灯光与热闹,我还在坐在床上一页一页阅读着手里的《夜航西飞》。
记得清清楚楚,那时读到了最后一个章节,柏瑞尔·马卡姆架着飞机正从英格兰穿越整个大西洋往北美洲飞。一个女人,一架飞机,长达二十多小时的高空飞行,漆黑的夜空,没有人陪伴,没有目标定位,高空之下就是海洋,她自己一个在天和海的中央,那种孤独和勇敢,无人言说的寂寞,使我感同身受的同时,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了她旁边,和她一起飞在高空中。等到飞机终于降落陆地时,春晚的钟声响起,鞭炮声在同一时刻达到了顶点,随即是一片安静,异常的安静,新年第一天的安静。
《夜航西飞》是我在2015年读到的第一本书好书,从那之后我就记住了柏瑞尔·马卡姆的名字。
柏瑞尔·马卡姆出生在英格兰小镇Ashwell,三四岁时父亲带着全家从文明城市搬到了非洲肯尼亚——一百多年前的肯尼亚。现在的肯尼亚仍然是这座星球上少有的原始地带,一百年前更是推开门便与非洲草原相连接。柏瑞尔的母亲因为不适合非洲的生活,待了一年后便带着哥哥理查德返回了英格兰,柏瑞尔和父亲继续留在非洲,建立了肯尼亚第一个农场恩乔罗。
柏瑞尔的整个童年都是在非洲度过的,光着脚半裸着身子在原始丛林里穿梭,拿着长矛很小就开始打猎,学习动物的叫声很快融入到了非洲生活中。在18岁那年柏瑞尔选择了再非洲成婚,婚姻没过多久便宣布失败,她父亲的农场也经营惨淡。
为了生存柏瑞尔开始做起了驯马师,紧接着便成为全非洲最棒的驯马师。后来她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汽车坏在半路上的男人,在交谈中她产生了学驾驶飞机的念头,于是在接下来的不久之后她成了世界上第一位最厉害的女飞行员。柏瑞尔不仅是第一个从非洲飞到了英格兰的人,更是第一个从英格兰穿越大西洋飞北美洲的人。在她之前,没有哪个女人,更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做到过。
但凡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事事都可以做到极致。
(封面杂志上的柏瑞尔·马卡姆与生活中的柏瑞尔·马卡姆,简直是电影里的人生)
40年代,柏瑞尔成为美国备受瞩目的人物之一,全美国几乎无人不知晓她的名字,她超乎常人的勇气,她精彩的经历,她迷人的性格,都是柏瑞尔红极一时。这个时候作为柏瑞尔的好朋友《小王子》的作者圣·埃克絮佩里一再催促她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你该写写这些事。你知道吗,你应该写!”
圣·埃克絮佩里也是一位飞行员,《小王子》里唯一的人类朋友便是迷失在沙漠中的飞行员,也就是圣·埃克絮佩里的缩影。
(柏瑞尔·马卡姆驾驶飞机时的珍贵照片)
(1936年从英国出发,降落在加拿大,被媒体包围,成为40年代美国最受瞩目的人物之一)
就是在圣·埃克絮佩里的督促下,柏瑞尔才将自己的日记整理成了《夜飞西航》。《夜航西飞》一出版后,立马变成轰动美国的超级畅销书,她把非洲端上了美国人的书桌,读到书的人都被她笔下的非洲深深迷住了。
后来因为战争的缘故虽然这本书变得悄无声息,但好书总不会被隐藏。海明威常常像他的编辑帕金斯推荐他认为有潜质的作者,帕金斯传记《天才的编辑》也曾提及。海明威去世后,他的儿子约翰在整理父亲书信集时,就发现了海明威在写给帕金斯的信中强烈推荐柏瑞尔·马卡姆的《夜航西飞》。
“你读过柏瑞尔·马卡姆的《夜航西飞》了吗?在非洲时我和她很熟,从不怀疑她有朝一日会在记录飞行日志之外,拿起笔写写别的。如今所见,她写得很好,精彩至极,让我愧为作家。我感觉自己只是个处理词语的木匠,将工作所得拼装到一起,有时略有所成……由于我彼时正在非洲,所以书中涉及的人物故事都是真实的。我希望你能买到该书,并读一读,因为它真的棒极了。”柏瑞尔配得上海明威的赞叹!
八十年代《夜航西飞》得以再版,又一度成为轰动北美的畅销书,直到今天。
(柏瑞尔·马卡姆的珍贵照片)
2015年新年第一天读完《夜航西飞》时,心里却极度的失望,因为找了许多资料,柏瑞尔·马卡姆只写过这一本书,感觉就像读了一本断头书。《夜航西飞》相当于柏瑞尔·马卡姆的半自传,写她在非洲的童年,父亲的农场,自己的非洲仆人,她成年后驯马与驾驶飞机,驾驶着飞机给病人送救命药,搜寻象群,驾驶飞机从英格兰飞到北美……然后,然后这本书就嘎然而止了。
直到今年当我无意中又看到了她的新书《迷人的流浪》,当时心情特别激动,就好像重逢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或是曾经感人至深的电影又有了续集,那种激动和惊喜的心情给多少钱都换不来。可以说是一口气读完《迷人的流浪》,还是令人惊叹的非洲,还是令人惊叹的柏瑞尔,圆了自己三年来的怅然若失。
《迷人的流浪》一书共分为四个部分,“记忆中的往事”“上尉和他的马”“改变”“逃兵”等故事,一下子把我带入了迷人的非洲,其实能让《夜航西飞》持续畅销半个世纪之久,甚至以后仍会继续畅销下去唯一的原因就是柏瑞尔·马卡姆的传奇经历。
《迷人的流浪》收录了被《夜航西飞》遗漏的文章,延续着《夜航西飞》的精彩,同时又再现了未曾在《夜航西飞》中讲述的事情。有趣的是,在每篇文章结束之后,此书的编辑会在后面写下关于文章的故事,以及和柏瑞尔交往的细节,更能够让读者从侧面了解柏瑞尔的一生,继而深深爱上了柏瑞尔。
“我的父亲是个高个男人,他像珍惜妻子一般珍惜着自己的言语。我想,这也是一种节俭,他讨厌浪费,在那些珍藏的年月里,他相信浪费太多感情就是在没用的事情上白下功夫。“省下力气干活。”他总是这么说,“省下眼泪悲伤,别耽误快乐。”
就好像在《迷人的流浪》前言里面说到的:“柏瑞尔·马卡姆有着传奇的一生。她的出身本可以让她过上舒适的爱德华式的“乡村”生活:接受正统教育,研习英国文学、法语语法、绘画,还会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学做针线活;穿着衬裙和马裤;望着教室窗外莱斯特郡的乡村风景做做白日梦;又或者坐在童年小屋前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上玩洋娃娃,头上的雪松给她遮着阴凉,不时传来几道悠闲的马蹄声,那是篱笆外,一匹路过的骏马发出的响声。接着,她就会学骑马,骑着马去打猎,这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父亲搬迁的举动改变了柏瑞尔的生活,甚至改变了她的一生。迷人的肯尼亚大陆,迷人的动物和自然,她是闪电她是劲风,她是自然之子。热血澎湃的律动,潺潺流淌的生命本源。
如果说经典小说都会被封为“世界名著”,那么柏瑞尔·马卡姆的书光凭着自己的经历,不用非常优美的文笔描述,仅仅缓缓道来,它已经足已配得上称之为世界名著了。更何况柏瑞尔·马卡姆的文笔与大文豪相比都远胜一筹。丰富的经历加上过人文笔,凡是柏瑞尔·马卡姆写的东西,每一篇都会成为经典。
一本好书读完后,留给你的印象如同看了一部真真实实的电影,以至于数年后你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自己脑海中关于情节的画面,是从电影中获得的,还是从书中获得的。连自己都不敢确认。《夜飞西航》也好,《迷人的流浪》也好,都将会成为经典中的经典,畅销中的畅销。因为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或者说男人)如她一般丰富,刺激,精彩,孤独,又顽强,她这一生都不会像任何事情投降,我爱她身上的决绝与生命力。当我合上《迷人的流浪》后,内心里曾经的那些遗憾已经被悄悄弥补了,被什么东西充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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